书城小说国际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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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行驶的火车上。

范斯伯在返回哈尔滨的途中,同车厢的是准备到哈尔滨赴任的丹麦领事馆的一秘托马斯先生。

托马斯:“范斯伯先生,我是第一次到这个神秘的国家来。”

范斯伯:“感觉怎么样?”

托马斯:“有人说,哈尔滨是东方的巴黎。”

范斯伯:“不仅是东方的巴黎,还是淘金者的乐园。”

托马斯:“淘金者?那里遍地是黄金吗?到了芝麻开门的地方了吗?”

范斯伯:“要想让芝麻开门,那需要智慧。您是一个公职人员,除了效忠您的国家之外也得照顾好您的家庭。”

托马斯:“我明白了,您是一个坦率的人。”

范斯伯:“总之,这就要看您有什么特长了。”

托马斯自嘲地:“我,一秘,特长,上帝呀……”

范斯伯:“让我想想,您怎么能让芝麻开门呢?对了,有时候我们常常会忽略了职业上的优势,我们只是在这个职位上尽忠地服务,为丹麦国民服务,为世界人民服务。但是,职务上还有另外一个功能,职务也可以为您服务,实现您的理想啊。”

托马斯:“您是指升迁吗?”

范斯伯:“不完全如此。它还可以成为一种资源,让芝麻开门。”

托马斯:“请指教,请指教。”

范斯伯:“这我也是听一些在领事馆工作的朋友透露给我的,坦率地说,我也参与过这方面的买卖。”

托马斯:“什么买卖?”

范斯伯:“您可以办护照赚钱。这就是您的特长。实话告诉您吧,各国的领事馆的领事、参赞、秘书都在这么干,包括司机、厨娘,在他们离任的时候个个都成了富翁。”

托马斯:“那么范斯伯先生,客源呢?”

范斯伯:“是啊,客源呢?如果有了,我会随时和您联系。”

托马斯:“太谢谢您了。看来是上帝安排我与您相识的。”

范斯伯:“是的,上帝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上帝是牧羊人,我们是他的羔羊。”

哈尔滨火车站前广场。

范斯伯与一秘托马斯先生分手。

托马斯先生:“范斯伯先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范斯伯故作吃惊地问:“什么约定?”

托马斯先生:“客源哪。”

范斯伯哈哈大笑:“一定,一定,您放心吧。”

范斯伯乘一辆有充气轮胎的轻便马车离开。

中央大街人行道上有许多长条木椅,行人可休息,聊天,谈生意,读报纸。

逃亡的白俄将军萨尔尼可夫和另一个白俄男人在对唱《货郎》,地上摆摊卖颜色美丽的陀螺、万花筒、小手枪、珠子、胸针、戒指、假宝石、画片等等:

……

夜幕降下,薄雾弥漫呀,

货郎等得不耐烦,

哦,你瞧,盼望的人儿呀,

她走来看货郎摊。

卡佳生怕价钱太高呀,

一分一角往下减,

小伙儿他呀吻了姑娘,

还请求价钱往上添。

只有黑夜知道他们俩,

怎样讲定好价钱,

挺起来,高高的麦子呀,

守住秘密莫外传。

表演之后,范斯伯掏出了钱,扔在他们的琴盒里。

范斯伯:“萨尔尼可夫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您还在呼吸呀。”

范斯伯一边说,一边掏出小镜子梳头。他在镜子中发现,那个希腊密探正在远处监视他。

范斯伯:“萨尔尼可夫将军,有空的时候您到我的电影院坐一坐,我们喝一杯。我那有上好的伏特加。”

萨尔尼可夫将军:“谢谢您,一定。”

大西洋电影院。

影院里正在上映纪录片《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范斯伯在休息厅里巡视的时候,丫蛋儿朝他走了过来。

丫蛋儿:“范斯伯先生您好。”

范斯伯:“哦,丫蛋儿女士,很高兴在这里和您见面。我一直想着怎样和您联系。”

丫蛋儿:“您还好吧?”

范斯伯:“一切都正常。张作霖将军那边怎么样?”

丫蛋儿:“张将军让我告诉您,您的任务不变。当然酬金也不变。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到这里和您联系,或者用电台和您联系。联系方式一切照旧。”

范斯伯:“懂了。这部片子怎么样?”

丫蛋儿:“非常好。您知道吗?这部片子我至少看了十遍。”

范斯伯:“是啊,安重根是个英雄。”

丫蛋儿:“您说的对。安重根是一个英雄。”

城市,大雪。

乐手在街头吹萨克斯乞讨。偶尔有人扔下纸币走了。

丫蛋站在那里,眼睛含着泪水看着他。显然,他们不仅仅认识还是恋人。

乐手旁若无人地吹着萨克斯。

丫蛋扔下钱走了……

乐手继续吹着萨克斯,眼睛里也含泪花。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

手摇唱机正播放《桑塔露琪娅》,一个女声正在歌唱着:

在银河下面,

水波闪光亮,

……

娜达莎给范斯伯送来了啤酒、红肠、酸黄瓜,还有奶汁露。

娜达莎:“范斯伯先生,这里可没有意大利的比萨,可以吗?”

范斯伯:“看到您比吃到意大利的比萨还好。”

娜达莎:“谢谢,没想到您的精力还这么旺盛。意大利男人都是这样,个个感觉良好。啧啧,意大利女人一定愁死了。”

这时鲁小曼过来,坐在范斯伯对面。

鲁小曼一本正经地:“老范,你说话可得注意,特别是对娜达莎。明白我的意思吗?”

范斯伯:“不明白。”

鲁小曼高声地对娜达莎:“娜达莎,老范说他不明白。”

娜达莎笑呵呵地:“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鲁小曼:“老范,她说你心里什么都明白。”

范斯伯:“您放心吧,中国有句话,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

鲁小曼故作惊奇地:“她怎么是我的妻子呢?好吧好吧,我得满足你这种聪明欲,这事咱就不说了。对了,我想和你说的是,你的搭档也到哈尔滨来了。”

范斯伯:“奥多吗?”

鲁小曼:“他正在市立公园当服务员,已经进入到了金色的童年,这就是诗人哪。都说愤怒出诗人,其实生活的压力也可以产生诗人。我刚刚明白,原来诗人和服务生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范斯伯:“诗人是帽子,服务生是鞋子。”

鲁小曼:“你比我说得好。要不中西方得加强交流呢。唉,合作比对抗好哇。”

范斯伯一边照镜子梳头,一边悄声地问:“他在那儿?”

范斯伯在镜子里看到了希腊密探。

角落里,希腊密探正在一边喝酒一边监视着这边。

鲁小曼悄声道:“近来,这个希腊人是这里的常客,老范,你要加小心,我相信他不是冲我来的。”

范斯伯:“我知道,您胆子很大,在法国战场上背过死尸。”

市立公园。

市立公园的景色照例是花草树木,小河拱桥,池塘荷花,但多少有点洋式风格。

几个白俄士兵正在小河边一边刷洗买来的旧呢大衣,一边放浪形骸地放声高唱颤音极重的洋人歌曲,《上帝保佑沙皇》。

日俄战争后,打了败仗的俄国士兵因穷困潦倒,一些人便带着家眷到哈尔滨来谋生。在哈尔滨,他们用旧的军需品换些钱来贴补家庭或是买酒喝,或者买来一些旧呢子大衣,刷洗干净,到二手市场换钱。坦率地说,这些人几乎个个都嗜酒如命,贫困的生活加上酗酒,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在儿童乐园的旋转木马那儿,由于旋转木马不是电动的,奥多正和那对山东夫妻赤着脚,像推磨盘那样不停地推转着这个庞大的设备。

孩子们叫着,快些,快些。

他们就必须跑起来给木马加速。因为用力,脚下踏出咚咚的声音。

范斯伯抱着双臂在旁边欣赏着。

奥多看见他,立刻下来。

奥多一边擦汗一边说:“您回来了,范斯伯先生。谢谢您还惦记着我。”

范斯伯:“您在搞体育锻炼吗?”

奥多:“我在构思一首儿童诗。”

范斯伯:“是关于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吗?”

奥多:“您可真聪明。”

范斯伯:“好了,这种运动不适合您。您还愿意继续和我合作吗?”

奥多:“您让我做什么?”

范斯伯:“知道中村这个人吗?”

奥多:“当然。所有的哈尔滨人都知道他,是个流氓、地痞、无赖、人贩子。您对他感兴趣?”

范斯伯:“不,是他对我感兴趣。”

奥多:“明白了。”

范斯伯:“从今天起您就开始监视他,我想了解他的一切。”

奥多:“用中国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范斯伯一边掏钱递给他,一边问奥多:“您打算怎么办?”

奥多:“去他开的日本妓院,那是日本人常去的地方。了解中村必须到那里去,我也很喜欢到那里去。不过,范斯伯先生,到那里去开销很大啊。”

范斯伯:“只要您开心就好。”

说着,二人开心地笑。

范斯伯再次将奥多招募到自己的旗下,并单独为自己做有偿服务。

樱谷妓院。

奥多和妓女混在一起,给妓女朗诵普希金的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

江上由美(16岁)的房间里。

奥多:“亲爱的,我差不多就爱上你了。”

江上由美没精打采的:“是啊,所有的客人都这么说,然后,一走了之。”

奥多:“我是诗人,诗人就是要说实话。你懂吗?”

江上由美:“洋哥哥,您可别瞎扯了,诗人就是说不着调的话,说半截话。跟你说吧,到这儿说实话的一个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奥多:“亲爱的江,像你这么漂亮的东方美人儿,怎么会干这个呢?”

江上由美:“没办法哟,我的家境非常贫寒,为了生活,父母只好把我卖到这里来。唉,是呀,一家人总要活下去。可是,谁会想到到了这里,我穿的衣裳,盖的被褥,饭费,从日本到这里的路费,都要自己花钱。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慢慢来吧,命不好怪谁呢。”

奥多:“你在这儿挣多少钱?”

江上由美:“不会有多少钱的,我的意大利恋人。我接客的钱,中村先生要拿走三分之一。干我们这一行一旦得了病,所有的医疗费都得由自己负责。真是的,这日子可怎么熬哇。”

奥多:“这不公平!虽然现在我是一个穷光蛋,但是,等我们有了钱之后,我就带你到威尼斯去。威尼斯是一座充满青春活力的城市,那里阳光灿烂,景色如画。”

江上由美:“威尼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奥多:“威尼斯是一个水道纵横之城,那里有一座非常有名的桥,叫叹息桥,它就悬接在两座楼中间,桥下面是水道。桥的这一头是法院,另一头是监狱,被法院判了刑的犯人在狱警的押解下经过这座筒子桥时,总要贪婪地再看一眼透过筒子桥的窗玻璃射进来的地中海的阳光,长长地叹一口气。罪犯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哪怕你被判半年的徒刑,那监狱里的潮湿也足可以在短时间内夺去他们的生命。”

江上由美:“哦,太可怜了,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妓女不幸的人。”

奥多:“你知道亲爱的江,很多人都喜欢去威尼斯旅行,享受那里的地中海的阳光。在圣马可广场的入口处竖立着两根高大圆柱,其中的一根柱子上是一只青铜的翼狮,狮子的左爪抚着圣书,圣书上用拉丁文写着天主的圣谕‘我的使者马可,你在那里安息吧。’据说,圣·马可的尸体,是威尼斯商人藏在猪肉里从埃及偷运回来的。在马可福音的第一章上有这样的一段文字:‘耶稣的话就像沙漠中飞翔的狮子,它每吼一声会唤起人们的良知。’这让人感到了一种神圣。”

江上由美:“哦,天哪,太美了,我都听醉了。奥多先生,您一定要带我到威尼斯去。”

说着,江上由美流下了眼睛:“您知道,干上我们这一行,就没有脸再回日本了……”

大西洋电影院。

剧场里正在放映电影。

画面是一些德国人镜头。希特勒的士兵沿着巴黎香榭丽舍大街正步前进的时候,凯旋门上方飘扬着纳粹旗帜。

有关希特勒在欧洲战场的消息,大多数侨居在哈尔滨的俄罗斯人是通过观看哈尔滨电影院播放的纪录片知道的。

范斯伯在他的办公室独自玩扑克魔术。

奥多走了进来。

奥多:“范斯伯先生,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范斯伯:“说吧,我的诗人朋友。”

奥多:“您说过,您对中村的一切都有兴趣。”

范斯伯:“是的。”

奥多:“今天晚上,中村手下的那个专门负责贩卖白奴的白俄罗森堡夫人准备带六位很体面的白俄少女上火车,这六个女人是被贩卖到天津去给当官的做姨太太的。”

范斯伯:“消息可靠吗?”

奥多:“这是中村樱谷妓院的一个妓女,这么说不太礼貌,是我的一个日本恋人告诉我的。”

范斯伯:“您这么快就有恋人了。”

奥多:“范斯伯先生,诗人讲究的是速度。我没看到世界上哪一段马拉松式的恋爱能够成功。”

范斯伯:“是的是的。消息准确吗?”

奥多:“非常准确。”

范斯伯把钱递给奥多:“去和你的日本恋人喝一杯吧。”

奥多:“谢谢。”

城市,深夜。

范斯伯带领着当地的中国警察截住了一辆卡车。卡车停下之后,门被打开,里面是几个俄国女孩子。

中村的密探兼人口贩子白俄妇女罗森堡当场被抓。

这一情景被躲在暗处的希腊密探符托普罗看到。

警察局,审讯室。

中国警察正在审问罗森堡,一边审讯一边看手表。

警察:“说吧,那六个丫头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现在我想听听你怎么讲。”

罗森堡:“我没什么可说的。”

警察:“那就是说像那六个丫头说的那样,你准备把她们卖到天津,去当那些阔佬的姨太太。妈了个巴子的,你的后台老板是谁?”

罗森堡:“这我不能说。”

警察:“好吧。算你走运,我要去听戏,没时间和你啰唆,等到明天你就会什么都说了。”

说完,警察看了看手表,嘟囔着:“看不着头了。”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樱谷妓院。

希腊密探符托普罗将刚才看到的情报告诉了中村。

中村:“这么说,是范斯伯带着中国警察抓走了罗森堡夫人?”

希腊密探:“是的。还有那六个白俄女孩儿。范斯伯是告密者,他领着中国警察去抓的。”

中村:“妈的,这让我们损失了一大笔钱。”

希腊密探:“中村先生,罗森堡会不会说这事儿是您指使的呢?如果她招供了会对您非常不利。”

中村:“你说得对。好吧,你去安排一下。我知道那个专门关押外国人的看守是个白俄,她的生活也不富裕,经常去捡枯树枝,你懂我的意思吧?”

希腊密探:“我这就去办。”

中村:“要办得利索一点。”

说完之后,中村自言自语:“范斯伯,看来你是想抓住我的把柄,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我也不会让你的电影院生意消停的。”

然后,中村拿起电话:“喂,对,是我,你准备几个人。对,亡命之徒是最好了。但不要出人命。知道大西洋电影院吗?把它给我砸了!”

拘留所。

希腊密探符托普罗用钱买通白俄女狱卒。

肥胖的白俄女狱卒把钱藏起来之后,说:“您不打算和我约会吗?”

希腊密探:“我是个瘸子。”

白俄女狱卒:“瘸子怎么啦?”

希腊密探:“你丈夫回来的时候,我可跑不了那么快。”

白俄女狱卒哈哈大笑起来。

大西洋电影院。

电影院里正在放映一部喜剧影片。

匪徒在电影院里开始滋事,中村的手下,白俄匪徒加拉斯科和吉利斯科领头砸电影院。喜剧影片终于放映不下去了。

范斯伯在一旁冷冷看着,不断地甩动着手中的左轮手枪,白俄匪徒加拉斯科和吉利斯科领头看着他这种样子,想了想,没敢去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