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电报局。
鲁小曼在电报局里写完电报,交给发报员。付钱后就走了。
这时,暗中监视他的中村的密探、白俄妇女兼人口贩子罗森堡,立刻走上前去,把一张钞票塞给发报员。
罗森堡:“我看一看刚才那位先生电报的内容,我担心他写错了什么。”
发报员立刻把钱藏好,然后把鲁小曼的电报递给她:“是的,女士,常有这种事,您再核对一下。”
电报内容:亲爱的,请你们于本月8日从伊尔库斯克乘坐环球旅游列车到哈尔滨来,你们是11号车厢,我已经替你预订好了,鲁小曼。
哈尔滨热闹的鱼市。
鲁小曼:“这凤尾怎么卖?”
小贩儿:“一角钱5条。”
鲁小曼:“那我买2角钱的,再加一个鱼缸,你饶我几条?”
小贩儿:“给你12条。”
鲁小曼:“14条。”
小贩儿:“一看你就是个喜欢养鱼的人。中,14条就14条。”
鲁小曼:“不是我喜欢养鱼,而是我的小丫头喜欢养鱼。”
小贩儿:“那我给你15条。”
鲁小曼:“别介,要给就给16条,六六大顺嘛。”
小贩儿:“妥,16条就16条。”
鲁小曼:“等一等,等一等,其实你才给我加了四条。四这个数不吉利,你给我加六或者八条吧,这样就好了。”
小贩儿无奈地说:“您可真会讲价,如果我天天遇到您这样的人,可就赔死了。”
鲁小曼:“我肯定你赚钱,我敢肯定。”
樱谷妓院。
中村接到那个白俄女密探兼人口贩子罗森堡的电话。
中村:“太好了,这可是个机会,你设计一下,把他们全部干掉。”
一面坡镇火车站。
环球旅游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鲁小曼夫人的包厢里,鲁小曼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及同行者娜达莎,都兴奋地看着窗外。
窗外,站台上的小贩正在兜售着烧鸡、酒、草莓和各种小吃。
娜达莎对鲁小曼夫人说:“亲爱的,我下去买点草莓,这里的草莓看起来很新鲜,你们等在这里。”
娜达莎走出包厢,奔向站台。
娜达莎,苏联特工。
这时,中村的密探罗森堡和另外两个人化装成边境检察官,走上车厢,径直去了鲁小曼妻子的11号包厢。
娜达莎回到包厢时,发现鲁小曼的夫人和孩子在包厢里已惨遭杀害。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
鲁小曼正在欣赏放在柜台上的鱼缸。鱼缸里还放了一支睡莲,煞是好看。
娜达莎神色凄惨地进来,猛地与鲁小曼拥抱,并泪如雨下。
鲁小曼:“咋回事咋回事儿?出啥事了,我妻子呢,我的孩子呢?”
……
鲁小曼听到娜达莎告诉他妻子和孩子被中村杀害的时候悲痛欲绝。
鲁小曼:“中村,我操你八辈血祖宗!我和你不共戴天!”
季节变化中的哈尔滨,春天。
一个年轻的乐手在街头吹萨克斯乞讨。
乞讨者是中共地下组织秘密交通员,代号,乐手。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
正是丁香盛开的春天,伊尔库斯克啤酒馆门前立着兼做贝加尔湖旅游代理的牌子。
啤酒馆内的墙上贴着各种啤酒的商标,其中有乌鲁布列夫斯基生产的“五洲”牌生啤酒和犹太人考夫曼生产的“梭忌奴”牌冰啤酒。
娜达莎两只手拿多个冒着白沫子的大啤酒杯,给客人送啤酒。看来,她已经是这里的招待员了。啤酒馆的橱窗上挂着各种香肠、熏酱、烤串儿,柜台上摆着面包、伏特加和葡萄酒。
在这些客人当中有犹太人、波兰人、鞑靼人、乌克兰人、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以及立陶宛人。
鲁小曼呆呆地看着放在柜台上鱼缸里的鱼。
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走了过来。她的妈妈正在那边吃饭。
小女孩儿:“叔叔,你的鱼缸里的金鱼可真多。”
鲁小曼:“好看吗?”
小女孩儿:“好看。”
鲁小曼:“那,叔叔放在鱼缸里的小荷花好看吗?”
小女孩儿:“也好看。我在我的鱼缸里也放了一朵小荷花,不过不是白色的,是粉红色的。”
鲁小曼:“那肯定很好看,小鱼们看了也会觉得高兴。”
小女孩儿:“是的,但是叔叔,你千万别用水泵。”
鲁小曼:“为什么呢?”
小女孩儿:“一放水泵以后,轰轰响,鱼的脾气就不好了,它们特别容易激动,都跳到荷花上干死了。我家的那几条鱼就是这么死的,后来就剩下两条了。”
鲁小曼:“哦,是这样,你的意思是,鱼有点像咱们人类,总听噪音脾气也会变得不好,是吧?”
小女孩儿:“是这样的,叔叔。”
鲁小曼:“那你家剩下的那两条鱼怎么样了?”
小女孩儿:“前几天死了一条,现在就剩下一条鱼了。”
鲁小曼:“那这条鱼该有多孤单啊。”
小女孩儿:“是啊,所以我就让我妈妈又买了一条,放进去了,可原来的那条鱼总是咬它,所以,我就只好把新买的鱼拿出来了。”
鲁小曼:“干嘛总咬它呢?这鱼也太不像话了。”
小女孩儿:“不是的,叔叔。这条鱼失恋了,她男人死了,所以她现在谁也不接受。”
鲁小曼:“哦,是这样。那她还真是一条感情专一的鱼。”
小女孩儿:“是的叔叔,她非常专一。她现在得了抑郁症了,我每天都和她聊天儿,开导她。”
鲁小曼:“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小女孩儿:“谢谢叔叔。但是这条鱼现在不太好找对象。”
鲁小曼:“为什么?”
小女孩儿:“因为她死去的男人是条‘孔雀’,长得特别漂亮,五颜六色的。”
鲁小曼:“原来是个美男子。”
小女孩儿:“是的。不过,我和她说了,不一定非找个美男子,男人长得一般就行,主要是要对她好就可以了。”
鲁小曼:“那把我的凤尾送给你吧,它们挺漂亮的。”
小女孩儿:“谢谢叔叔,我不要。我那条鱼可能不喜欢凤尾,她和咱们人的想法不一样。”
鲁小曼:“哦,是这样——”
……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门前。
安宰雨赶着大洋马车来送啤酒,随他一块来的还有两个朝鲜青年。
安宰雨,旅居中国的朝鲜义士。此次,他送两名朝鲜青年秘密去伊尔库斯克,参加朝鲜共产党建党活动。
安宰雨和那两个青年走进了啤酒馆。
安宰雨:“鲁老板,我给你介绍两个游客,你得给我佣金呀。他们是我的同胞,朝鲜人。”
鲁小曼见伪装成游客的两位朝鲜青年进来,便对娜达莎说:“看着没有,高丽参下山了!”
娜达莎:“先生们你们好,准备到哪儿去旅游?符拉基沃斯托克?西伯利亚还是伊尔库斯克?”
青年甲:“我们还没有想好……”
青年乙:“是的,我们想听听您的建议。您对这方面一定很了解,只是,我们的钱不多。”
娜达莎:“是啊,我们的钱都不多,要是多就全球旅行了。听我说小伙子们,坐全球旅游的列车去伊尔库斯克看看贝加尔湖也不错,那里是我的家乡。”
青年甲:“那里有什么?我就想寻求一种刺激。”
青年乙:“对,刺激的。”
娜达莎:“那里有贝加尔湖,贝加尔湖非常非常的有名气。要知道,贝加尔湖是世界上容量最大,最深的淡水湖。伟大的俄罗斯作家契诃夫写道:‘贝加尔湖异常美丽,难怪西伯利亚人不称它为湖,而称之为海。’而我们当地的布里亚特人称它是‘贝加尔—达拉伊’,意思是‘天然之海’。你们到那里去会得到最大的刺激,因为湖上的天气变幻莫测,一年四季潜伏着危险。夏天的浓雾可能迫使船只突然停航。即使在风平浪静的日子,也可能随时刮起狂风,恶浪翻滚。当地人说,贝加尔湖是怒神的王国。”
青年甲:“是这样,那太好啦。”
安宰雨:“怎么样?我给你们介绍的地方好吧。”
鲁小曼:“这个这个,人生有两大城市必去,一个是伊尔库斯克,另一个就是哈尔滨,不然就是不完整的人生。伊尔库斯克有的,哈尔滨也有,各式新鲜面包、熟肉、熟鱼制品,各种乳制品:黄油、奶酪、炼乳、奶皮子、酸奶,面包的种类也挺多,有白的、普通、黑的,还有面包圈儿,分脆的和带有少许甜味的两种,不过,普通面包最好吃,黑面包很酸……这些事儿不能说……”
鲁小曼说着流下了泪,嘟囔着:我这个人太脆弱……
青年甲岔开话头:“老板,请问贝加尔湖的湖水流向哪里?”
鲁小曼:“流向哪里是吧?这我可说不准。哦,我想起来了,湖水由安加拉河流出,十分湍急,对,十分湍急,一路向北奔向叶尼塞河,最终汇入北冰洋。不过,这有用吗?刚才我听送啤酒的安宰雨说你们是朝鲜人,所以我建议你们到贝加尔湖边去烤鱼吃,弄几块鹅卵石……”
青年乙:“那里有明太鱼吗?”
鲁小曼:“没有明太鱼。那里有被称之为贝加尔湖‘英雄母亲’的贝加尔湖油鱼,非常名贵。在湖边烤鱼跟在河边和海边感觉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既有海的感觉也有河的感觉……”
此时,在鲁小曼的眼前出现了他和妻子、孩子在贝加尔湖旁烤鱼的欢乐情景。
鲁小曼:“你看,说着说着我这眼泪又下来了,我想和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到了那里以后,能不能给我拍几张照片回来,我请你们喝啤酒……”
青年甲对青年乙:“那咱们就去伊尔库斯克?”
青年乙:“你说了算。不过,那里有辣白菜吗?”
鲁小曼突然高八度的声音说:“肯定有,有许多朝鲜人在那里居住。”
青年甲和青年乙面面相觑。
上海,意大利领事馆。
范斯伯来到意大利领事馆领事办公室。
范斯伯:“领事先生,您找我有何贵干?”
总领事弗来乔洛:“范斯伯先生,这次请您过来是想通知您,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去意大利,我们已经给您安排好了开往意大利的客船,并订好了位置,一切都非常舒适。不仅如此,我们考虑到您旅途和其他方面的情况,还特地送给您500元,当然,只有您到了船上之后才可以拿到这笔钱。”
范斯伯:“为什么?”
弗来乔洛:“我想您是一个聪明人,我们主要是为您的生命安全着想。”
范斯伯:“您在威胁我吗?再见吧,领事先生。我不会这样离去的,要知道,我什么错也没有。我想提醒您,500块钱能买我的大西洋电影院吗?再见,先生。”
上海,夜,僻静的里弄。
范斯伯一个人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当他经过一个小路口的时候,希腊密探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在他背后刺了一刀,然后跳上汽车,迅速逃跑。
范斯伯努力地站起来,艰难地走,一辆摩电车行驶过来,他挥了一下手,车停了下来。
售票员帕司小姐下车,惊慌失措地招呼着车上的人,把范斯伯抬上摩电车。摩电车急驰而去。
上海,夜,某医院的病房里
范斯伯躺在病床上,已经入睡。这时,医院的走廊里出现了希腊密探的身影,他悄悄地打开范斯伯病房的门,取出一根毒针,正打算给范斯伯注射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脑壳被枪顶住了。
史蒂芬司:“你好啊,希腊人,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士了。还是把这个东西给我吧。”
希腊密探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史蒂芬司:“您可能不知道这东西被注射之后是什么感觉,希腊人,您想试试吗?”
希腊密探哆哆嗦嗦:“对不起先生,我是奉命而来,请您饶了我吧。”
史蒂芬司:“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请相信我说的话,你再让我见到你,你就不是一个活着的人了。知道我是谁吗?”
希腊密探:“先生,不知道。”
史蒂芬司:“不知道就对了,赶快滚。”
史蒂芬司坐在范斯伯的病床旁边,推醒了范斯伯。
范斯伯:“天哪,怎么会是您?”
史蒂芬司拿着毒针给他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个有剧毒的注射液。刚才那个希腊人要给您注射,恰巧被我赶上了。”
范斯伯:“谢谢,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史蒂芬司:“这得感谢我们的中国朋友鲁小曼。”
上海,红房子西餐厅。
范斯伯和史蒂芬司在一起用餐。
史蒂芬司:“看来您恢复得不错啊,范斯伯先生。”
范斯伯:“这和我经常运动有关系。”
史蒂芬司:“这我知道,您喜欢滑雪、打猎。我听说您一年不打一次猎浑身就不舒服,是吗?”
范斯伯:“准确地说,一年要打几次。”
史蒂芬司感慨地:“看来我说少了,我什么时候能像您一样经常去打猎呢?”
范斯伯:“这很容易,只要回到哈尔滨,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张广才岭打猎,那里的鹿、狐狸、野猪非常多。”
史蒂芬司:“是啊是啊,这我都知道,可惜呀,我马上就要回英国去了,我已经不在联军情报处了,回英国军情六局工作,成为内勤了。”
范斯伯:“祝贺您,干内勤要安全得多了。”
史蒂芬司:“您认为我们这种人盼望安全吗?我们是寻求刺激的人。”
范斯伯:“说得也是。”
史蒂芬司:“范斯伯,您现在是一个焦点人物,我知道您都在干些什么,但是我们并不计较,因为在我们的合作期间您从未损害过英国的利益,这是我最欣赏的一点。世界总是在动荡中,我们就像是站在波涛汹涌的船上,想要在船上站稳,就必须不断地变换自己的位置。是这样吧?范斯伯先生。”
范斯伯:“是的。但是,船总是朝着我们预定的目标前进。”
史蒂芬司:“说得好,说得好,没想到您还是一个哲人哪。意大利那位著名的哲学家叫什么来着?”
范斯伯:“乔万尼·秦梯利。”
史蒂芬司:“这个名字可真别嘴。”
上海,长途电话局。
希腊密探在那里打长途电话。
希腊密探:“中村先生,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范斯伯又被一个英国人救了。”
电话那头,中村:“英国人?什么样的英国人?”
希腊密探:“很专业。”
中村:“那好吧。你马上回来,回来之后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监视那个开伊尔库斯克啤酒馆的鲁小曼,范斯伯回来之后一定会和他联系,他们是同谋,都是我们的敌人。你懂吗?”
希腊密探:“好的,我马上回去。”
哈尔滨。
城市里,乐手在街头吹萨克斯乞讨。有人走过去站在那里听,也有人把零钱扔到他的琴盒里。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
娜达莎送两个朝鲜青年离开。两个青年人走到街角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鲁小曼。
鲁小曼:“跟我来。”
然后,鲁小曼叫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开到马迭尔饭店。
马迭尔饭店。
鲁小曼带领那两个朝鲜青年从马迭尔饭店的后门进入。
老开斯普(法语):“噢,我亲爱的鲁小曼先生。”
鲁小曼(法语):“老朋友,我给您介绍两位客人。就别登记了,就住三天。”
老开斯普:“欢迎二位年轻的朋友。请跟我来。”
老开斯普把他们引到了200室。
老开斯普:“二位请吧,这里的设施简单了一点,但很舒适。”
鲁小曼:“你们先在他这里住下来,我这就去帮助你们办理出国手续。一切都没有问题。你们放心住吧,记住我的话,最好别出门。”
说着,鲁小曼又对老开斯普说:“别忘了给他们整点辣的吃。”
老开斯普:“放心吧,我的朋友。”
马迭尔饭店外。
在街角处,中村的密探罗森堡正在监视鲁小曼。
她发现,鲁小曼介绍那两个入住马迭尔饭店的朝鲜人很可能是准备去苏联的可疑分子。
伪警察局。
中国警察局之大堂完全是老式衙门摆设,两边有刀枪之木架,有升堂的大鼓,俨然演戏。
在一个中式房间里,中村正在向警察局局长报告。
中村:“据我的手下向我报告,那个鲁小曼,包括他那个啤酒馆,很可能是苏共和中共的地下联络点,一个交通站。”
局长:“你有证据吗?”
中村:“现在还没有。”
局长:“怎么,你跑我这里搞八卦来了?”
中村:“不是的,局长。我的手下告诉我,有两个朝鲜人很可能去苏联,参加苏共的一个什么代表大会。”
局长:“胡说八道,目前那里根本没什么会。不过……我倒是听说那里有一个韩国人的复国代表大会,但是你能确定那两个朝鲜人就是去参加这个会议吗?”
中村:“这很有可能啊。”
局长:“糊涂庙,糊涂神儿,先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再说吧。”
伊尔库斯克啤酒馆。
鲁小曼正呆呆地看着放在柜台上鱼缸里的鱼。
电话铃声响了,娜达莎去接电话。
娜达莎:“舅舅,您好吗?哦。”
娜达莎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娜达莎:“我知道了,舅舅,您也保重身体。”
鲁小曼一直在注视着娜达莎。
娜达莎走过来,悄悄地对鲁小曼说:“苏联大使馆的电话,那两个朝鲜人有危险。”
鲁小曼立刻拿起电话。
鲁小曼:“老开斯普吗?我介绍的那两个客人还没走吧?哦,马上就走了,这就好,这就好。我就愿意和聪明人说话,那可是一种享受。什么时间能离开?马上,这就好,这就好,马上走就好。”
老开斯普接到鲁小曼的电话之后,立刻安排两个朝鲜年轻人安全转移到他在江北的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