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她觉得这是为他好,为自己好,为孩子好,她没错!
是他太过敏感,他太大男子主义,是他的错!
薄荷努力说服自己,可是当她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瞧见凳子上那个纸袋,心忽然慌了起来,变得不再那么确定。
她倏地站起,走过去将那个纸袋一把抓起,打开一看,里面的西装竟跟她买的那套一模一样!
如果我说,我已经准备好衣服了呢?
你不相信我会为了你而去买衣服,买了你也会觉得我没品位,只有你选的,只有你看中的,才是高贵的,才是最好的!
他的话回荡在耳边,刺得她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呢喃着摇头,然后抓起钥匙就奔出家门,她要去找他,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虽然关守恒离家出走了,可是她知道他只会去一个地方,除了家里,那里是他最挂心、最放不开的地方。
计程车一路行驶到了仁爱医院,她急得连司机找零的时间都不想等,推门下车后便搭电梯直奔住院处。
时间已经很晚,病房的灯大多数都关了,走廊里静静的,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急促。
一口气走到某个门口,可是她没有想到,隔着那扇小窗,会看见那样一幕。
他果然在,如同每次一样,他守在母亲的床前,趴着入睡,夜里很凉,可他连件外套也没有盖。
旁边病患的女儿,那个叫做刘婷的女孩,轻轻、轻轻地走近他,将她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覆上他的肩头。
她的动作那么温柔,像是对待情人般的呵护。
只是动作再轻,关守恒还是醒了,他就是那么一个警觉的人,任何一个小小的动静,他都能感觉得出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女孩抱歉地说道,声音小得她几乎听不见,但那腼腆的表情,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他淡淡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肩头的外套。
“阿恒,夜里很冷,你披着吧,我还有别的衣服!”女孩像是怕他拒绝,急忙说道。
他看女孩穿得的确很暖和,然后……轻轻点头。
“谢谢。”
他接受了,他竟然接受了!
在家里,佣人要帮他洗衣服他都不愿意,那么特立独行,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划清界限的关守恒,却愿意接受那个女孩的外套!
因为这件外套,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而佣人给他洗衣服会,她给他买衣服更会。
原来,她已经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准备推开房门的手,慢慢、慢慢地垂下。
西装事件没有得到解决,但举行画展的日子却一天天近了。
薄荷不知道关守恒还会不会去,她也不想问,她只是将自己买的那套西装拿去退了,然后换了一条领带和一对袖扣回来。
关守恒看到领带和袖扣后,沉默了数秒,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当着她的面,为自己打上领带。
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是得去。
因为那是外婆的画展,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相信他,并祝福他们这段婚姻的人。
他打领带的手法还算纯属,因为在餐厅打服务生的领结次数太多了,但是袖扣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太过奢侈,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用。
薄荷终于看不下去,“我帮你吧。”
他没有拒绝。
那天的矛盾,他们谁也没有再提,他们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对方的脾气不太好,可是现在,他们都开始变得内敛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只是因为他们不想再因吵架而变得更累。
这种变化,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矛盾再大,分歧再多,为了宝宝他们也都会忍耐。
这个宝宝的到来,是意外,可现在却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救赎,只有想到宝宝的存在,他们才会心平气和。
画展的开幕酒会在星期日的晚上举行,临去之前,薄荷与关守恒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次出席,不会轻松。
薄荷知道,这次画展会有很多人来捧场,她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父亲出国出访去了,但母亲一定会到场的,她有预感,那不会是一次很愉快的见面。
薄荷尚且如此,关守恒就更不必提,或许他此行就是去自取其辱,可是他仍然义无反顾,这是外婆生平最后一次个人画展,意义非同寻常,他知道薄荷对外婆的感情,更感恩于外婆对他和薄荷的成全与祝福,所以无论怎样,他都得去。
画展在溪海市最著名的会展中心举行,还没入场,关守恒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这并不奢华,但却高贵。
原来,高贵与贵,是不一样的。
但终究都还是有一个“贵”字。
放眼望去,会展中心的门口,红毯铺陈,豪车遍地,名流云集。
不得不说,真的是冤家路窄,薄荷与关守恒刚刚要进去,就遇到了乔立杰与乔娜薇兄妹。
“薄荷,真是好久不见啊!”乔娜薇一向自视甚高,但这一次却主动打招呼,分明是不怀好意。
而乔立杰的目光则落在关守恒身上,眼睛里充满了鄙夷。
关守恒不在乎他的嫌弃,但他不能不在乎上一次在医院的事!
薄荷挽在他臂弯的手微微一紧,提醒他要注意场合。
“放心,我有分寸。”他知道的,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失礼。
可是有时候,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他。
“薄荷,你的肚子好像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又大了一些。”乔立杰是存心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他笃定了关守恒不敢在这个场合对他怎么样。
上次在医院门口,他被齐遇打得鼻青脸肿,虽然很憋屈,但因为是齐遇,他不敢怎么样,可一直怀恨在心,这会儿旧事重提,就是为了拿关守恒撒气。
关守恒当然知道这是挑衅,是陷阱,是逼他动手,所以他不会上当,他只能忍!
“关守恒,我们先进去吧。”薄荷连忙拉了拉他,乔立杰的话当做空气就好,反正他那种人也不会说人话。
“……好。”他微微垂首,可是额角那跳跃的青筋,昭示着他内心的冲动与愤怒。
两人刚刚要走,乔娜薇却又口出狂言,“薄荷!这就是你选的男人吗?老婆被人家欺负了,他却一声也不敢吭?还真是有涵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