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白一下飞机，就和小马哥赶往了医院。
推开门，父亲正在睡觉，枕着的是大概两三个枕头摞在一起的高度。
“小马哥，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下医生，看看医生怎么说。”克白看了一眼父亲，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
砰砰砰……
“您好，是周医生吗？我是石将来的儿子，我叫石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准备的、脱口而出的却是‘石起’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离开这里大约有三个年头了，‘石起’这个名字好像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了过去，甚至连自己都快要遗忘了。）”
“请坐吧！”
“我还以为老首长没有儿子呢？国豪那孩子和他媳妇倒是忙前忙后的没少折腾。”
时间似乎被定格了许久。
是是是，错了，我错了，您说的对，您……仿佛克白说每句话前面，要加上这些词，医生才愿意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他面对面的谈论父亲的病情。当然了，周医生也自称更愿意和小马哥谈。后来听小马哥说，周医生人是有点固执，也从不喜欢开玩笑，不过医术没的说，是医院主推的“一把刀”。他说他那天之所以对我那种态度，不是为了抬高自己，只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种例子，他看的太多了，也就看厌了。
“周医生，问您个事情，刚刚我看见父亲枕头枕的挺高的，为什么要把枕头摞在一起？而且我影响中父亲的颈椎也不是很好。”
“枕头过低的话会导致供血不太均衡，容易造成鼻黏膜充血肿胀，鼻黏膜很敏感，一肿胀会影响呼吸，而且，老首长现在本身就因为病情恶化，癌细胞没能得到控制，已经开始扩散和转移了，而且，现在你的父亲，咳嗽频率加快，吐血痰也比之前频繁，所以为了缓解胸闷，憋气，呼吸稍微容易点，只能是目前这样做了。”
“那我父亲，还有没有的其他医治办法？”
“老首长，之前已经来过几次医院，不过我们无能为力，你父亲太倔了，他拒绝配合治疗。后来也只能依照你父亲说的办，每个月固定时间，国豪来取一些暂时能控制疼痛的药物了。”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那么严重的病情了，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他说，他怕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他说，他这一辈子，上战场无数，日本军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临了临了，还被自己送到阎王那儿报到，他还没活够呢！他要等他儿子结婚，抱孙子。”
“石起，你现在结婚了吗？”
“没……还没有。”
“年轻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老首长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啊！。”周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于你父亲的病情，你也有所了解，我等一下还要会诊，你先出去吧！把门顺便替我带上。谢谢。”
了解了父亲的病情后，克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他跪在父亲的病床前，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守着。
面对眼前被病魔缠身的、苍颜白发的父亲，就连头顶被父亲经常特意用木梳打理的，仅剩的几根银发也面临着即将脱落的危险。
克白趴在父亲的床头睡着了。
等克白醒来的时候，朦胧中看见一只手指被夹着监护仪血氧饱和度探头的手从自己的视线移开，后知后觉原来是父亲在抚摸眼前这个对于旁人来说的“私”生子。
“爸，您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个国豪，不是和他说了我没事！怎么还把你千里迢迢叫回来。”
“爸，对不起。”
“石起，不要说了，赶快过来扶爸起来坐会儿，还是老了，躺久了，身体都由不得自己了。今天我儿子回来了，我高兴，精神头可足了，明天你去找医生，我要出院，咱们回家，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老三样。”
听到了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指责、埋怨，却少了几分记忆中的铿锵有力，心中一阵阵的酸楚愈演愈烈。
顷刻间，他很明白，时钟转动的每一秒，都成了他和父亲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奢望。他很痛，同时又很“贪”。他无法忍受，父亲疼痛的抓狂，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张眼窝深陷、嘴唇发白，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嘴里还断断续续，声音忽高忽低的强忍着“没关系，忍过这会儿就消停了”。
他很无助，只能背对着父亲，站在窗口前，双手合十低头闭目，打破一惯保持无神论主义者的观念，向上天祷告。
“老首长，今天感觉怎么样，一会儿过来再做个检查吧。”
“周医生，您稍等，在您来之前，我父亲又疼的厉害了，而且吐血的情况也明显比之前频繁了。”克白在走廊叫住了周医生问道。
“你一会儿带着你父亲做个检查，具体病情还待看检查结果。”
“也没具体的回复，说是等看完检查结果再说。”
“我爸睡了吗？”
“刚给他喝完药，睡了。”
“趁我爸现在睡了，我下楼给你们买点吃的去。对了，今晚，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两头跑了，现在孩子还小，在家陪嫂子和孩子吧！这儿有我一个人照顾的过来。”
“那行。明天早上，我让你嫂子熬点清粥送过来。”
“父亲这边有什么情况，随时叫周医生，我尽快回来。”
“石起，昨天首长跟我说，他的书架上有一个笔筒，说是笔筒里面有个小木盒，你顺便回趟家，把他带过来，我来的急忘记带了。”小马哥气喘吁吁追到了大厅楼梯口，拽住克白说道。
“小马哥，依我看，你不是忘了，你这是典型的一孕傻三年呀！，我知道了，你快上去吧。”
“墨索里尼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你路上慢点，我先上去了。”
“国豪？”
“闻思雨？好久不见，怎么家里人生病了？”
“我儿子发烧，医生说是由扁导体发炎引起的，需要住院观察一两天。那个，昨天在邮电所门口碰见你媳妇了，就坐了会儿，说克白的父亲病的挺严重。”
“别提了，首长最近病情持续恶化，这不克白也从深圳赶回来了，一直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
“他……国豪，先不跟你说了，就和领导请了半天的假，我待赶回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