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燮听了,不动声色地返回到杜充身边,道:“杜帅,看来岳飞这小子得到了风声,城门上是他的人在把守。”
杜充气得咬牙,道:“传我的命令,要他们立即撤下!”
王燮重新来到傅庆面前,传杜充的命令:“杜帅有令,要你们立即撤下,违者军令处置。”
傅庆道:“王将军,我们是奉了岳将军的命令在这里把守的,还是等岳将军的命令再撤比较稳妥。”
王燮急道:“你好大的胆子!叫你立即撤下!”见傅庆并不行动,他拔出剑来对着傅庆,“再不撤,我就砍你的脑袋!”
此时,王贵才从黑暗中出来,向王燮笑道:“王将军息怒!”
王燮看到王贵,脸上有所缓和,道:“王贵,原来你也在此守卫。”
王贵道:“刀剑无眼,应该用来对付金人才好。”
王燮收了剑,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请你们立即撤下!”
王贵装作不解,问道:“前方军情告急,加强守卫是情理中事,不知杜帅为何不允?”
王燮不耐烦地道:“我已经说了,我只是听差办事,你有什么疑问,大可去向杜帅那里申诉。”
王贵见时间已经拖延得差不多了,便笑道:“王将军言重了。来人,传令下去,全体守军撤下。”
傅庆装作对王贵很恼怒,两人争执起来。王燮在一旁看着毫无办法,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天渐渐亮了,街道上出现了赶早市的百姓。
杜充明知此时离开,会撞上百姓,却还是不顾廉耻地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出城。一些百姓见了,纷纷上前拦截,不让其逃跑。
“那不是杜元帅吗?”
“可不是!”
“他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要溜之大吉吧?”
“走,咱们去看看。”说着,这名叫三娘的女子便伸手拦住杜充的马,道,“杜帅要去哪儿逍遥啊?”
杜充狡辩道:“三角洲督阵去!”
一名叫顺子的男子道:“听说阁下这些日子足不出户,怎么想起来今儿晚上去督阵?”
杜充大声道:“不仅督阵,还得作战!”
那三娘却不依不饶,尖声道:“要去跟金贼打仗?咱们一道去!你杜相公枉杀了多少人?目前情况稍有紧张,你便想着弃城而逃,是不是?”
顺子立马附和道:“对呀,你哪儿是去打仗,分明是想做逃兵,你这么做可是终生之大辱、千古之罪人啊!”
老百姓在三娘和顺子的呼应下,越拥越多。
杜充在马上焦急地大声道:“胡闹,胡闹!你们这是要造反?”
顺子道:“金不犯宋土,宋何以战?官不逼民反,民何以反?”
杜充道:“难道我堂堂统帅竟要听你等的指派?”
老百姓不听他的,直把杜充他们往回赶。
王燮见状,向杜充提醒道:“大人,按照约定,金人的队伍已经到了北门外了。”
杜充一听,心中万分焦急,于是下令凡是挡住自己去路的,一律格杀勿论。
傅庆见状,怕老百姓无辜便遭血光之灾,想要上去帮忙,被王贵阻拦道:“惹出事端来可如何是好?大哥只让咱们监视杜帅,没让咱们动手啊!”
只见王燮带头,把围在最前面的几个百姓砍杀了,可怜那顺子和三娘,年纪轻轻便做了冤死鬼。边上的百姓开始四散逃开,一时来不及躲避的,因为人多拥挤,发生了互相踩踏的情况。几个愤怒的百姓开始反击,与王燮等人扭打在一起,双方一片混战。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怎么会是钢筋铁甲的军队的对手?片刻后,杜充就带着手下人,踏着百姓的尸体出了城。
那杜充好不容易来到江边,杜充见船小,还有些财物带不走,便命令士兵点火烧掉。
此时,岳飞、张宪、牛皋疾驰追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船已经离岸四五十步。
杜充站在船上看到岳飞,哈哈一笑,向岳飞道:“岳将军想与我一起去北金享受荣华富贵吗?”
岳飞咬牙切齿道:“我想将你留下,让你享受囚牢的滋味!”
杜充道:“哈哈哈,你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送你一句忠告,莫逆势而行。如今金人要得天下,知道不可为就不要为!”
岳飞冷冷道:“可惜岳飞不是你杜充,我今天便要逆势而行,将你留下!”
杜充冷笑道:“你何苦逼我?你口口声声要尽忠报国,现在倒要为了个人恩怨追杀我,那么多降金的统制官,你怎么不去追杀他们?”
岳飞道:“你坏事做尽,私仇肯定是有的,但我要杀你,是因为你是三军统帅,你若降了,三军便乱了,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走的!”说着,张弓搭箭,一箭射去。
杜充一看箭来了,拉过一名士兵挡住自己,可怜那名士兵,被当场射死。
眼看岳飞第二箭紧跟着射来,杜充吓得往后退去,大腿根中箭,惨叫着连忙爬进船舱。
岳飞接连射去,箭一支一支钉入船舱,但小船渐渐驶远,无法射中杜充,岳飞气得一跺脚将弓折断。
岳飞追杀杜充无果,眼看着建康失守,知道大势已去,只好率领近万人的岳家军,进入寒气逼人的山林。
牛皋骂骂咧咧道:“真没想到,杜老二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建康城,只可惜让他跑了,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他,让他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王贵安慰岳飞道:“大哥,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咱们就可以摆脱杜老二,自成一军了。”又叹了口气,“建康失守了,皇上也逃到了海上,大哥,说句心里话,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能再抗金吗?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粮草了,再说我们现在能走到哪里去?朝廷现在危在旦夕,也没有人理我们,我这越想心里就越没有底。”
岳飞看着身边的将士,大声激励道:“想想那些老百姓,他们就是我们的底!还有宗帅临死前的三呼过河,他的遗愿,也是我们的底!你们忘了吗?”
众将士齐声道:“我们没有忘!”
建炎四年,就在这片山林,岳家军正式成立。
杜充降金,岳飞独木难撑,只好撤出建康。
金兀术带着大军夺下建康,顺势南下。
此时,宋高宗赵构君臣七人闻风而逃,犹如丧家之犬,没命地日夜狂奔,翻山越岭,渡过无数河流,就指望着能甩脱金兀术这个夺命鬼。
但金兀术硬是穷追不舍,可怜高宗皇帝,只好继续没命地奔逃,眼看就要到蛮夷之地,还能往哪里逃啊?眼看着就要被活捉啦!
这逃跑皇帝赵构,想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逃跑路线。他命人准备了几十艘大船,上头塞满了金银珠宝、淡水和口粮,干脆把整个朝廷搬到了海上。
这天,赵构从噩梦中醒来,赶紧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脑袋还在,便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请赵构上朝,道:“皇上,该上早朝啦!”
赵构站起身去“升朝”,只见自己的爱卿因不习水性,早已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能议什么朝政,个个趴在船舷上,对着万里碧波哇哇大吐。
北方的春季快要降临,五国城却还是冬天的景象。秦桧奉着赵构的旨意来到金国,见了金太宗,行过跪拜大礼,并送上厚礼,道:“皇上,在下此次所带礼品,均是奇珍异宝,请您过目。”金太宗看过,颇为满意。
秦桧见状,趁机道:“皇上,两国交战,互有损伤,如今已是初春季节,继续打下去,恐怕金兵也会难以适应,不如暂停交战,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金太宗冷笑了一声,道:“好处?今日我大军已攻下建康城,你们宋朝的江山早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秦桧不敢违拂,笑道:“是,皇上所言不虚,但请恕我直言。国家要强盛,除了军队,还要讲究‘经营’二字。长年征战,不利于建设,金国如今已是兵强马壮,威震天下,到了该建国立业的时候了,请皇上考虑。”
秦桧递上议和的信件,金太宗让人呈上来,看过之后对秦桧道:“你先退下吧,我考虑之后,再作定夺。”
看着秦桧退下去的身影,斡离不道:“这次赵构让步挺大,是议和的时候了。”
金太宗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斡离不,你呀你,你怎么就看不懂大势呢?若是兀术这次将小皇帝也抓了来,那么我敢说,南人五十年无人敢反!如若不然,让小皇帝喘过气来,他还是会来咬我们一口的。”
斡离不听金太宗的口气,似乎对自己有些生气,忙道:“皇上言之有理。”
金太宗向他吩咐道:“不过,这个秦桧倒是可用之才。你招待他酒饭吧,若是兀术南下不顺,他还有用处。”斡离不领命下去。
且说在这五国城的地牢里,徽、钦二宗已经被困好几年了。宋徽宗的身体越来越差,整日咳嗽,宋钦宗一边抚着徽宗的背一边道:“父王,父王!您要保重龙体啊!”
宋徽宗绝望地摇摇头,用手轻轻掠过墙上自己写下的词句: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韦氏看着他日益衰弱的身子,劝慰道:“太上皇,多思伤身,龙体要紧,还是照顾身体吧。”
宋徽宗咳嗽着摇摇头,道:“我这个病,康复已经无望。唉,想我乃堂堂一国之君,却身陷囹圄,不得超生,这,比常人之苦难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我已老迈,竟然还要客死异乡,真是情何以堪啊。”
韦氏难过地道:“太上皇,千万不可有此想法,听说今日有宋朝使节来访,再谈和议,我会让他带话回去,让他们无论如何先把您迎回去。”
宋徽宗并没听进她的话,看着她,深情地道:“爱妃,昔日在宫中,佳丽云集,花多迷眼,不见真情,到了今日,才知道你是对朕最真心的一个。”
韦氏感动道:“太上皇,臣妾是您的妻子,为您效力,是我的荣耀。”
宋钦宗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听着他们的话,想想自己的遭遇,不禁流下眼泪。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