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仓皇跑回营里,在门口与王贵撞个正着。
王贵装着糊涂,问道:“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啊?”牛皋说了一个“我”,便说不下去。王贵心里直笑,却装作一本正经。
牛皋知道这也是王贵、张宪他们老早合计好的,叫道:“完了完了,怎么办?我这回是马失前蹄,不对不对,牛失前蹄啊!我老牛这次被你们几个害惨了……”正说着,只听桂娘叫着“牛哥”的声音由远及近,到了营里。
牛皋吓得脸色大变,叫道:“完了完了,找上门来了!王贵,你要是兄弟的话,你……你把她打发走!”
王贵有些为难,但是牛皋不等他答应便已经跑了。
王贵正要把他喊回来,只见桂娘提着一个竹篓走了进来,王贵只好硬着头皮,道:“桂娘……你怎么来了?”
桂娘道:“我来找牛哥。”
王贵忙道:“他说他不在……”桂娘听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尴尬。
桂娘猜出内情,便道:“好吧,不在就不在,你替我把这个交给他。”说着将竹篓递给王贵。
王贵问道:“这是什么?”
桂娘大方道:“我的情。”说着便转身离去。
那牛皋见桂娘走了,才闪了出来。王贵笑着将手中的竹篓递给他,道:“喏,她给你的。”
牛皋接过竹篓,一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份桂娘特意烹饪的桂花猪手,红油赤酱,煞是诱人。
王贵更加笑道:“好好享用,佳人之情。”惹得牛皋连连翻眼瞪他。
那梁兴自从与素素分开后,便一直牵挂着素素,也知道素素肯定是跑回家求自己的爹来帮助岳飞,因此也回到宜兴来。果不其然,得知岳家军正驻扎在张渚。这天,他直奔岳飞营地而来。岳飞看到梁兴,久别重逢,上前高兴地道:“梁小哥,你怎么来了?”
梁兴笑道:“你忘了?我也是宜兴人啊!”
岳飞记了起来,拍着额头道:“哦,对对,你和素素还是一起长大的。”
梁兴听了,心里一酸,却强装大方道:“我一回来,就听乡民说你驻军宜兴,马上赶来看看。”
此时,岳飞捂了捂眼睛,梁兴见状,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岳飞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眼睛有点疼罢了。”
梁兴关切道:“要保重身体啊,你可是岳家军的顶梁柱。我给你带了点宜兴特产,聊表心意。”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但岳飞看着梁兴,并不接过,梁兴笑道:“岳大哥,我知道你们的纪律,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点心罢了。”岳飞一听,这才接过梁兴送的点心,道:“好,我会把这些分给弟兄们都尝尝的,我替大伙儿谢谢你。”
那张大年早就听出梁兴的声音,走过来叫道:“梁兴!”
梁兴一见张大年,连忙行礼道:“张伯父,好久不见!”
张大年笑道:“你还说呢,多久没回宜兴了?你爹娘想你可真是想坏了!来得正好,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张大年把梁兴带到避人处,面有不悦,问道:“你跟我说实话,素素这些年到底在哪儿?”
梁兴虽然有些心虚,却强装镇静道:“飞燕绣庄啊。”
张大年立马大喝一声:“你还想骗我?!”
梁兴不说话。张大年和颜悦色道:“你跟我说实话。”
梁兴摇了摇头,道:“张伯伯,您就别为难我了……”
张大年焦急道:“我是素素的爹,我有权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在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家,性格又这么倔强,我实在不放心啊!”
梁兴还是摇头,什么都不说,但张大年心里已经猜了七八分,便不再逼他。
那素素自从回到了家,为了取悦爹爹,只好学起了女红,但是趁爹爹不在的时候,她便和自己从小要好的丫鬟娟儿无话不谈,无事不说。
那娟儿早就知道她加入了忠义社,还当了岳家军的联络员。这天,爹爹不在,她又教着娟儿学习打拳。那娟儿见她出拳如雷如风,看得目瞪口呆。素素见她痴呆的样子,得意扬扬问道:“怎么样?”
娟儿惊醒过来,在一旁鼓掌,叫道:“小姐好棒!”
素素打着拳,甜蜜回忆道:“当然了!跟岳将军偷学的。”
娟儿看出来小姐的心思,高兴道:“哈,岳将军?看来岳将军对小姐很好!”
素素忙竖起食指道:“嘘——不许乱讲!”
此时,张大年在外面咳嗽了一下,娟儿急忙把女红递给素素,素素假装在绣枕头。张大年走了进来,道:“行了,别装了!”对娟儿吩咐道,“你出去!”
娟儿低头瞥了一眼素素,走了出去。
张大年压住自己的怒气,向素素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素素低着头,看着女红,道:“爹,您都知道了……我不告诉您,是不想让您担心。”
张大年恼怒道:“我讨厌什么,你偏要做什么,好好一个女孩家,让你去绣庄学学女红你不去,参加什么忠义社、岳家军,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素素反问道:“爹,忠义社抗金报国,我做这些事难道不应该吗?”
张大年大声道:“忠义社抗金报国,你一个女孩子家瞎掺和什么?”
素素不服道:“这怎么是瞎掺和呢?”
张大年冷笑一声,道:“多你一个,就把金人打回去了?少你一个,大宋就失去江山了?”
素素激动道:“爹,女儿就是想像您一样,为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您看您开粮仓让岳家军在宜兴屯兵,您不顾危险为他们提供兵器,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您一样?”
张大年不为所动,坚决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为国效力那是男儿的事,你就应该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素素倔强道:“那是您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按照您的想法来?”
张大年大怒,暴喝一声:“因为你是我女儿,就应该听我的!”
素素哭着道:“你蛮不讲理!”说着便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张大年望着素素跑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疼又怜,又怒又怨。
素素气愤地跑出来,坐在花园中独自生着闷气。
岳母看到她在抽泣,便走过来坐到她身旁,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素素见是岳母,急忙拭泪,强颜欢笑道:“没……没什么。”
岳母笑道:“看你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还说没事。”
素素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后,道:“我爹反对我加入忠义社和岳家军。”
岳母问道:“为什么?”
素素委屈道:“他觉得我是女儿家,就该安分守己待在家里,最好什么都别干,老老实实待着最好,一直待到死。”
岳母安慰道:“你看你,说的肯定是气话,你爹才不会这么说呢。”
素素低下头,抠着指甲喃喃道:“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岳母看着她,推心置腹道:“我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会怎么办?”
素素抬起头看着岳母,困惑道:“嗯,您会怎么做?”
岳母叹了口气,道:“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不管我选择支持还是反对,都是因为心疼你。如果我坚决反对,是因为怕你出事,担心你有危险;如果我支持,是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个问题,相信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会是两难的抉择。”
素素不假思索道:“可是我爹一点都不觉得两难,他当机立断就反对。”
岳母笑了笑,循循善诱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犹豫过呢?也许,在他看来,他的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尤其是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我也常常宁可岳飞不立任何战功,也要活着回来。你爹也一样,他宁可你恨他一辈子,也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
素素听了,心里的疙瘩消了一大半,向岳母道:“大娘,您真好,谢谢您,我有点想我娘了。”
岳母握着素素的手,笑道:“那你就把我当成你娘好了。”
素素高兴道:“真的?”
岳母点点头道:“岳飞知道肯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妹妹,回去跟你爹好好谈谈,相信他还是会理解你的。”素素“嗯”了一声,点头答应,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那张大年虽然生气自己的女儿加入了岳家军,但是他却一心一意支持岳家军抗金,不但给粮给草,还亲自押送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他照例护送着一支医药运送队,进出金兵关卡,实则是一批武器。
那些金兵只是随便检查了一下,并没检查出来异样。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但一抬头,只见前边路上出现了几匹马,带头的正是杜充。
只见杜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喝问道:“站住!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