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望着古蒙先生渐渐远去的背影,金鸡子无可奈何,他心里想着,现在他只有自己去寻找妈妈了,不能再想着依赖古蒙先生了。他也希望古蒙先生的生活从此会幸福,完成他的作品。
刚刚古蒙先生说的话在金鸡子耳边回响,金鸡子想起了古蒙先生讲的《老婆婆找孙子》的故事。
故事里的老婆婆有七十岁了,她没有老伴,也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唯一让她活下去的精神动力是她四岁的孙子。
可是那天,她为了自己收获的豆子能卖个好价钱,她带着孙子辛苦地赶了一躺县城,挤进了熙熙攘攘的干货市场,结果,一不小心把孙子给弄丢了。当时她找了两天没有找到,她悲痛欲绝,她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三天没有进食。父老乡亲都以为这个老太婆再也站不起来了,精神被彻底摧垮了。但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她忽然从床上呼啦啦地爬了起来,挽了个褐色麻布包毅然决然出了远门。她原本就老眼昏花,又因为这几夜的过度伤心眼睛受到伤害,视觉越发模糊了,但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打起退堂鼓,她毫无畏惧再一次向县城进发。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她寻找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找到了她的孙子。
找到了孙子的老婆婆欢喜无比,她一路处在亢奋中,见人就说:“我找到我孙子了,我找到我孙子了……”有人问她:“你是怎么找到孙子的啊?在哪里找到的啊?”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我一直觉得我的小孙子就在那里。我就一直找去啦,一路问去啦。他真的就在那里。他真的就在那里……”
高兴的老婆婆不停地重复着就在那里,就在那里。金鸡子想,他的妈妈应该就在那片森林里,曾经他被恶狼追咬的森林里,那只秃鹫就是躲藏在里面某个地方,只是当时他没有找对地方,因为那片森林面积不小。他决定再一次去那片森林里寻找,他问凤凰愿不愿帮他一起去寻找他妈妈。现在他可不会再害怕狼了。
凤凰说愿意,她说她现在没有一个亲人了,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只要不是干坏事。
有凤凰的陪伴,金鸡子的身心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激情四射,带上凤凰一起去了那片森林里。他没想到如今他真的拥有了一支法器去寻找妈妈;他终于可以去寻找妈妈。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走进了那一片深林。但很遗憾,他们在那片森林里找遍了,也没有见到秃鹫,也没有发现一个大鸟窝,其实连有关秃鹫的任何迹象都没有发现:没有见到一个大脚印,也没有见到一根长羽毛。令他们大失所望。
他们下了山,在凤凰的建议下两人又去了附近的集市和村庄打听。凤凰希望有人认识这只秃鹫,看它是不是这里的人。她猜测秃鹫可能会是一个人变成的,因此本身就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看法金鸡子觉得很有趣,也希望秃鹫是个人变成的,在这方圆几十里一直生活着。
然而,又是一场空,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只秃鹫,有的人还冷言冷语,有的人还谩骂说哪里来的两个小神经病。
“现在怎么办?”金鸡子愁眉苦脸。世界那么大,他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这样金鸡子,我们去问算命先生,叫他们算算,看看你妈妈现在会在哪一个方向。他说哪一个方向,我们就向哪一个方向寻找过去。好吗?”
“算命先生能算出来?”这建议太奇特了,金鸡子疑问道,也有一点儿欢喜。“他们能算出我妈妈在哪里?”
“不知道。我爷爷也不相信。他只是说这样至少会给我们一条路先走一走,去行动,不是光站在原地打转、发呆。”她这么说金鸡子失望了,这样太不靠谱了。
“但我们没有好办法啊。”
“嗯,好吧,我们去找算命先生。”金鸡子想了想,接受了凤凰的建议。只是,他不知道这里哪儿有算命先生,他们身边的集市是小市场,没有一个算命先生。
“黑市有。”
“黑市?”金鸡子一听黑市脸上一个惊喜。
“是的。怎么啦?”
“是天上有一只大雕飞的黑市?下面有两个和尚……?”
“怎么,你也去过了呀。”
“嗯。去过。我是被人绑去的……”两个小家伙像是第一次找到了共同语言,特别起劲。金鸡子高兴地讲起他去过黑市的那段黑暗经历,接着在凤凰好奇的询问下,他又讲起了这大半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痛苦的事情。凤凰这才知道他被烟**妇追到了那座山谷里的原因。她十分同情金鸡子。
“你跟我一样。”金鸡子的意思是凤凰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嗯。”凤凰认可金鸡子的说法。两个都没有亲人的孩子心靠得更近了。
二
金鸡子对黑市记忆犹新,他被朱家二管家王德福卖去做驴时,就是在黑市被交易的。那里虽然是一个令他伤心过的地方,却也给他留下了一个独特的印象,那里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黑市是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那里没有官府管制,也就没有任何秩序规范。所有的摊主都随意圈出一块地面,做着自己的小买卖。有贩卖人口的、贩卖瓜果的、贩卖蛇蝎爬虫的、以及各种各样的古怪物品。有的摊主叫卖能看到前世和未来的神奇镜子;有的摊主叫卖会唱歌的扇贝;有的摊主叫卖会走路的人参和胡萝卜;有的摊主叫卖会立正、敬礼、跳舞的蚯蚓;有的摊主跟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神物法书籍,物品五花八门。有一点,金鸡子现在知道了,其中那些看上去很神奇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摊主用神物法法术控制出来的假象。真正神奇的宝贝是不会放到地摊上来叫卖的。这都是古蒙先生告诉他的。
经过上次侥幸逃生后,金鸡子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卖瓜果的摊主,面前明明摆的是冬瓜、南瓜、西瓜、葫芦,却在吆喝贩卖蜘蛛、蝎子、毒蛇、蛙虫等各种各样的爬虫。原来这些瓜果都是法化物品,里面装了各种爬虫。
令金鸡子记忆犹新的是那对大雕的翅膀。这对翅膀是从死大雕身上卸下来的,摊主是两个和尚。翅膀经过和尚的法术处理几十年不会腐烂,羽毛不会脱落,色泽会像原先一样光鲜,还可以附在人的后背上把人带向高空宛如大雕自由自在地飞翔,凡飞翔过的人,无不对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好感觉赞叹不已。
一辆破烂的马车正在向这个山谷里奔来。驾驶座上坐着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是金鸡子和凤凰,驾驭马车的是金鸡子。马车是金鸡子花钱从市场租用的。马车还没有驶进山谷,他们远远就看见了山谷的上空有一个小男孩在那对大雕翅膀的拍打下频频转换出各种各样的优美动作,发出响彻山谷的尖叫声,既惊险又刺激。他一会儿向蔚蓝的高空中激情冲刺,一会儿向山谷的地面疾速俯冲,一会儿在天空中翻滚盘旋,一会儿流水一般轻妙地滑翔,简直就是一只在饱享美丽大自然的英伟大雕,感受着无于伦比的美妙。
当他们进入山谷时,那个高个子和尚又在热烈地讲解着飞翔的精彩动作,招揽顾客。那个个子矮墩墩满头汗水的和尚正合并一双手掌成翅膀的样子,在努力地控制着天空中男孩子的飞翔。他的手掌微微一个倾斜,天空中的小男孩在翅膀的带领下倾飞;他的手掌轻轻一个滑动,小男孩一个优美的滑翔;他的手掌美妙地绕个圈圈,小男孩优美地在空中盘旋。小男孩做出来的所有精彩动作都是来自他那双手掌的功夫。
摊主一旁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些孩子。他们每个人的手里拿着五个铜板在等待这种刺激好玩的飞翔游戏。
“凤凰,你玩过了吗?看上去真好玩。”金鸡子停下马车,激动地说。
“我玩过了。”凤凰也很激动。“那个时候我爷爷还没去世,我们还在这黑市里表演过呢。”说到她爷爷,她的鼻子里突然有些酸酸的。
他们两人跳下马车,金鸡子把马车牵到大家都停马车的场地上,拴在一棵需一个大人才能环抱起来的大白杨树树干上后,他与凤凰一起往山谷人群中走去。
宽旷的山谷中央传来嘤嘤嗡嗡的热闹声,人流熙熙攮攮,东横西蹿,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我没有。”金鸡子说,“等我们问过算命先生,看看我妈妈在哪里后我们再来玩好吗?”
“好啊。”
两个孩子说不出的高兴,他们举起头遥望哪里有算命先生——哪里有竖起来的白布帆。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在那人群的最高处竖着一块白布,脚下坐着一个头戴白布帽的算命先生。两个孩子打算绕过排着长队等待飞翔的人群,再穿过熙熙攮攮的人群往那里走去。
金鸡子和凤凰正起步,有人突然大呼小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金鸡子和凤凰扭过头瞧看。
“我们走。”看了一会儿后凤凰说道。可金鸡子仔细一看,内心顿时掀起千层浪。
“哼,原来是他们。”他不悦地说。他的一双眼睛发出了仇恨的光芒。
“怎么啦?”凤凰不解地问。
“哼。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他们。”金鸡子从葫芦里拔出了法器。“那天就是他们在这里把我卖去做驴的。”
原来那插队的是大富人家朱家大院的胖少爷。他身边还跟着一群人,朱家的管家王德福、小仆人多多、嬉皮笑脸的笑狐狸、还有六个中年大汉。不过金鸡子突然觉得对胖少爷倒没有什么记恨的地方,主要是手拿黑扇子的长毛嘴王德福。因为当时就是这个嘴巴下边,长着一小撮长长黑毛的王德福叫上两个大汉,偷偷用麻袋把他兜到这里来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尽管他是听从他主子太太这么做的,但是这个主意是王德福他出的。现在怂恿胖少爷插队的也是他,他做作出一副老爷的派头,手里拿着扇子摇啊摇,在那里大呼小叫,借着身边有六个大汉的人势,硬拉他们的少爷插在队伍的最前面。
金鸡子叫凤凰一起过去,他认为就凭王德福这种没有公共道德的行为也应该教训教训他两下子。
二
当时在森林里寻找秃鹫的金鸡子突然遇上了两条狼,在狼的追赶下他往下跳,却滚下了山坡。山坡下的大道上正好出现了一辆高贵华丽的马车,在一个瘦小老头子悠哉悠哉的驾驶下缓缓往前行驶。前头拉车的马外貌非常奇特,当时金鸡子没有时间仔细瞧看,他一鼓作气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追赶马车。两分钟不到他追赶到了马车,爬上到了马车里,摆脱了那两条要撕吞他的恶狼……因为疲惫他在车子里睡着了,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马车没有了动静,老头子也不在驾驶座上了,马车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片奇特的暗红光辉,从马车的左边映照而来。他不知道自己被老头子带到了哪里。
他爬出马车瞧看,他看了许久,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令他无比的震惊,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巨人的世界里。他眼前除了那辆马车与他比例相当外,马车身后有一个香钵,这个香钵非常大,可以装得下金鸡子他这样大小的人儿好几十个,插在香钵里的三根香,每一根犹如搞高高的木杆,上头红彤彤的,宛如三个初升的太阳,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那片微弱的光辉就是这一炷香映照出来的。他与香钵和三根香对比起来,他就是小人儿一个,他就拇指大小,小老鼠一般,更不要说他脚下又长又高的香台了。尤其这栋房子,那是巨大无比,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形容它了,对于这栋房子金鸡子只能说它有天那么大。他正站在这天大的家里上堂墙壁下的香台上。
曾经的世界里,以他现在的个子不用踮起脚跟,稍稍举起手就可以够到香台台面的。而这香台的高度,他站在边沿往下看,犹如站在千万尺高的悬崖上,令他晕眩。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他十分惊讶和恐惧。但他现在口渴、饥饿,肚子咕咕叫,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得先找点水喝或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他身旁虽然燃烧着一炷香,却没有斋饭供着。他像小老鼠一样想尽办法悄悄地溜下香台,四处寻找起吃的来。由于他只有小老鼠那么大小,所以他在这家大堂里就如同在一个广阔的草原上,渺茫渺茫茫,借微弱的光线凭着感觉到处瞎摸乱撞。
但到处空空荡荡,他没有找到一丁点儿东西。那些大桌子、大椅子和高高的凳子他又无法爬上去瞧看,他只能站在它们巨大的脚下空转悠几圈。
忽然,他一个转折发现远处有一间灯火明亮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里头还散发出某种香味。他跑了过去,顺着从房间里照射出来的光线溜进了这间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宽大的床,上面躺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是这家人的胖少爷,八九岁左右。明亮的灯火来自床头边桌子上的那盏灯笼。胖少爷早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枕头边还有一只洁白的兔子,这兔子是胖少爷亲自从集市买来的,他给兔子取了个名字,叫图图。图图静静地蹲着。床前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宽面櫈子,櫈子上放着一个大碗,碗底下压着一块超长的抹布像瀑布直垂到地面,香味就是这碗里散发出来的,好像糍粑味。这越是诱发了金鸡子的饥饿了,使得他饥饿难耐,恨不得飞上櫈子。
可是,他的身子只有小老鼠那么大点儿,根本够不到里面的食物。这怎么办。
他琢磨起来。他想到了。他当即走到抹布跟前,双手抓着抹布用尽所有的力气往下扯。他扯不动。他很高兴,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借这块抹布达到目的了。
他这样做了,他两手抓住抹布使出浑身力气往上爬。爬了会儿他发现很好爬,很多破布丝可以给他的双手和双脚借力,他轻轻松松就爬到了櫈面上,来到了碗脚下。
站在碗脚下如同站在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下一样,眺望周围的世界金鸡子大为自豪。但同时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这口碗非常大、相当高,他这只“小老鼠”踮起脚尖,把手伸到最高也够不到碗口,只到碗的半腰处。
都到了这里难道还得前功尽弃?金鸡子可不甘心。
他在碗脚下转,转了许久,他才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抹布一点一点收了上来,一点一点堆在大碗边,一边堆一边往上爬,逐渐堆到碗口边时,他的人也爬到了碗口了。
他往里瞧看,里面真的有糍粑,平口一碗,每一个糍粑比他个子大。他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也许有好几天了,具体多少天他不知道。他太饿了,他大气也不喘一口,直接跳进碗里,坐在糍粑上拥抱一个大口大口啃咬起来,狼吞虎咽,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他大为幸福,感觉自己真幸运,他终于找到吃的了,他终于有东西填饱肚子了。
可是,他吃着吃着感觉不对劲,令他心里很不舒服,一种外来的特殊声老是围着他四周转。他决定站起身子看个明白。
他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一条硕大的花斑狗伸长脖子围绕碗边呼哧呼哧嗅鼻。
这条花斑狗是胖少爷的宠物,好大一条,全身斑点,名字叫豹豹。豹豹发现了金鸡子,一双眼睛直愣愣望着金鸡子,或许豹豹看出金鸡子是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它对着金鸡子狂吠起来,伸长脖子张开嘴巴要叼住金鸡子。
金鸡子只有豹豹的鼻子大小,要是他被豹豹咬一口定会呜呼哀哉的。
金鸡子害怕了,他赶紧从碗里跳了出来,跳下到櫈面上,躲在碗根下,躲开豹豹、和从它鼻子里呼出来的臭气。
但是豹豹对他这个小东西锲而不舍,一直追逐着他,围绕碗转,一边追一边还向床上的胖少爷汪汪叫,提醒它的主人。
金鸡子被豹豹追逐得喘不过气来,好几次差点被豹豹给咬住了。金鸡子心想这可不是好事,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有被咬住的时候,他的精力哪里抗得过这条硕大的狗。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解救自己的办法了,他见堆得高高的抹布里有个空洞,他立即掀起抹布,躲进洞里去了。
“汪汪!汪汪!”追逐的小东西突然不见了,豹豹发出了不愉快的叫喊声。它围绕碗脚下转啊转,它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还是不见小东西。它开始嗅啊嗅,忽然它在抹布堆里嗅出异常了,它张嘴咬住抹布拖拉。“哗丹”一声,大碗砸在了櫈子脚下,碗砸碎成了两半,里面的糍粑滚落一地,抹布被豹豹叼在了嘴里,下头直垂到地面上。一只小东西一览无余地呆立在櫈面上。
床上熟睡的胖少爷因为大碗砸落在地面上的巨响受到惊吓醒过来了。他睁眼一瞧,发现一个小人儿就站立在他眼前的櫈子上,兢兢战战地面对着豹豹。迷迷糊糊的他被惊呆了,这是什么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人儿。
“小鼠人?”忽然他全身热血沸腾,从床上弹跳了起来。他把金鸡子误当成是笑狐狸所说的“小鼠人”——稀有宠物。笑狐狸说小鼠人人模鼠样,两只老鼠耳朵,会唱歌、会跳舞,还会滑雪橇。他兴奋不已,高兴极了,激动得手足无措。
不过他虽然喜欢小鼠人,极想拥有一只,但是也害怕小鼠人,他知道老鼠是会咬人的。
他想到了多多。
多多是他的随身小仆人,是他阿妈特意花钱买来为陪伴他这个宝贝儿子一起长大的陪童。多多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里。他冲出自己的房间,跑进多多的房间里,粗鲁地叫醒了多多,要求多多和他一起捕捉小鼠人。
一个突然从沉睡中被人强迫催醒的人是非常痛苦、难受的,恨不得一脚踹开对方一头栽回梦里继续沉睡。但多多敢怒不敢言,他可不敢违抗他少爷的命令,他不得不努力睁开眼睛,爬起床跟着他的少爷跑出房间。
他们两人一起捕捉小鼠人,他俩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小鼠人,发现后直接扑了过去。小鼠人奋力躲避,他俩总扑了个空。几番折腾后“小鼠人”找到了逃跑的机会了,小鼠人趁他俩向房间角落里寻找他时,迅速跑出了房间,后又经过大堂,穿过狗洞跑进黑暗的花园里去了。令他们大为失望。
胖少爷害怕黑暗,他叫小仆人多多带头,带上豹豹,打起灯笼,打开大门,一起走进花园里寻找。
花园很大,里面有树木、有假山、有花坛、有溪流,要在这么多东西中寻找一个拇指大的小鼠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在花园里找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小鼠人。这时胖少爷认为小鼠人已经跑出花园,跑到外面去了。他气急败坏,他无理地责怪多多,把责任全部推到多多身上,对多多动起手脚。
但他只对多多打了几拳,打多了多多还是会反抗的。
虽然胖少爷认为小鼠人已经跑出花园了,但没有亲眼见到他可心不甘,觉得必须要把花园翻得天翻地覆他才愿意接受小鼠人已经跑出他家的事实。要把花园地毯式搜查他和多多是没有这个能耐的,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去求救他阿妈才能把事情搞定。他硬着头皮去了,他跑进他阿妈的卧室里,叫醒了他的阿妈,哭叫着要他的阿妈帮他寻找小鼠人。
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朱家太太火冒三丈,把她的宝贝儿子爆打了几下。接着,她询问多多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她得到确定,确实是有一只小鼠人后,她居然真愿意满足宝贝儿子的天真想法,动员了整座大院里的下人,打着灯笼为她的宝贝儿子寻找小鼠人。
他们一直找到天亮,才找到了胖少爷所说的小鼠人。它像一只青蛙隐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底下。在他们把石块翻起来时,小鼠人又惊慌地从石头底下跑走了,却莽莽撞撞误闯进了鸡栏里。
他们高兴了,一个个兴奋地冲进鸡栏里围堵小鼠人。他们把鸡栏里的鸡惊得四处乱飞,叫声四起,一只飞起的公鸡还在胖少爷的脖子上留下了三条血红的爪印。
大家断定这下小东西跑不了了,非得束手就擒不可,大家已经把它围堵在鸡栏最里面的角落里了,它无处可逃了。
可是他们突然紧张起来,一旁的一只公鸡也发现了这只小东西,还张开翅膀向小东西奔了过来,它左歪歪脑袋瞧看,右歪歪脑袋瞧看,嘴里咯咯咯地低吟。大家十分害怕公鸡一嘴啄下去,把小鼠人给啄死了,大家高声驱赶公鸡,可是公鸡胆子大,不为旁人的惊扰所动。它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小动物,它决定尝试一番,它对小东西啄去,它一连啄了三下。
真要命,大家心里惊叫道,小鼠人肯定会被啄死的。
就在这时,小东西却连连长大,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跟胖少爷一样大小的人儿。这反把公鸡惊得连退了好几步,惊恐地仰起脑袋左右张望,当公鸡确认它刚刚啄过的是一个人后,它展开翅膀调转身子连飞带跑,跑得远远的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人都糊涂了,大为吃惊。连金鸡子他本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么个“小鼠人”眨眼间怎么就跟眼前“巨人”的比例一样了呢?
在朱家大院有一位老妇女,下人偷偷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铁嘴大妇,这个在府里享有极大权威的老管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见到这一情景毫无惊讶之色,她步态稳重地走了过来,询问金鸡子昨天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躲进了她老爷的那辆马车里的。金鸡子面对着这个语气温和、笑容可掬、神态端庄的老妇女,一五一十不做任何保留,把前前后后一切告诉了她。
正在这时,朱家的太太也起了床,她走进到了院子里,走了过来。她什么事情都还没了解,远远就叱问奴仆们,是不是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还没有找到小鼠人。当她走近大家发现人群中鹤立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小男孩……在她听到铁嘴大妇对这个陌生小男孩的来源做完讲解后,她脸上流露出对这个孩子的极大厌恶神色,毫无来由,恨之入骨。
经过铁嘴大妇对朱府太太的讲解,所有的仆人包括朱家里的胖少爷这时才知道,原来那辆高贵华丽的木马马车,在一声行使令下,不但会缩小成四五岁孩子的鞋子那么大点,还能把留在里面的东西压缩到相应的大小,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过后,效力就会自动散去,这时经过变小的东西又会回到原来的大小。他们还误以为是公鸡啄了金鸡子三下起的变化,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到此,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以一种出人意料的闹剧收场了。金鸡子原本以为现在他应该不会有事了,没有人还会追捕他了;不喜欢见到他的朱家太太也不过就是把他赶出她的家门罢了。却不料,朱家太太突然发现宝贝儿子脖子上有几道鸡爪子血印,她问明白血印的由来后怒不可遏,居然把所有的怒气撒在了金鸡子身上。她叫大家散去,要求王德福和两名男仆留下、以及发呆的金鸡子。在大家离去后她神情诡谲,她在王德福耳边隐晦地说了两句。王德福善于溜须拍马,他立马明白他主子心里的黑暗想法,他当即就出了一个狠心的主意,把金鸡子弄到黑市来卖,卖给需要人驴的买主。金鸡子就这样落到母老虎和烟鬼这对可恶的夫妇手里头。
三
王德福狗仗人势,因为他们人多,他鼓动他们的胖少爷强行插队,插在队伍的最前面。原本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他旁边还陪伴着爷爷和爸爸。王德福摆出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恐吓小男孩的爷爷和爸爸。“你们相信吗,你们要不让开,我就揍你一家三代。”
金鸡子这时正走到了王德福的跟前,他拔出鸡血石针指着王德福高声叫道:“你还记得我吗?”他对王德福的憎恨之情表现得满脸都是。
手拿竹纸扇的王德福停止了与那一对父子的争吵,转过身子来,他们手里抱着兔子的胖少爷、胖少爷的小仆人多多以及笑狐狸都转过了身来,他们见到金鸡子先是一愣,而王德福一愣之后得意地欢笑起来。他想起金鸡子这张脸来了,却没有一丝亏欠的意思,以及一丝的悔意,反拉了拉他们少爷的手臂,哈着腰说:“少爷,你还记得这小子吗?”
“小鼠——人。”胖少爷机械地说,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金鸡子,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黑市里与金鸡子狭路相逢。
王德福说:“不,不对,少爷。他是一头拉磨的小驴,该高声地叫一声‘小驴人’。”
笑狐狸嬉皮笑脸,王德福的话让他觉得很好笑,他禁不住扑哧一声。金鸡子随意瞄了他一眼,他又赶紧手捂着嘴巴不再吱声了,他胆小如鼠,却又爱凑热闹。
王德福继续嘲笑金鸡子。“怎么,小鬼,你的磨拉完啦?我看,八成是趁主人晚上睡着了,像丧家犬那样狼狈地逃出来的吧?”在他下巴边的一撮长毛和黑痣的衬托下,他那张虚伪的面皮令人大为恶心。尤其他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做作出一副老爷的派头,一下一下虚扇着。
“是的,我是逃出来的。我是用这个逃出来的。”金鸡子愤愤地说,握着鸡血石针的手在他面前有力地震了震,示意他注意他手里的法器。一来要告诉眼前这个嘲讽他的家伙,他可是有尊严地逃出来的;二来向他炫耀,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他现在可不一般。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啊?”
“法器!”金鸡子郑重地回答。
“法器?”王德福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尽管没有人跟着笑,他身边的人都流现出一股非一般的敬畏之情,他一个人却笑得有滋有味,一腔嘲讽口吻。“法器?几天不见,转个身你变成法师啦?那你今天找我们是想干点什么呢?想报复我们?”
“嗯,是的。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要让你尝尝害人的滋味。”要是方便的话,他还要叫凤凰先弄一碗人驴变化汤给他准备好,让他也尝尝做驴的滋味。
“哦哟……要报仇啦。真的要报仇啦。一根小针针弯了几个弯就当成法器要来报仇啦。”
“是的。我要教训教训你这个坏蛋。哼!”
“是吗?小家伙,人一只小青蛙大,口气倒吞得掉整个天下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教训我。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看看这个小法师的能耐啊?”他转身对他身后的六个大汉问道。那六个大汉在他眼神的逼迫下应了一声,想。他便说,“那你们今天就给我好好表现表现,看这小不点有什么能耐。兄弟们,给我上。”他挥了一下扇子。
“不要乱来,不然我们会伤害你们的。”凤凰急忙拔出法器,警告他们,同时走前两步与金鸡子并肩而立。
手里握着法器的两个孩子并不十分害怕眼前这六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但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他们人多势众。
王德福见只是多了个女娃娃,不屑地说:“哎哟,原来这小子今天还找了一个小丫头来做帮衬呢,难怪气势汹汹。可是小子,这对我来说会觉得更刺激,更有意思呢。”王德福手里的扇子对六个大汉再一次挥舞了一下。“把这黄毛丫头、黄毛小子一起抓下,一起卖了,今日多捞几个小酒钱,带大家去洒洒酒,打打牙。”
“我们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金鸡子。”凤凰在开战前赶忙先打个招呼,怕金鸡子下手过重。“只要在他们的膝盖上烧一下就可以了。”
“嗯。”金鸡子应道。两人肩并肩作战。
他们的话音刚落下,六个大汉就向他们冲了过来,两个小家伙不得不边战边退。场面出现混乱,引起很多旁人观看。
起初,大家还为这两个孩子大捏一把汗,几个回合后反令他们大为惊讶,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没用多久,六个大汉就被两个孩子一一撂倒在了地面上。他们不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就是摸着自己的大腿,或触摸身上多个地方,他们都站立不住倒坐在地面上大叫着哎哟。
由于他们人多,两个小家伙刚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因此混乱下伤到他们哪里就哪里,不仅在他们膝盖上留下了伤口让他们倒地,还在他们的手上等多个地方划破了一道道口子,溢出了鲜血。
围观的人齐拍起响亮的掌声,大声叫好,那些憎恨他们插队的人声音尤其的大,还称两个小家伙为维护公共秩序的小英雄,大叫着继续,不要放过那个主谋长毛嘴。
望着一个个倒地的汉子,在掌声和叫好声中,金鸡子和凤凰得意地收起阵势向王德福走去。
他们怀里抱着洁白兔子的胖少爷以为也要对他进行报复,他急忙躲到他的小仆人多多身后,畏畏缩缩地偷看着。多多个子小巧,脸蛋球圆,皮肤偏黑,质感紧实,他天真地站在原地,一副无比敬佩的目光望着金鸡子,像是在说:他变得好厉害了啊。
笑狐狸早已经躲到了人群中去了,他借人群的遮掩窥视金鸡子的动向。王德福被吓傻了,两条大腿禁不住地在原地打着冷颤,连躲避都不知道了。
“哼。”金鸡子站到他的面前,做出凶狠的样子说,“你这个长毛嘴最坏,现在我要在你身上打一个大大的洞。”其实金鸡子准备用法器在他膝盖上轻烧一下,而长毛嘴听到“打一个大大的洞”大抽了一口凉气,嘭咚一声,仰天倒地晕过去了,晕倒之前还不忘撒了一把“青蛙尿”,打湿了自己的裤裆。
凤凰抿着嘴忍不住地笑了几声。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你一句我一句笑话长毛嘴;他们钦佩的目光向金鸡子和凤凰投来。
“哼。”金鸡子骄傲地说,“谁叫你把我卖去做驴。”他大感痛快,他把法器放回葫芦里。“凤凰,我们去算命先生那里。”他不再理会他们了。
他太高兴了,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呢。那时他每天被母老虎、烟鬼拳打脚踢是多么的痛苦,发高烧那次还差一点要了他的小命呢,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今天算是了清了。
离开讨厌的王德福,他们往前走了三五十步,进入了人群拥挤的区域。这里熙熙攮攮,大家你挤我,我挤你。这里到处是叫唤着卖各种神奇东西的卖主,跟前摆放着相应的东西。金鸡子和凤凰两人在期间走马观花。那些卖主见到两个孩子就叫喊着,“嘿,两个小法师,来瞧瞧,瞧瞧这神奇的法物……可好玩啦。”
金鸡子和凤凰只看不买,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们继续往前走。
这时金鸡子的肩膀突然就与别人相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撞在了那人的腹侧上致使他往后颤了几步。那人连说对不起,金鸡子举起头瞧看,发现与他相撞的是一个大哥哥。他与大哥哥对看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像是在哪里见过面。金鸡子感觉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深邃目光好像曾经给过他很深的印象。
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脸蛋儿还没完全脱离那份青少年的稚气。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光泽明亮,额头高宽,皮肤黝黑,一个鹰钩鼻,一双褐色的眼珠子,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风,透露出一份高贵和高尚。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很敏感的反应,接着他急忙走开了,一种做贼心虚的匆忙。金鸡子却站在原地扭回头追随他的背影,可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凤凰发现了金鸡子异常的神情,问道:“怎么啦?”
“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就是他吗?”凤凰顺着金鸡子的目光望着那穿披风人的背影手指着。
“嗯。”
由于人多,转眼间他们的对象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想不起来的金鸡子不去想了,他叫凤凰继续向算命先生走去。他们走了二十来步就走到了算命先生跟前。
“秃鹫,秃鹫。”这时有人大叫起来。金鸡子和凤凰扭过头去看叫喊者。叫喊者正扬着脑袋,一只手指头指着高空。金鸡子抬起头一看,不禁破口而出:“大乌鸦!”秃鹫在山谷的上空盘旋了一圈,尖叫了两声后顺势就往莓西的方向振翅而去。
“快追,凤凰。抢走我妈妈的就是它。”凤凰踉踉跄跄被金鸡子强行拉着,穿过混乱的人群,往谷口停放着的马车跑去,凤凰连问他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金鸡子紧张、激动,他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那只可恶的秃鹫。他们跑到谷口急忙解开绳子,跳上了马车。马车在金鸡子的鞭打下冲出了山谷,冲到了大道上,往莓西的方向疾速追去。
但是他们的马车还没有追上一里的路程,高空中的秃鹫已经化成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影子,消失在了晴朗朗的、蔚蓝的天空中。
“让他跑了。”金鸡子心中愤怒,他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下。他一双无助的眼神遥望着高空,大为失望。他的妈妈又一次远离了他,他刚刚白高兴了一场。
“你能确定是这只秃鹫抢走了你妈妈?”凤凰这个时候才喘了口气,有机会问这个问题。
“是的,跟他一模一样的。”金鸡子沮丧地说。
“鸟看上去都是一样的,金鸡子。”这句话倒敲醒了他,他觉得也对。
“可是,不是这只秃鹫,那么抢我妈妈的又是哪只呢?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金鸡子迷茫了。
“我们还是返回黑市去问一下算命先生吧。看看是不是这只。”凤凰再一次建议。
金鸡子这个时候不想去见算命先生。“要么我们去追赶这只秃鹫?”
“我们的马车太慢了。”
“要么这样,我们往那方向去寻找这只秃鹫?”
“如果不是这只秃鹫呢?我们会浪费很多时间,那可就耽误你找妈妈了。”
“但是算命先生也算不准啊?”
凤凰想了想惊喜地说:“是呀,我们现在已经有方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