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一点钟,古龙国临天关城楼上站着两个守岗士兵,都是中年男子,其中一个高高瘦瘦,一个身材大众;一个性情火急火燎,一个性情慢慢悠悠,一个见了一个针眼大的瑕疵也不会放过,一个什么都无所谓,前者名叫老蒜条,后者名叫老菠菜。两人在临天关做了快九年的站岗士兵了,两人虽然称不上难兄难弟,但也是一对非常要好的哥们了。或许正所谓两极相吸,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反而能成为长久的哥们吧。他们好久没有一同值班了,今晚正好轮到两人,他们如同久别相逢,甚是欢喜。
“老蒜条,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什么别来无恙,文绉绉的,烂秀才一样。酒,要不要喝?”老菠菜从身后拿出了一壶酒。
“嗯,不错,还是老菠菜懂我啊。在这慢慢长夜,没有点酒,这可不好过啊。既然带上了酒,那下酒菜呢?”
“这里。”老蒜条又从腰身里弄出了一包东西。
“花生粒?”
老菠菜没有回话,他打开纸包,一包满满的花生米。
他们两人在城楼上的一角直接一屁股坐下,手中的戈戟搁在了城墙上。老菠菜把头盔掀下,甩在城楼上,头盔在地面上打转,发出空洞的金属声。老菠菜首先把起壶,直接饮了一口。
“哎呀,你老婆子弄的羊肉酒呢。真哥们。”
“好喝吧。”
“还是一个字,美。还是一句话,美到心窝里。”老菠菜喝了一口后把酒壶递给了老蒜条,一只手去抓花生粒。老菠菜便把起酒壶也饮上一口。
他俩一边小口小口饮酒一边闲聊,东拉西扯,王家短李家长;谁家的老婆被哪个男人睡了,谁家的鸡被哪个偷了,除此之外老菠菜还像惯常一样,扯几个历史人物、扯几句当下政治。他俩深夜十一点值班,聊到凌晨一点,足足两个小时。酒正好喝完了,花生米早没了。因为酒壶小,没有多少酒可喝,他俩没有任何醉意。
在他们喝酒的当儿,一轮明月悄悄地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空,城门外群山略显苍茫,空旷、廖寂。老菠菜从地面站起,站立在城楼前,遥望眼前的情景,突然一丝诗情画意涌入他的胸膛。
“美酒当歌,人生几多。”老菠菜伸了个懒腰,远眺高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窈窕仙女,君子好逑。敢问天阙,嫦娥仙子,与君劝酒否?”
“行了,行了,又像个落魄的秀才。在这里穷歌什么。”老蒜条发现油纸包里还有一个花生碎子,他拿起扔进自己的嘴里。
老菠菜没有回应老蒜条,他继续玩自个儿的。“猫狗架斗,鸡儿米琢;泼妇骂街,不知所何;凡夫俗子,肉体相搏;敢问天阙,嫦娥仙子,与君共舞否?”
在群山中,有一条宽大的路,如同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延伸到城门口,在夜色下隐隐约约。老菠菜忽然发现道路上有东西时隐时现,他把两只手肘依靠在城墙上,腰像是没有了骨头往下深陷,两眼直盯着那东西,他不再歌唱了,他一张嘴闲来无事,歪扭地一张一合,整个人一副慵慵懒懒垮了的状态。
“你在看什么?”老蒜条把纸包和酒壶规规整整收拾好,站到他身边时见到他注视前方的模样,便问道。
“一只耗子。”老菠菜漫不经心。
“什么?耗子?”老蒜条也看到了,“耗子那么大?”
“一匹狼。”
“狼?”老蒜条心下说,“还是太小了。”
“一匹马。”
“马倒有可能。这么晚,进城?要干嘛?”
“一匹野马。”
“一匹野马?”老蒜条想不明白一匹野马怎么会往城门口奔。
“一匹发情的野马。”
“神经病。”老蒜条知道老菠菜又在胡乱咂舌。
“哎哟,一辆马车呢。”向这里奔来的东西更近了,轮廓清晰了。
确实是一辆马车。老蒜条也看清楚了。
“马车里是谁?半夜三更想进城。”老蒜条嘀咕。
“哎哟,还是一辆高贵的马车。”
马车这时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接着里面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从高往下望,像两个孩子。
二
这两个确实是孩子,一个是金鸡子,一个是凤凰。他们来到这里,虽然在路途上没有出现过曲折,但是在情绪上出现了跌宕起伏。
五天前自打告别两个士兵,金鸡子和凤凰一路快马加鞭,他们花了五天五夜,到今天是第六天的夜晚,才终于回到了古龙国的临天关城门口。他俩当时每隔一段时间替换一次位子,一个退出驾驶座,一个爬进驾驶座,驾驶马车继续前行。赳赳熊,这个胖少爷一直呆在马车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他对驾驶马车不管不问。这辆神奇的木马马车穿越山谷,越过高坡,横过河川,像来时一样尽量取直路,尽量走原野,像天穹上的一颗流星,在大地上一划而过,向目标古龙国回奔。
他们像来的时候一样晚上休息,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来赶路。由于赳赳熊不愿早起,所以他们直接把马车停在野外,而不是客栈或农家,他们在马车里睡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或金鸡子或凤凰驾驶着马车继续前行。
要是金鸡子驾驶马车,凤凰就休息,要是是凤凰驾驶马车,金鸡子就休息;白天——黑夜,黑夜——白天,一轮一换。树木、花草、石林、田野、山岚幢幢的影子从马车两旁一闪而过。
金鸡子快乐无比,他的妈妈就要回到他的怀抱里了,妈妈就要让他解救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妈妈醒过来后,还认不认识他。
“凤凰,等我妈妈出了棺材,醒过来,我介绍她给你认识。我妈妈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金鸡子却这样对凤凰说。
“你想得太远了。”凤凰呵呵笑,为金鸡子高兴。
金鸡子确实想得有些远了,这一躺回程的路程他能不能赶上时间还是一个大问题呢,即使赶上了,皇上把他妈妈还给了他,他也没有能力打开小棺材呢。可是他内心非常自信,他相信只要能要回妈妈,他一定能想到办法打开小棺材的。
“你说,凤凰,我妈妈醒过来后,她会跟我说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先流泪。呵呵。”
“流泪?”
“嗯。感动流泪了。”
“我是不会流泪的。我妈妈就不知道了。”
“你不流泪?为什么?”
“我是男子汉啊。”
“得了吧。那么小。男子汉。我还是淑女呢。”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开心极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几天时间就过去了。凤凰截指算了算,五天五夜过去了,现在是第六天的中午。他们这一路十分顺畅,照眼下的速度,在明天早上六点半太阳升起之前是能赶到宫中的。他们现在再走十二三个小时就能达到古龙国的临天关了,只要进入临天关,五个小时就能到得国都的南城门,而后最多半个钟头就能到达皇宫了,这样算来时间绰绰有余。金鸡子和凤凰、赳赳熊激动不已,长时间所期待的美好结果,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
然而当天,在时间进入下午四五点钟时,他们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就是再过一两个小时,时间就走进了夜晚。在黑夜下他们无法驾驶马车,他们只有休息等待明天天亮再启程赶路。可这样一来他们就来不及赶回宫中了。他们之前没有把最后一个夜晚的时间算进去。
这令他们痛苦至极。他们一边继续奔波,一边苦苦琢磨办法,希望能找到什么法子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
不过还好,当傍晚来临时,月亮明亮地挂在了远处的山顶上,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箔,黑夜如同白天,道路、山岚、树丛清晰可见。这原本突如其来的难关一下子就解决了,他们心中大为愉快。
他们借着月光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飞奔。他们不打算睡觉了,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了,他们必须整夜奔波。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他们就吃一颗延眠丸。
当然,赳赳熊睡不睡觉都不影响他们的任务,因此他想睡就睡。
他们大概又跑了七八个小时,现在时间大概是凌晨一两点左右。这时,他们发现古龙国临天关高高城楼的厚重影子就耸立在他们不远处的夜空中。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进入古龙国境内了。
现在他们离天亮,即太阳出来还有五六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应该是可以完成任务的,凤凰估算。
虽然五个小时和六个小时相差了一个小时,对于他们的马车所走出的路途来说就相差太远了,但是他们没有摆钟,只能这样估算。
这样的估算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哦,凤凰,我们没有拿通关令牌!”金鸡子突然惊叫了起来,见到了城楼金鸡子才想起来了,他立即拉住了马车。刚刚的希望曙光彻底在大家眼前消失殆尽。
凤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通关令牌还在那两个士兵身上,他们记得给他们地图,怎么就忘记给他们通关令牌。这下麻烦了,没有通关令牌不会有人来给他们打开城门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在城门口等到凌晨五点半士兵把门打开时,他们才能入关了。可是这样一来就不能在太阳升起地平线之前把罂粟花带回到宫中了。
“这下怎么办?”金鸡子忧虑地问道,他都没有力气拿起缰绳了。
凤凰没有当即回话,她眉头紧凑,像大人一样冷静地琢磨了一会儿。说:“我们先到城墙脚下看看再说吧。”
“可是没有通关令牌啊。”金鸡子说。他的意思是,没有那东西到了那里又有什么用。
“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吗?不要耽误时间了。”她催促金鸡子。她接着说,希望因为某种情况,城门是开着的,他们就可以直接冲进城里,如果没有,他们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守夜的站岗士兵身上了,希望士兵愿意为他们打开城门。
金鸡子想了想,也是,他们不可能现在还返回去找两个士兵要令牌吧。
但是,他已经丧失了前进的动力了。
不过,一想到了他的妈妈,他还是赶紧拿起马鞭挥打在马背上重新提起精神,加快速度往前飞奔。
没用多久,他们来到了临天关城楼脚下,厚重的城门与之前他们预料到的那样紧闭,高高地耸立在他们面前。
三
城楼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下高高低低的轮廓清晰明了,一些暗角或有暗影的地方黑俊俊的。金鸡子看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士兵,心想,难道不用士兵看守吗。
“叫他们开门。”凤凰却这样说。金鸡子追随她的眼神仔细察看,发现就在他们的上头站着两个中年士兵,正在俯视他们,由于城楼齿状形暗影掩盖了他俩的身影,不仔细瞧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会开吗?”金鸡子怀疑地说道。没有令牌他们是一定要到规定的时间才开门的,这是国家制度,违反了,如果出了大事他们就得掉脑袋的。现在离规定的时间还早得很。
“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是为了琪琪公主的病回来的,他们会开的。”凤凰认为。
“你们是干什么的?”城楼上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士兵倒先开口向他们喝问起来。“为什么半夜站在城门口?”
“我们把琪琪公主的药采回来了,你们快下来开门。”金鸡子大声地回应,见他们先开口,他感到了一点希望。
“还真是两个孩子。”两个士兵惊讶了。但是他们没听清楚说什么。那个高高瘦瘦的又问道:“你说什么?你们两个孩子为什么半夜来到这里?”
“我们是皇上叫去采药的,为琪琪公主治病的,现在回来了,你们快下来开门吧。要快一点,不然我们赶不回子母城了。”金鸡子说。
“他说什么老菠菜?为琪琪公主治病?”刚刚说话的瘦高个士兵问他旁边的伙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呃?——啊!是的,是的,这小布点好像是这么说的,老蒜条。”老菠菜依然两只手肘靠在城墙上,漫不经心地回应瘦高个,说完后他还向孩子们吹起了口哨,嘘嘘嘘嘘。
“琪琪公主生病了?”瘦高个严肃地问。
“这是皇宫里的事,老蒜条。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种事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龟背背呢。”他事不关己,对着城门下的孩子继续吹起口哨。
“我看这小子有诈。真见鬼,这么小就玩起大人来了。”
“我们没有骗你们的哥哥。是真的,哥哥,我们一个星期前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凤凰大声说。
“哦,这小子还带了一个小妹妹。嘴巴还挺甜呢,老祘条,叫你哥哥呢,有点跟你认亲的意思呢。呵呵。”老菠菜插嘴道。随即他惊讶地喊了起来,“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还是个小胖子,抱着一只大白兔。”
金鸡子和凤凰扭过头瞧看,赳赳熊正抱着他的兔子下到地面上来,接着向他们走来,走到凤凰的另一旁站定。他们之间的对话赳赳熊刚刚听到了。他焦虑地仰望着城楼上的两个士兵说:“金鸡子,这两个是坏蛋。”
“琪琪公主是一个月前生的病的。”凤凰接着说,“是卵灵珠被抢走后受到热温侵袭生的病的。后来是皇上叫我们出城,去世界人居最北方的乌野森林,摘一种特殊的罂粟花的药来治疗琪琪公主。宫里的法士说只有这一种药才能治好琪琪公主。现在我们把药摘回来了。两个哥哥,你们下来帮我们打开城门好吗?要是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没有把药带回宫中,琪琪公主就没救了。”凤凰心下想,她说详细一点,对方可能会相信他们。
“你这女娃娃说什么啊?乌野森林?”老蒜条惊愕地问,语气里越发充斥着质疑的气息。
“是的,老蒜条,这两个孩子不但会撒谎,还撒得挺大呢。”
“是的,哥哥。”凤凰说。“只有最北方的乌野森林才有这种罂粟花。”凤凰说着叫金鸡子从葫芦里把罂粟花拿出来,她接过罂粟花高高举起摇晃。“这个就是。”她希望有凭有据下对方愿意相信他们。
“你们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老蒜条却怒不可遏。“想进城玩耍也要找一个时候。居然还敢来欺骗大人。乌野森林是你们一辈子也走不到的地方。你们的谎言撒过头了。琪琪公主需要治病也用不着你们这几条蚜蚜虫。走!快走!不然我们下到城楼下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扔进蚂蟥潭。”
赳赳熊打了一个战栗,他本想说,我们可没有骗你们,坐牢时琪琪公主还亲过我的大拇指头呢!没想到老蒜条这么粗鲁,居然说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扔进蚂蟥潭,这可是一个又恐怖又恶心的地方。
金鸡子和凤凰又焦虑又无奈。凤凰想告诉这两个士兵,他们是通过通玄境完成任务的,但是凤凰合上了嘴巴。看对方那样子是解释不清楚了,原本通玄境的神奇就难以令人置信。
“呃,呃,老蒜条,你把孩子们给吓着了。”老菠菜说。“对孩子要温柔点。开口就响雷。吃了炸药似的。跟孩子较真什么呢,要知道我们站在这里多寂寞、多无聊,这个时候出现这几个孩子来为我们解解闷,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得呢?”老菠菜的话小家伙们听得一清二楚,显然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听到,因为声音很响亮。
这令孩子们大感失望:一个一点也不正经,正经的却不通理。
“看我的吧,老蒜条,现在来看看我的。”老菠菜说,“看看我的温柔是怎么表现给这几个孩子们的。”
“嗯哼!嗯哼!”老菠菜做作,先咳嗽了两声,接着一副很正经的模样大声地问孩子们,“你们说,你们是皇上亲自派遣去很远很远的那个地方采药的?”
“是的。”金鸡子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回答。
“为琪琪公主采药这是一件多么荣幸的大事情啊,孩子们,我们真是羡慕死你们了。你们一定是琪琪公主很亲密很亲密的好朋友吧?”
“是的。琪琪公主还亲过我的大拇指头呢!”赳赳熊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这个值得他一辈子骄傲的莫大事情了,因此声音非常的大。
“啊,老蒜条,”老菠菜说,“这一直不说话的胖子,一说话还挺吓人呢。他要么不说话,一说话泰山都要崩塌呢。居然想出亲他的大拇指,不是亲他那胖嘟嘟的脸蛋,这么大的大话都说出来了。”
“这是什么大话,顶多算个滑稽话。”瘦高个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说法,他讥笑老菠菜总爱搞一些做作的幽默,为了搞幽默东拉西扯可以连实质性逻辑都不顾。
“我可是没有骗你们。我们坐牢时还是琪琪公主救我们出去的呢。”
“啊,这孩子越说越远了,老蒜条。”老菠菜轻佻地说,毫不去在意老蒜条刚刚那股一板一眼的拗劲儿。过了会儿他又做作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对小家伙们说,“我一直都没有怀疑你们,孩子们。你们一定一定是琪琪公主最最亲密的好朋友。但是皇上定了个死规定,凡是在不正常的时间段要通过城门得具备一块牌子——通天令牌。你们身上带了通天令牌吗?只要有通天令牌,你们想上哪儿都是可以的。玉皇大帝的宝殿也会为你们敞开大门的。你们带了吗,孩子们?”
“我们原本是有通关令牌的。”凤凰赶紧解释,尽管她知道老菠菜是在故意乱说,她还是想抓住这个有可能会有转机的机会。“后来我们把令牌给弄丢了。”她干脆说简单一点,她想,不然怎么去解释令牌因为士兵们没给他们的事,太繁琐太浪费时间了。
“他在耍我们的,凤凰。”金鸡子非常不高兴。起初他以为老菠菜说的通天令牌就是通关令牌,也想对他们解释不在他们身上,他却说到玉皇大帝去了,说到天庭和神仙去了,这就明显是在戏耍他们了。
“看看他们怎么说。”凤凰轻声说。
“你们走,你们这群毛娃娃,谎言一个接一个。令牌丢了。快走,哪里来回哪里去。”老蒜条显得不耐烦了。
“哎哟,老蒜条,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吓了孩子们。多可爱的孩子们。”
“怎么办?”金鸡子忧虑地说。凤凰没有说话。
“什么可爱,哪里可爱。乳臭未干就谎话连篇。”老蒜条气呼呼的。“还不快走。”
“有办法了。”凤凰突然高兴地叫道,她向金鸡子和赳赳熊神秘地勾了勾手指头,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她把她刚刚想到的办法细声地对金鸡子和赳赳熊说了一遍。
金鸡子说可以试一试。
赳赳熊是乐意得不得了,不管是去还是回,这一路上都没有他的事,现在他终于可以表现一番了——面对外人表现一番了。随即,他们三个人一起钻进了车子里。
那个老菠菜看到他们都进了马车,以为是要走,赶紧叫道:“你们要走吗,孩子们?不要走,不要走,你们没有通天令牌不是很紧要的事,你们只要带了通地令牌也是可以放行的。”
“这些孩子真够狡猾的,你向他们要通关令牌,他们说丢了。”老蒜条还是气呼呼的。
老蒜条的话刚说完,楼下传来了一声马啼声,他们仔细一看,发现城楼下的马车忽然不见了。城门口的地面上却无缘无故多了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堆在孩子们刚刚停放马车的后面。很明显,这些都是金子。
“嗯?老蒜条!?”
“这——老菠菜!?”
两个士兵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两个人都是看了看对方,看了看金子,惊讶不已,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战栗。两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堆金子是他们变的?这三个娃娃不是人,是三个小鬼?
就在这时,城内的四个巡逻兵因为听到老蒜条向城楼下喊话,以为这三更半夜出了什么事,一起爬上到城楼上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问刚刚怎么回事,同时,四个人追随他俩发呆的眼神往下瞧看。
城楼下金光闪闪的东西耀眼夺目,一眼就把他们给吸引住了。城外门口突兀地多了一堆金光灿灿的东西,这让他们大感惊讶,他们把老菠菜和老蒜条扫视了一番,后又四个人彼此互望了一眼。这表情微妙之间,四个人一下子就产生了好奇,他们没有向一直呆在城楼口的老菠菜和老蒜条再询问一句话,直接就往楼下冲。老菠菜和老蒜条原本是害怕的,这时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着往城楼下冲,唯恐落后了半步。
不一会儿,城门发出轰轰隆隆沉重的巨响声,城门被大大地打了开来。六个士兵齐刷刷冲出城门外,还有一个慢悠悠走过来,来到那堆发光的东西跟前。他们睁大眼珠子瞧看,没错,地面上这一堆金光灿灿的东西是金子,中央堆着大量金币,四周围绕着五个金元宝。他们二话没说,疯狂抢夺。
“阿弥陀陀弥。”就在他们争夺的当儿,他们身后一侧不远处突然发出了一句得意的咒语声。他们一个个被惊吓得停下了双手,狼狈四散。金币从他们怀里纷纷往下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唋唋唋”的轻微声。
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微微偏向左边,月色下发出幽光。随即,马车前头发出一下响亮的皮鞭声,同时一个小男孩激动地大叫一声:“快跑,马儿。”一声之下马车冲过了城门,冲进了城里,把一头雾水的他们甩在了门外,还飘过来几声“呵呵呵”的嘲笑声。
“哼!这些小鬼还有法力。”过了许久老蒜条才醒悟过来,很是惊愕,很是愤怒。
“而且还挺有脑子呢!居然使用调虎离山——哦,不对,是金蝉脱壳——不是,不是,是抛砖引玉——不是,还是不对。是……是……”这到底是什么计策,老菠菜自己把自己给弄糊涂了。
这时马车早已经不见了。
金鸡子和凤凰身上加起来的七十多个金币就这样没有了,赳赳熊身上的五个金元宝也给了他们。可是孩子们非常高兴,他们战胜了两个讨厌的士兵。
在城门口可耽误了一些时间,至少也有半个小时。不过他们想,还有四个多小时,再赶急一点或许能到的,只要路上不要再发生类似的糟糕事情。
时间太紧迫了,金鸡子举着手里的马鞭不停地在马背上鞭打。大喊着马儿快点。
马车“呼呼呼”向前奔跑,穿过田野,穿过树林,飞一般往前奔跑,一路上有飞禽走兽慌忙躲逃。
四
天色蒙蒙亮。马车来到了一条大道上,大道冷冷清清,却零零星星出现了一些赶集的身影,他们都是赶着去前面小镇集市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有肩挑木柴的、有肩挑两框蔬菜的、有肩挑鸡鸭蛋的。虽然人不多但是对于飞奔的马车是一个个大障碍。
金鸡子不得不放缓速度,还不得不一句又一句高声叫喊,请求他们让路。金鸡子忧心重重,在这条路上将会耽误多少时间啊。金鸡子想改道,可左右前后瞧看,找不出第二条道路,这里四周方圆十几里是高低不平的田野,以及崇山峻岭。
现在马车无法做到像流星一样在大道上飞奔了。
除了大道上的人外,一路的路口上也不时地冒出一两个人,汇入到大道上,要是一不注意就要出人命的。尤其需要注意行动缓慢的老婆婆、老翁翁,不管金鸡子怎么放大嗓门,他们也不可能做到立即走在路边让出道来。而有些人很可恨,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任由别人叫别人的,他走他的。要不是道路有一定的宽度以及马车的灵活性他们就不得不像赶毛驴一样一步一个脚印了。
金鸡子尽量控制马车,避免冲撞他人。但是进入了这个集镇中心时,还是把一个用毛驴拖着两袋瓷器商贩的瓷器撞了下来,发出哗哗丹丹的破碎声,碎片洒落满地,连毛驴也踉跄了几步。
商贩大骂着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追赶着,怒吼着,叫唤他人拦住这辆马车。但是这辆神速的马车,再怎么放慢速度还是比平常的马车快两三倍,稍稍策马,就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屁股后面了。
不过,为了补偿商贩平白无故的损失,凤凰在马车混乱当中,还是从嗉囊袋里拿出了最后一个金币扔给了商贩。
很快,马车远离了这个小镇。
因此总的来说,穿过这座小镇还算顺畅,但是无疑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金鸡子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一头汗水。凤凰说换她来驾驶马车,让他休息一下。他俩大概每隔五个小时互换一次,这一次金鸡子到现在已经有两趟没换了,可是金鸡子还是拒绝交换,只是要求凤凰再取出一颗“延眠丸”给他吃。
这孩子在这紧要关头,总觉得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感到放心,害怕出现一点点的失误,而耽误了回宫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