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时鸽子回宫带回来的是红绸时,皇上和皇后、蒲公英公主是多么的激动,在场所有的人都激动不已,皇上和皇后当即热泪盈眶,他们宝贝女儿的生命总算是有希望了。
当初启程赶往凉山已经向士兵交代好,倘若旅程失败就直接在鸽子的脚上绑上准备好的豆腐大的白绸,要是成功就绑上红绸,并在红绸上注明摘得罂粟花的日期,由鸽子带回宫中提前报讯。
红绸上写的日期是:九日,午。他们一经推算,知道离他们定下回宫的时间只剩下六天半了,也就是说金鸡子他们必须要在十六日早晨回到宫中。他们根据计算,知道孩子们在去的路途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耽误了几天时间,原本应该在七日就能摘到罂粟花的,也就是有九天的时间回宫,要是多出两天多,时间就非常充裕了。而现在时间非常紧迫了。鸽子是十二日回宫的,它总共飞了三天时间,因此当皇上得到喜讯时他们有三天的时间来布置迎接的准备,他们希望自己在迎接上做足准备工作能挽回哪怕一分甚至一秒的时间,更要杜绝任何意外再次发生。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开始开展早已经过多次研讨好的迎接计划,前两天是安排零零碎碎的事情,到得第三天,开始正式大规模调动人员,由螳螂法师调遣十几万的兵力,从子母城到南城门,共十几里的路程,每两米就有两个士兵相对而立把守着,封住大道不允许任何闲人闯入。另外还编排了十几组精通马术的士兵,给他们配上坐骑和锐器来保驾护航,由短壁虎带领、分配和安排,做好防护准备,希望在这十几里的路途中能确保万无一失,确保孩子们在最后的回途当中达到最大化的通畅,最高效的冲刺。青稞法士把法药已调好停当,只等罂粟花的到来,以便一气呵成。
当所有有利于争取时间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后,焦虑的他们开始静静地等待了。剩下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待了,等待子母城母怀门城楼上的天鼓,发出最激动人心的响亮声。
大家知道,孩子们一旦进入南城门,南城门口早早就做好迎接准备的士兵会放飞三只鸽子回宫,鸽子一回到宫中,母怀门城楼上的鼓手会敲响天鼓九下,以示大家知道孩子们已经顺利带着药物进入了快速、安全的通道,正在向子母城飞奔而来,这既是给皇上和皇后提早报讯,以免他们过多的担忧,同时也让大家提早做好心理准备,以便迎接。
皇上和皇后以及蒲公英公主他们的心儿一直是揪着的,他们三人总担忧路途会出现什么问题,孩子们无法赶回宫中。他们三人一直围坐在琪琪公主的床边,不想吃也不想睡,一直心疼、焦虑地望着床上被一层薄薄的冰层冰冻着的、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已经黑得不成人样的宝贝女儿、蒲公英公主她那曾经可爱的妹妹。由于从卵灵珠被夺走那一夜开始到现在,他们就没有一日安好过,长时间的操心使得他们那华贵的穿戴也没能掩盖他们那苍白、憔悴的面容。
然而,他们等了足足的一天,直到第二天凌晨,琪琪公主房间角落里的高脚时钟,敲响四点钟,皇宫窗外都发出鸟叫声,母怀门城楼上的天鼓却还没有发出响声。
这时,皇上和皇后以及蒲公英公主的内心变得十分不安了。皇后拿出了一块手帕抑不住地哭泣起来,每一声哭泣声里都透露出一个母亲的辛酸。一旁的蒲公英公主也难受了,她伸出双手握住她母后的一只手,默默安慰。皇上因为皇后的哭泣声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正对着东方的窗口,大大地推开窗户往外瞧看,她瞧看天际的天色。东方天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线,这让他有了稍许的安慰。他压住了些烦躁,一双手反靠在背后踱步起来,时不时看一眼角落里跳动着的高脚摆钟,看一眼天际,他像是把摆钟看成了琪琪公主的心脏,担忧里面的力量搏不过那天际的光线。
渐渐地,一片朦胧的光线出现了在天边,天蒙蒙亮了。而他们期待的天鼓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心急如焚,皇后的哭泣声逐渐大了起来,皇上烦上加烦,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了,口里开始啰啰有词了,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盖过了皇后的哭泣声,不知不觉皇后只有眼泪没在哭腔了,房间里只剩下皇上一个人的烦躁声了。
“天鼓还没动静。天鼓还没动静。孩子们又出意外了?又出意外了?会出什么意外呢?会出什么意外呢?土匪截住了?地霸拦住了?山贼劫去了?——“啊!是!是!一定是!一定是!这么好的马车!这么好的马车!是劫去了!是劫去了!八成——九成——十成。——不——不要啊!最好不要十成啊,留一成希望给朕吧。”
天色进一步明亮,房间里的人逐步增多了。有皇子、有公主、有大臣、另外后宫嫔妃千个中也来了好几个,都跟皇后关系不错,他们把琪琪公主偌大的房间挤得满满的。皇子、公主、嫔妃与皇后和蒲公英公主一起围绕着宽大的木床,默默地观望着上面冰冻中的一动不动的小公主。她那紫黑的肤色进一步加深了,越发恐怖了。那四五个大臣紧靠一边站着。其中一个是姜朴老臣,一个是青稞法士,还有几个是一起共事的大臣。青稞法士一直在这里等待金鸡子的到来,他调好的那碗黄浑浑的药汤,正搁在床头边的桌子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所有的人默默无言,焦急不安、神色沉重。
皇上对每一个进来拜见他的人都无心理会,他踱他的步,他啰他的词。天亮一点,他的步伐就急一点。这时无意间瞄到窗台上精美瓷瓶里的那朵杜鹃花。那杜鹃花是卵灵珠还没有被夺走之前,蒲公英公主带琪琪公主去山野玩耍时摘回来的,琪琪公主非常喜爱它,就找来了这个瓷瓶打点水插进去,放在了窗台上,早已干枯,叶片和花朵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干巴巴的中径竖立着。忽然,他感到极其刺眼,像是在他的心灵上扎了一针那样难受,似乎这朵枯萎的花朵就是小主人衰竭的先兆,已经走过去的他还要一个转身把那杜鹃花枝抽了出来,掐断成两截扔出窗外,并且端起花瓶往外泼,把肮脏的水泼掉。其实,琪琪公主打的那点水因为天气的炎热早已枯竭。他见没水,顺势把小花瓶收入手心里,开始用大拇指使劲按,一边按一边转,每按一下,花瓶上就有一个深深的凹印。
这是一位游家法师教会他的一种特别的法术,名叫小捏法。三年前这位游家法师来到古龙国,正好赶上这个国家的大法事,一个个法家在舞台上表演得十分致兴,感染了他,于是他也要求上台表演。他表演的法术并没有他人那样呈现出大惊心大动魄的场面,仅仅是一些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却有着他独特的一面,令人耳目一新。皇上非常喜爱,就嘱咐马公公在他下台后问一问这位法师哪方人士,从他奇特的穿着也能看出不是本土人士。结果真是远方人士,某某国人,皇上对那个国家蛮有兴趣,皇上邀请他在朝廷呆几天,想跟他交流一番,想听听这个遥远国度的风土人情、以及希望他近距离再给他表演一些独特的法术。这位游侠听说这个古老而繁华、有着独特韵味国家的皇上想跟他交谈几日,受宠若惊,当即答应下来。之后的表演其中就有这么个按花瓶的法术:如按塑泥,能按扁却可以做到不会按爆,按得不成样了还可以恢复成原形。皇上喜上眉梢,请求这位游家法师把这法术传授给他。这位法师毫无犹豫,耐心地传授给了他。后来皇上每当在下围棋的时候,一只手就饶有兴致地把玩起小瓷瓶,就像我们咀嚼一些东西一样,越嚼越过瘾,充满韧性。
皇上一边把玩瓷瓶,一边加快了踱步的速度,喉咙里还是啰啰个不停,愤怒满腔。
“一定是!一定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朕派出的马车。朕要下令查查,彻底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地霸,哪个山贼劫去的,朕要扭下他的脑袋,按他个千穿百孔,像虫蛀了难看。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他每按一下花瓶,就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根。
“一定是。一定是。一定——嗯?难道不是?难道他们自己逃跑的?他们逃跑了?没办成事,怕朕怪罪,要了他们的小命,所以自己逃跑了?可能啊!大有可能啊!杀了朕派去的两个士兵,还给朕放了个假信号。可能啊!大有可能啊!朕怎么早没想到呢。一看那额头上有对火焰眉的那小子就知道他什么都干得出来,胆子大得很。可能啊!大有可能啊!朋友也不要了。妈妈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呃!这些兔崽子,可恨啊。好可恨啊。逮回来。必须要逮回来。把他们一个个脑袋扭下来,捏成一个个人肉墩子给朕当凳子坐,给朕的爱妃当凳子坐,给朕的大臣当凳子坐。可恨啊!好可恨啊!”
“一定是!一定是——嗯?难不成?难道真不成?难道出了车祸?翻入了悬崖?啊!是啊!是啊!这些可怜的孩子,一定是翻入了悬崖!一定是翻入悬崖了。他们太着急了。他们太着急了。为了朕的小公主太着急了。为了他们的朋友、妈妈太着急了。他们还正在期待朕派人去解救他们呢,他们正陷入危难中呢。朕应该早想到这一点啊。朕得派人去看看,朕得赶紧派人一路搜查。”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神奇的马车怎么会翻入悬崖呢。一定是事情办不好或是没办好,怕掉了脑袋把所有的人扔下不管自己给逃跑了,还谋杀了他的两个士兵。“可恨,极可恨。”可是他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猜测不靠谱。这孩子对他妈妈可有孝心呢。他又认定是土匪劫走了或地霸拦劫去了。他一会儿认为是这样,一会儿认为是那样,简直快要疯了。那被按得不成样的花瓶都被他掰断成两半,两只手各一半按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都了解他们的皇上,知道他的神经质、疑心病又开始发作了。这是他们皇上的两大毛病。有时神经质发作会做出极其荒唐的事情,有时疑心病发作会怀疑出极其可笑的事情。还有个共同点,无论哪样发作他会变得十分幼稚。但是皇上今天的可笑和幼稚行为他们笑不出来,一具快要腐烂的小尸体还直条条地躺在床上;皇上的眼睛流露出见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摘谁脑袋的凶光。
“说!你们说!你们说说!”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对现场所有臣子喝问道,凶光从左到右对每一个人扫了一遍。“是怎么回事?马车翻入了悬崖?还是地霸、土匪劫走了?还是天不管地不管只管自己的小脑袋,杀了朕的两个士兵自己逃跑了?说!一个个说!”皇上那口气像是在说,谁要说得不满意,他就摘了谁的脑袋。
在场每一个人都心惊胆颤,为自己捏一把汗,他们把眼皮尽量放低,害怕与皇上四目对接,无谓地给他挑上。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
姜朴老臣也一样,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他内心的声音总是呼唤他去阻止皇上可能快要疯了的行为。
“说啊。说啊。你们怎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呢。你们平常不是总是自诩是朕最忠勇的臣子吗?怎么,今天害怕掉了自己的小脑袋了?”
“皇上……皇上……”姜朴老臣还是控制不住了,似乎相比他的脑袋,他更怕他的皇上失去了理智,他赶紧走出两步叫道,抱拳,恭敬地说,“皇上心安勿躁,吉人自有天相,小公主生来可爱、聪慧,那是娇贵、长寿的象征,上神自会相助,皇上不必过于担忧,不必过于担忧啊。罂粟花一定会被带回宫中的,一定会被带回宫中的,皇上。”
“是吗,姜朴老臣?”皇上不屑地说,两只脚又继续踱步,那一霎那他的脸上却掠过一片喜悦。转而他又做作地怒道,“空洞!奉承!”
“皇上,卑臣有理有据啊,皇上。”
“说来看看。”皇上站着不动,直盯着姜朴老臣,他不知道他的理与据从哪儿来的。
“卑臣认为这个时候金鸡子这孩子的出现和木马马车的出现就是上天的相助啊,皇上。”
“怎么说?木马先不说,单说那孩子。”他认为说木马马车谁都能懂,它有神奇的法力缩短了道路上花费的时间。其实,他心里另外还有个声音:要不是这群小鬼的出现,朕那可爱的宝贝连病都不会患了,他们原本就是罪魁祸首,反在姜朴老臣嘴里变成救星了。但是,他倒想听听他那可爱的姜朴老臣的奇妙见解,他脑子里的那些奇妙见解,皇上听得太多了,有时的确有趣。
“卑臣认为,这孩子一定能把罂粟花带回宫中的皇上,一定会的。卑臣凭……”
“这孩子!一定会!”皇上打断了姜朴老臣的话,脸上凶光晃晃,现在好像只是针对姜朴老臣,要是他讲得令他不满意就要摘了他的脑袋。“你说说看,姜朴老臣。一定会!?一定会!?一再强调一定会。妄下断论。”
“卑臣并不是在妄下断论,皇上。”
“那你敢担保?”皇上习惯性与臣子打赌。
“担保?——敢担保,皇上。”
“拿脑袋担保?”这句话说得极其郑重。原本皇上好像还有一丝戏谑在里头,见姜朴老臣回答得斩钉截铁,话一甩出,口气却完全当真了似的。
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话题突然折转到这里来了。没逻辑地发展。
姜朴老臣思量了会儿,最终来自他心灵深处的一种特殊力量使他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卑臣敢拿任何东西担保,皇上。包括卑臣的脑袋。”这是一句巨钟落地般响亮的回答。
他每说一句话都有力地抱了抱拳。
在场所有的人都受到雷鸣一般的震惊,确切说惊愕。大家心想,姜朴老臣今天是不是也神经发作。但是他可不能乱发作啊!现在大家把对自己的担忧统统转移到了他身上了,一双双眼睛发出惊异的光芒,半钦佩地打量因坚定地说出用脑袋担保的承若后,依然还在抽搐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带有嘲笑的意味,大笑了起来,他笑了些时间。他走到姜朴老臣的跟前,嘴巴凑近姜朴老臣,一字一字地挤着说:“凭什么?凭什么,姜朴老臣?在朕身边做了几十年的参傅,只有今天见你信念锵锵,信誓旦旦。现在说说,凭什么?”
“直觉,皇上。”他也一个字一个字挤了出来,像是要在大家面前跟皇上争个威风,在气势上就不愿落入下风。他的眼睑却一直保持低下。
“直觉?”
“直觉。”
“一种直觉?”皇上进一步加重了语气。
“一种直觉。”姜朴老臣也加重了语气。
这时气氛进入了一段浓浓的沉默。皇上直盯着身材瘦小的姜朴老臣。姜朴老臣默默低着头,强有力地定在那里。
一会儿后他接着说:“完全一种直觉,皇上。卑臣从那孩子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想是因为他妈妈激发的,皇上。是他妈妈所激发出来的某种东西所产生的力量,皇上。”
这句话让皇上产生了共鸣,确实,那孩子的眼神曾也给他带来过某种有力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这东西叫——叫什么,卑臣——卑——卑臣一时还想不到与其匹配的词语。但是这东西非比寻常啊,皇上,它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能激发一个人的智力,能激发一个人身体里一切可以调遣的力量。这力量在某种情况下,它能震碎盾牌,穿透铠甲,粉碎巨石啊,皇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化有限为无限’吧,皇上……”姜朴老臣越说越相信自己,越说越激动,把自己都感染了。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仰起脑袋越发大大地嘲笑起来。他嘲笑姜朴老臣是不是老来浑噩,竟敢拿自己的脑袋压在对一个孩子的一种荒谬不经的直觉上。但是姜朴老臣某种无法说出的人格上的气魄却使他内心深处暗下钦佩,同时心中又莫名其妙地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大有快感,只是不愿表露出来,偏越是深深地隐秘起来。
其实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现场一两个一直与他在很多公事上敌对的大臣都暗暗钦佩。之前是一半,现在是完全了。所有的人虽然还没见到结果,但是已经被这个个子矮小的姜朴老臣折服了。这也只有他们同台参政几十年,彼此十分了解,从而能带来的一种微妙的冲击。不过对姜朴老臣刚才说出的虚幻内容,大家多多少少难免有一种嘲笑感。
现场是鸦雀无声的。只是窗外传来了几只鸟儿的歌唱声。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这天籁之音中。
窗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是一片淡淡的红霞了,不用多久太阳就要冒出来了。
“呃……青稞法士,”这时的皇上真急了,他两个眼球一个转动,正好发现了头发雪白的青稞法士窝在那个角落里,他大叫道。他几大步就走过去从角落里一把揪出向来低调的青稞法士,他紧紧地揪住青稞法士的衣襟,提得高高的,他的一字胡在他上嘴唇上震颤,他眼睛瞪得老大,发出了红色的光芒,他高声地说,“朕曾经那劳苦功高的青稞法士,他今天那虚幻的东西是靠不住的,姜朴老臣的脑袋已经挂在朕的宝剑上了。但是要他的脑袋归要他的脑袋,朕的小宝贝可不能出事啊,青稞法士。难道非要那朵可憎的罂粟花吗……”
“非要不可,皇上。”青稞法士紧张又坚定地应道。
“朕这小宝贝多么聪明啊,”他把青稞法士往外粗鲁地推去,把青稞法士推到房间中央,“在她一岁半时看见朕准备下床,她跑过来指着朕的鞋子,叫她的父皇‘穿。穿。’朕这小宝贝多么气魄啊,”他又揪住青稞法士,转了个方向,一张嘴几乎挨在了青稞法士的脸上,“在她五岁时,朕打算给她独立盖一座小宫殿,她说要盖就要盖子母城最高的,她要站在所有人的头上,要比所有的人看得远。所以就有这座子母城最高的小兜宫。她还很可爱,会跳舞会唱歌,歌声甜美,舞步动人。这些你都知道了吧,朕亲爱的青稞法士。”一边的皇后泪水连连,手绢已经成了一块湿透了的尿布了。
“知道皇上。知道。”青稞法士一身颤抖。“小公主确实聪明、可爱、灵慧、动人。”
“不是有这样一个故事吗,朕亲爱的青稞法士,”他这时已经把青稞法士的衣襟松了,表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一种哀求似的口气说,“有一个国王病了十个年头,也没有一个御医能治好,后来从哪里来了个毛脸和尚,悬丝把脉后,弄了点锅灰和马尿就医治好了。难道非要罂粟花做药引子不可吗?其它东西代替不了了吗,青稞法士?学学这毛脸和尚吧。现在朕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赶紧给朕拿出个主意来。不管多么肮脏,多么污秽,只要能把朕这小宝贝救活,朕就恕你无罪,否则就连同你脑袋一起摘了。”
“哦……皇上!”青稞法士跪在了地面上,诚惶诚恐。“那是心病啊!皇上。只是做个样子啊。”
其他人一个个不寒而栗,四肢发抖,进一步把眼睑压低,害怕灾祸经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折射意外地落在了自己头上。
“哈!这么说你是拿不出主意,想不出办法了?”
“该尝试的都尝试过了,皇上。只有等罂粟花的到来了,皇上。”
“呸。”皇上啐了一口,正中他的目标,唾沫射在了青稞法士黑色的布鞋侧面,那朵漂亮的小花朵上。“庸医。庸医。你也是庸医。”
说完,他又本能似的回头往窗外看,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是一片夺目的彩霞了,太阳很快就要冒出来了。
“马公公!马公公!马公公!”他连叫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和凶狠,谁听了都以为马公公哪里做错了什么事。
“哦,皇上……”马公公手握佛禅跑进房间,双腿跪了下来,胆战心惊。“奴才一直在门外侯着呢。一直在门外侯着呢,皇上。”
“备马。朕要亲自上路,一路查看个明白。”他向门口冲。“朕这小宝贝命大福大,日月再轮几回又能怎样。照样安然无恙。只要敷上法药,马上就能回到往常,可爱地叫喊着朕,‘父皇,父皇。’声音照样会甜蜜蜜的,悦耳动听的;照样活泼蹦跳的;照样像初生的牛犊爱撞我满怀的……”
大家一听皇上要亲自上路去看个究竟,这还了得,人人诚惶诚恐地来劝阻,说另外派几匹探马去就可以了。
当初原计划是有派探马去打探、辅助的打算,只是大家想到,这探马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那孩子的木马马车,所走的路线也有很大的区别,因此就取消了。
“皇上,”马公公哭叫道,“万万使不得啊,皇上,万万使不得啊。皇上在精神上为小公主已经操碎了心了,龙体哪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呢。奴卑微,胆敢恳请皇上,由奴替皇上去就是了,由奴替皇上去就是了。或许他们已经进入了南城门了呢。”
一旁的皇后赶紧叫马公公带上几个人上路。
时间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琪琪公主的房间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外,皇宫其他的人也早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焦虑万分。整个皇宫处在嘤嘤嗡嗡声中,犹如千万只黄蜂的聚集声。无论厨房的伙夫还是杂役,无论后宫那上千嫔妃,还是她们身边的嬷嬷和随从、宫廷侍卫,皇宫上上下下一个个在细声细气地议论着,着急着。
有的嫔妃带着随从急匆匆地爬上到花园里的圆塔上;有的下人丢下手里的活,偷偷地爬到阁楼上,打开东南窗,还要打开西北窗;有的完全豁出去了,把宫廷的规章律令抛在了一边,使用高高的梯子靠在了城墙上,爬上到墙头上;几个法士早已爬上到了灯塔半百米高处;他们都是看一看太阳,看一看大道,心中火急火燎。
有几个伺候过小公主的仆人掌背拍打着掌心,来回地走着,叫道,这可得了!这可得了!都什么时候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出现!还没有出现!
那个一直陪带琪琪公主的老嬷嬷此时正在她的房间里和另一个老嬷嬷焦急着。
“哦!你说怎么办呢?我亲爱的老姐姐。我可不想离开这一寸寸金一寸寸银的皇宫大院啊。我的用处就在我们的小公主身上呢。我们的小公主万一——呸!呸!呸!就你这张老嘴,臭嘴,乌鸦嘴——皇上会一把把老奴赶出宫的,老姐姐。皇上会说我这个老婆娘一身子晦气,上上下下肮脏呢。保不定一怒之下还要老奴的脑袋呢。上天保佑啊,”她合起两只苍老的手掌,向上天祈祷。“玉皇大帝保佑啊,观世音菩萨保佑啊,还有,还有什么宙主保佑啊,保佑我们的小公主不用吃药,马上就能活蹦乱跳啊。保佑我们的小公主长命百岁啊。保佑我们的小公主岁岁无疆啊。”
这个老嬷嬷已经不相信在太阳升起之前孩子们能带着罂粟花赶回宫中了。其实所有人的内心都是这样认为的了,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连琪琪公主房间里之前信誓旦旦的姜朴老臣也开始失去了信心,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直觉了,低着头的他脸上冒出一颗颗大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