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松毛虫的行进行列(第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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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额螽斯的产卵和孵化

白额螽斯是非洲的一种昆虫,在法国,普罗旺斯与朗格多克以外的地方都极少看到,它需要能让橄榄树成熟的那种充足的阳光。它们是不是因为受高温的刺激才会有这种异于寻常的婚姻习俗呢?或者这种家庭生活习俗是不受气候影响的?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中的昆虫是不是也如热带昆虫一样行事呢?

我向阿尔卑斯距螽求教,这种昆虫在万杜山高高的圆形山顶上定居,那里一年当中有半年时间积雪。我原来做植物学考察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种昆虫,它肚腹肥胖,在绿色草丛中来回跳动。这时我需要这种昆虫,邮局为我寄来了它们。依照我的说明,一个善良的护林人在 8 月上旬两次去山顶上,为我捉到了几乎满满一笼子距螽。

从颜色与形状上来看,这种螽斯非常奇怪,身体下半部分是缎白色,上部有的是橄榄黑,有的是鲜绿色,有的是淡栗色。飞行器官仅剩下了残骸,雌螽斯的前翅是两片很短的白色薄片,互相隔开;雄性的前胸边缘长着一对凹形的小鳞片,同样是白色,但是这两个小鳞片互相重叠,左上右下。

这两个小鳞片是弦弓和扬琴,与葡萄树距螽的发声器很像,只不过略微小一些;从外形看,山上的这种距螽也和葡萄树距螽有些相似。

我不知道如此小的音钹会唱歌,也不记得在本地听过这样的歌声,虽然饲养了 3 个月,我什么也没有了解到。虽然它们都过着快乐的生活,可是始终一言不发。

这些颠沛流离者好像并不留恋故乡那寒冷的山峰。山峰上生长着北方的虞美人和虎耳草,它们在那里以什么为食呢?是阿尔卑斯的早熟稻?还是塞尼山的堇花?要不就是阿里奥尼的风铃草?我无从知道。我搞不到阿尔卑斯山的花草,就用菜园子里的天香菜饲养它们,它们一点儿也不迟疑就欣然接受了。

它们还吃濒死的蝗虫,轮流地吃植物和动物,甚至还蚕食同类。

假如我的阿尔卑斯居民中有谁步伐不稳、行动不便,它的同伴就会毫不犹豫地吃掉它。迄今为止,还不曾出现任何特殊的情况。这些都是螽斯类昆虫的普遍习性。

距螽交配特别有意思,不经过任何前奏,突然就发生了,有时在地上,有时在网纱上。假如是在金属网上,身上佩戴尖刀的雌螽斯就牢牢抓住网纱,承担着丈夫的全部重量。雄螽斯背部向下,方向与妻子完全相反,它用多肉的后足长跗节撑在妻子的肚子上;用前面 4 条足,常常还要加上大颚,抓住斜插着的那把尖刀,夹得紧紧的。就这样,它们悬挂在夺彩杆上,在空中完成了交配。

假如交配是在地上进行,这对配偶的姿势也不变,只不过是雄性仰卧在地上。无论在哪里交配,结果都是排出一粒乳白色的东西,这小东西看得见的部分的形状与大小就好似一粒葡萄核。

这东西一放好,雄性立刻就溜走了。难道它会有危险?可能有吧,我只看到过一次,的确是有危险的。

那雌虫的交配,其实是在和情人展开肉搏战。一对配偶,情人在尖刀上挂着,按照规矩从后面交配;另一个就是在前面被足按着,大敞肚子,手脚挣扎乱动,做着无用功,试图抗拒凶悍的妇人。而新娘呢?

则是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小口小口地啃食新郎的肉。我亲见了胜过修女螳螂的更加骇人的残忍行径。没有节制的发情,食肉与纵欲同行,或许这就是古代野蛮行径的残留吧。

一般情况下,雄虫比较瘦弱,一旦完成任务就急于逃走。被遗弃的新娘原封不动地待在那儿。20 分钟后,它蜷缩成一团,品尝最后的美肴。它把黏糊糊的葡萄核小心地一一拔出来,仔细地咀嚼、品尝、吞咽下去。它吃掉这小核需要一个多小时。当吃得一丝不留时,它就会从网纱上下来,走进一群同伴中间。2 天以后,它就要产卵了。

事实证明,白额螽斯的婚俗并非因气候炎热而引起的一种例外,生活在寒冷山峰的螽斯类昆虫同样也有这样的习性,并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还是来说白额螽斯吧。在前面叙述的怪异行为发生不久以后,雌螽斯就开始产卵了。伴随着卵的成熟,雌螽斯开始部分地产卵。母亲用 6 条腿牢牢地支撑起身子,肚子弯曲成半圆形,接着把尖刀直直插进地里。网罩里的土地是筛过的沙土,比较松软,所以产卵管很容易插进地里,一直到了底部,约有 1 法寸深。它一动不动地产卵,大约过了 15 分钟,它稍稍提高尖刀,腹部猛烈地左右摆动,产卵管交替做横向运动,产卵洞被扒大了一点儿,同时从洞壁上刮下来的土就把洞填满了。此时,为了压实土地,它把半埋着的产卵管稍稍抬高,然后再猛扎下去,这样连续反复多次。我们若是用棍子捣实垂直洞里的土,它也是这么办的。产妇用尖刀左右摆动和用夯槌上下夯实,这样交替行动,很快就把井盖好了。

它还得把产房外面的痕迹消灭掉。本来我认为,它的腿应该发挥作用了,然而,它的足并没有劳动,仍然保持着产卵时的姿势;产妇还是用它的刀尖很笨拙地耙土,把土扫干净弄平整。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完毕,肚子和产卵管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雌螽斯略作休息,然后在周围溜达一圈,就又返回原来产卵的地方,在开始的产卵点附近,把产卵管插进土里,进行新的一轮产卵。

然后雌螽斯再一次休息,再一次侦察周围的情况,再一次回到产卵的地方。第三次产卵的时候,尖刀还是插进离前面储藏室不远的地方。

就这样,在周围做短时间散步之后,它又一次产卵,这样,在不足 1 小时的时间里它共产卵 5 次,每一次产卵点的距离都很接近。

产卵全部完成后,我挖开白额螽斯的储藏室。它产在土里的卵孤零零的,没有像蝗虫那样提供给卵带泡沫的鞘壳,也没有小屋,没有任何保护。一般情况下,一只雌螽斯产下 60 多枚卵,卵呈浅灰色,没有瑕疵,排列成梭状,椭圆形,5 ~ 6 毫米长。

灰螽斯的卵是黑色的,葡萄树距螽的卵是灰白色的,阿尔卑斯距螽的卵是淡黄色的,所有这些卵都是孤独地产在土里。绿色蝈蝈的卵是深橄榄绿色,数目与白额螽斯一样,大约有 60 个,不同的是,它们有时是孤零零的,有时则一小群黏结在一块儿。这些例子说明,螽斯类昆虫是用挖穴器来产卵的,它们不像蝗虫那样在硬硬的泡沫鞘里产卵,而是把卵一个个或一小堆地产在土里。

卵的孵化也值得考察,稍后我会谈到原因。8 月底,我把许多胖嘟嘟的螽斯卵放在铺有一层沙土的玻璃瓶中,帮助它们逃避野外的寒霜暴雨和炎炎烈日的烧灼。然而,过了 8 个月,它们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第二年 6 月,在田野里我已经可以经常看到小螽斯,有的甚至都有成年螽斯的一半那么大了,这足以说明在阳光明媚的初夏,就已经有早熟的螽斯出现了。然而在短颈广口瓶里,却仍没有即将孵化的痕迹。8个月前刚收集来是什么样,现在卵还是什么样,没有出现皱纹,也没有变成褐色,外表完好无缺。为什么瓶中的卵会无限期地推迟孵化呢?

据此,我猜测,螽斯的卵如同植物种子一样,产在土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接受雨露的滋润。可在我的瓶中,一年有 2/3 的时间,卵是在干旱的沙土中生活的,或许它们缺乏种子萌发所需的必要东西吧。

动物的卵在土里,也和植物一样需要湿润吧。所以我决定试一试。

为了有计划地进行观察,我取了一些很久都不曾孵化的卵放入玻璃管中,在上面撒一层潮湿的细沙,用湿棉花塞住管口,这样就可以保持管内湿度不变。沙柱 1 法寸左右高,大致与产卵管产卵的深度相当。不知详情的人看到这些东西,很难猜到这是一个孵化器,而会把它认为是植物学家试验种子的仪器。

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因为夏天温度高,螽斯的卵很快就开始孵化,它们逐渐膨胀,前端出现的两个大黑点是眼睛的雏形,可以看出,外壳很快就会裂开了。

在 2 周时间里我几乎时刻都在监视,很是枯燥乏味。不过我马上就可以看到螽斯若虫出卵的情况了,可以解决我脑子里久久思索的一个问题。

螽斯的卵埋在土里,由于产卵管长短不等,它的深度也不等,在我们这个地区,最好的挖穴器播下的种子是 1 法寸深,差不多哪儿都是这样。

在夏天临近时,在草地上笨拙地跳跃的新生儿和成年螽斯一样,长触角细如头发丝,后身有两条不同寻常的长腿,这对高跷似的腿是用来跳跃的大撑杆。平时走路都行动不便,那么,如此柔弱的小螽斯是如何钻出土的呢?它用什么办法在坚硬的土地中打通了一条道路呢 ?

一粒小小的细沙就可以折断它那如同羽毛饰的触角,稍微用力就可以碰断它的长腿,这个小东西似乎没有办法钻出地面呀。

矿工下井要穿防护服。螽斯若虫在土中钻洞出来,肯定也得穿一件钻井的外套。它应该有一种比较简单的过渡性贴身外套,可以让它穿过沙土到达地面,这件外套可以剥离身体,犹如蝉从枝头、修女螳螂从迷宫般的窝里出来一样。

这个逻辑推理是正确的。实际上,螽斯刚出生时,并非像我们所看到的在草地上笨拙跳跃的样子,它有一种临时的结构,更可以克服出土的困难。这个细嫩的肉白色小若虫外面包着一个套筒,6 条小腿紧紧贴在肚子上,向后伸展。为了能在土里更容易滑动,它的腿按照身体轴线的方向紧紧裹在一起,另外一个碍事的器官触角就紧紧地一动不动地贴在套筒上。

头深深地弯曲到胸前,眼睛的大黑点与略显浮肿而且模糊不清的面孔,很容易让人想起潜水员的面罩。颈部由于弯曲而暴露在外,缓缓地一胀一缩,这就是前进的马达。凭借枕骨鼓泡的胀缩,新生若虫才可以前进。当颈部收缩的时候,即用身体的前部扒开一点儿潮湿的细沙,挖一个小洞,钻进里面;当颈部鼓起来后,它就变成小圆球,紧紧地塞入洞里,后身收缩,这样它就前进了一步。运动鼓泡每前进一步大约 1 毫米长。

这新生儿身上差不多还没有颜色,就开始用膨胀的颈部钻掘坚硬的泥土,真是令人可怜。它的蛋白质还不曾转化为肌肉,就要忍受痛苦,去和石头搏斗。不过它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上午的时间,它就打通了一条或直或弯的巷道,约有 1 法尺长,直径有中等麦秆大小。这只筋疲力尽的若虫,终于到达了地面。

在还没有彻底离开出口井之前,它先休养生息,养足精神,然后再作最后的拼搏。小若虫枕骨鼓泡鼓胀起来,用力撑破直到现在还保护着它的外壳,然后蜕掉帮助它钻出地面的外套。

这时,螽斯终于具有少年的形象了,虽然它还依然苍白;次日,它就变黑了,而且是与成年螽斯势均力敌的黑色。只不过大腿下面有一条狭窄的白斑条纹,这颜色预示着,等到它完全成熟时,会拥有一张象牙色的面孔。

在我眼前孵化的弱小的螽斯啊!你需要经历多少困难才可以开始你的生命啊!你的许多同类,在你获取自由以前就已经力竭而亡。我看到,在我的玻璃试管里,有许多若虫因被一粒沙阻挡,中途就丧命了,绒毛在身体上长出,尸体逐渐发霉。假如缺少了我的照料,它们要来到太阳下,必定会更加危险,因为屋外的泥土一般都是大块的,而且被太阳晒得很干,特别粗硬。除非下一阵雨,不然这些被压在像砖头一样坚硬的地下的囚徒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生活在铺着筛过的细沙的试管里,你是个幸运儿,你这个缠有白带的小黑孩子,现在终于可以安全地来到外面了;你咬着我喂给你的生菜叶,快活地在我准备给你的房子里跳跃。饲养你很容易,这我很清楚,然而我却不能得到丰富的新资料。既然如此,你离开这里吧,我还自由给你。为了感激你刚才告诉我的知识,你回到草地上去吧,去那荒石园里吃蝗虫吧!

因为你,我知晓了螽斯类昆虫为了从育婴室走出地面,会具有一种临时的形态,一种初龄幼虫的形态,这种外形会把碍事的触角与长腿裹在一件防护服里;我知道这僵尸只可以略微拉长和缩短一点儿,它的颈部有一个鼓泡,一个跳动着的小泡充当了运动机制,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昆虫用如此奇特的东西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