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后是被创造的而不是诞生的,这也是一个奇特的事实。如果西班牙和大不列颠的整个人口都是一个母亲的后代,那么,要去发现某种能把普通婴儿加工制造成高贵婴儿的方法,可能就是必需的了,要不然就得放弃高贵的式样。蜂巢中的所有蜜蜂出身平凡,蜂后和工蜂在卵里面,在幼年期间是相同的,高贵的专利权体现在巢室和食物方面:蜂后的巢室要大得多,食物是一种特殊的刺激性的果冻状物。在某些偶然的方面,比如蜂后记住在高贵的巢室中没有产卵而使蜂巢遭受损失,工蜂就会选择一只普通蜜蜂的幼虫,然后把两间毗邻的小巢室扩大成一间大巢室,哺育它,用食物填塞它,溺爱它,等到16天后,这只幼虫就长成了蜂后。
但是通常来说,在事物的自然过程中,年轻蜂后始终被囚徒一般关在它的巢室里面,直到老蜂后带着蜂群离开。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未孵化的年轻蜂后被隔绝于那还处于统治地位的蜂后,因为统治的蜂后一心只想找到机会来杀死蜂巢中的每个高贵的胚胎。这时,两个蜂后,一个是囚徒,另一个则无拘无束,向对方叫板、挑战,发出一种尖颤的、敏锐的、喇叭般的调子,任何耳朵都能立即辨别出来。这种不允许双方接受的挑战,在一两天之后就接踵而来,其结果是那统治的蜂后退位,它带领蜂群起舞,它的继承人则被看守者释放,后来,它也同样让位于更年轻的蜂后。当蜜蜂确定再也产生不了蜂群的时候,那统治的蜂后就被允许使用短剑,在它那未孵化出来的姐妹身上戳孔。已知的例子是两个蜂后同时出现时,工蜂们煽起的一场随之而来的生死搏斗,这些工蜂会在两个蜂后周围形成圆圈,但并不表露出自己的选择,它们只承认搏斗获胜者为合法统治者。因为这些和很多别的事实,我们对那盲目的瑞士博物学家胡伯尔欠情。
值得注意的是,蜂后巢室的位置总是呈垂直状,而同时,雄峰和工蜂的巢室则呈水平状。威严高悬在蜂后头上,这个事实可能是一部分秘密。
普遍流行的观点是,蜂群当中的蜂后是绝对统治者,可以对心悦诚服的臣民们发布王室命令。因此,拿破仑一世把象征性的蜜蜂点缀到具有他那个王朝纹章的皇帝披风上面。而在法老的国度里,蜜蜂则被当作一个心甘情愿顺从于其国王的民族标志。然而事实上,一群蜜蜂绝对是民主的,在它们的例证中,国王和暴君没有存在的正当理由,权力和权威完全属于大众——工蜂,这些工蜂把所有智力和远见提供给群体,并且管理着群体的事务,它们的话就是法律,蜂王和蜂后两者都必须服从。它们调节蜂群,发出信号让蜂群从蜂巢飞出来;它们在树林中选择好树木,然后引导蜂后飞向它。
蜂后的特殊职责和神圣之处,由它是蜂群之母这一事实构成。蜜蜂们把它当作母亲而不是统治者来热爱和珍爱。它是蜂巢中唯一的雌蜂,蜂群依附于它,因为它就是它们的生命。丧失了蜂后和那可以培养成蜂后的幼虫,尽管蜂巢中还有很多蜂蜜,但蜂群就会丧失所有信心,并很快就会死去。
一般蜜蜂决不会用它们的蜇针来刺蜂后;如果蜂后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它们就会让它饿死。除非是特许,蜂后也不会去蜇刺什么,但假如出现一个敢于挑战的蜂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说,蜂后是蜜蜂之母,把它称为蜂后并且赋予它帝王的权威,无疑是恭贺它,然而它的确是堂堂的动物,没有哪一点不像蜂后。当蜂群歇落的时候,在大群蜜蜂中一眼把它辨认出来可是件大事,在你看见蜂后之前难免会有些激动,你疑惑这只或那只比它的同伴大一点的蜜蜂是不是蜂后。可是,一旦当你把目光放在蜂后身上,你就一点也不怀疑了,你知道那就是蜂后,那只长长、闪耀、看起来有些雌性特征的动物高贵无比,它的身躯多么美丽,看起来多么显著,它的动作多么审慎!蜜蜂们并不拜倒在它的脚下,而是爱抚它,触摸它的身躯。
雄蜂,或者说是蜜蜂中的男性,也就是大蜜蜂,却显得粗糙、迟钝、肩头宽大、样子颇为健壮。在那看起来如同帝王一般颇具权威的蜂后生活中,只有一个事实或插曲:胡伯尔叙述说,当老蜂后被工蜂们限制活动并防止它摧毁年轻蜂后,它就会采取一种特殊态度,发出一种调子,把每只蜜蜂都给镇住,它们一动不动,一味地低头鞠躬;这个声音持续之际,没有一只蜜蜂移动,它们的样子无一不是窘迫而又谦卑。然而尚无法判定这是一种恐惧,还是崇敬的情绪,还是同情蜂后这位母亲的悲痛的情绪。这种叫声片刻之后就停止了,它再次走向它那高贵的巢室,蜜蜂们又一如既往地咬它、拉扯它、侮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