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又谈了些有关王军的事,才各自回房休息。王梅华回到屋里便提起笔给杨永刚写信,想尽快把找着亲生父母的事告诉他,让他分享一下自己心中的喜悦。而实际上她更多的还是在为杨永刚担着颗心,因为自九月份后就再没收到过他的来信。上次信中,他说边境局势还是紧张。他可能提前结束学习,回部队投入紧张的训练。这些天又没他的音信,王梅华怎么能不着急、不担忧呢。小两口结婚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时间总共还没一年。特别是夜晚寂寞难耐的日子更不好受。王梅华想永刚可能正带着部队投入紧张的训练,没有时间写信。这就更使王梅华为他担心。老人时刻牵挂儿子,几次询问永刚有没有来信。王梅华为不使老人操心,没有把永刚上封信上说的情况告诉她。这会儿王梅华把家里的一切近况都在信上给杨永刚说了,最后说到儿子军军长高、长胖了,变得更加调皮可爱。随时都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还说长大以后也要像父亲一样当一名解放军……王梅华写完信才上床去睡。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他们结婚后这些年幸福的情景,永刚探亲结束每次归队时难舍难离的样子,以及她头一次到永刚部队探亲的事,一一在她脑海中放映起来。她清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王梅华下乡当知青到回水坨大队,大队就是派杨永刚来接她的。当时他挑着行李远远地走在前边,不好意思地跟她拉着一段距离。他给王梅华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愣头愣脑、诚实、可信,带点学生味和乡土味的年轻人。王梅华还记得自己费好大的劲从后面跟上他,向他了解队里的情况。却见他脸红脖子粗,简单地回答:“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住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往前头跑了。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放慢脚步开始等她。刚走到跟前,王梅华见他转过身用两道犀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下,便继续赶他的路。不过这回他没有先前那样走得快,只听他在前头自我介绍说:“我叫杨永刚,又名张大山。今年二十一岁,刚从县城一中毕业回来。家住回水坨大队一队,贫农红属。”
王梅华听到他这段没来由的介绍,“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她在心里说道:真是个愣头青,又没哪个在给你介绍对象,要跟你谈恋爱。你说这些干什么。特别是他说的“红属”,从字面给理解成了“红薯”,把王梅华给逗笑了。王梅华重复问他一句:“你是红薯?”问完,她开始从背后打量起他来:这个小伙子有着一米七几的个头,长得粗壮结实;形象憨厚,简直就像山里一株郁郁葱葱、迎着晨光闪闪发亮的嫩杉松。这股子憨劲,给王梅华一种特别深的印象。王梅华打量完毕,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王梅华的一笑倒把前面的杨永刚笑晕了。他刚才转身看的那一眼和出发时帮她拿行李偷偷地斜眼看她的那一下,清楚地瞧见了她光艳的全貌:
她有着红红的脸蛋,透着迷人的少女光辉;一绺刘海贴在额上,弯月样秀气的眉下,隐藏着一对水汪汪的会说话样的大眼睛。它们是那么明又那么亮,清得像山上的泉水一样,里面荡漾着惹人喜欢的光波。这个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显得那么圣洁,好像自己是在瞻仰一尊女神的石像。
他心里想看,又不好意思多看。内心的遐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出那段没由头的话。当听到她对自己的介绍发出的笑声,立刻意识到思想走了板,加快步子跑了。结婚后他自己说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不好意思。
在他当兵后一年一个月的休假时间里,他们的日子过得真像蜜一样甜。
晚上他帮王梅华批改作业,王梅华则在备课。做完这些事,他们坐在床沿上。她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开始说知心话……逐渐长大的小军军看见他们把自己撇在一边,就把他们拉开,要坐在父母中间。杨永刚把儿子抱着,他们同时用嘴去亲他的小脸蛋,并用手挠他。小军军笑得咯咯的,玩累后倒在床上自个睡去。在他们形影不离,整天都高兴得忘乎所以地度过二十多天后,杨永刚又该返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