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国坐下后说:“这段时间你们两口子闹这么多事,戏也该收收场了。我现在才来找你们,就是要看看你们还要搞些什么名堂出来。上回你一边在黑市上卖着高价粮,一边在队里带头喊没粮吃,怂恿杨永松和一些妇女强行分掉队上的麦种,还把责任往队长身上推。你当我不知道。”说到这,杨永国把话头一转,矛头指向“干叫唤”,“还有你’干叫唤‘,为要几颗粮食,说了那么多有损政府的话。这段时间干的一系列’好事‘,你不但不认识错误,还讽刺、挖苦、谩骂队上、大队上的干部。你无法无天,没人管得到你是不是?在这坝里你两口子真是城隍庙里的鼓槌,一对配齐了。是该杀杀你们的气焰了。上回市管会转来的材料我还没找你们,这回你们又给大队上闹出传唱儿歌的麻烦事。”
杨永国越说越气,想想自己两次挨批都是黄有新两口子引起的,便进一步警告说:“这次可不比你卖几十斤黑市粮食。这可是个政治事件。我问你,儿歌哪里来的,你那亲戚娃儿呢?”
“唱儿歌这事我确实不知道,我怕他再给我惹事,今天一早就把他送回去了。”黄有新听了支书的数落,感到问题严重了。以前犯的那些错误还在其次,而儿歌这件事才是主要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问过那小孩没有,是谁教他唱的?”支书又开始发问了。
“这倒问过,他说是在外面玩,听其他小朋友唱学会的。”黄有新如实地回答着。
“那你这亲戚住在哪里,周书记要带人去查,到时由你带路,找着其他人就没你的事了。找不着那就难说。”
黄有新听杨永国吩咐完,一个劲地答应照办。他也想尽快解脱自己的责任,说道:“我一定全力配合,把教唱的人找出来,争取在这件事上立个功。以后如果我们再敢做违背社会主义和有损集体的事,你们咋批斗都行,只要不送公安局。”黄有新知道后果严重,连连向支书求情和认错。
杨永国见他态度还算老实,接上他的话说:“只要能改正错误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还是欢迎的。拒不认错、坦白,那是不行的。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你自己决定吧。”
“干叫唤”在旁边听着,知道这回公社对他们两口子要动真格的了。知道自己这一向把事情做过了头,自己砸了自己的锅。她在心里有了一丝悔意,但很快就过去了。
杨永国见问不出什么结果,便没再说什么,回家去了。
以后的几天大家被弄得人心惶惶。杨永国和工作组在坝里又追查过好多人,都说不知道,调查了几天毫无结果。晚上柳茹辛对父亲说起这事,柳刚看了女儿抄下来的这首儿歌,沉思了一会儿说:“这首可不是首简单的儿歌,它反映出目前老百姓的一种希望和心声,代表了绝大多数民众的愿望与要求。编这首儿歌的人也有一定的政治背景,知道中央的一些动向。最近我天天通过收音机听出了一些名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已成为大家的共识。可有些人说的还是以往那些摸不着边际、空喊的东西。改变不了当前这种死气沉沉的现状,不管你再怎么喊实现农业机械化,这些都激不起人们的兴趣和干部的热情。短时间内要实现机械化谈何容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柳刚说完自己的看法,父女俩又把话题拉回到追查儿歌的事上。
柳茹辛接着说:“周书记不相信追查不出来,明天还要带我和黄有新到他家那个亲戚家去查。”
“查就查吧,这种事是查不出个所以然的。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第一个说出来的又是谁,都是一笔糊涂账。人有个逆反心理,你不查还不在意,你一查不知道的人还偏要去打听,到底是首什么样的儿歌,唱的是什么。要你去,你就去吧,跟着做个记录就是。”柳刚说完,就去旁边屋里照料他的那些牛羊伙伴去了。
柳茹辛便去做家务活,她听到收音机正在广播当天的国内新闻,宣布中央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她站住想听个会议的究竟,可是收音机只播了一则消息后就转到别的内容上去了。柳茹辛在父亲的屋子一边清扫整理,一边还在注意着收音机播放的内容,希望能再播放点有关会议的精神和具体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