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非议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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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乱世恩仇从头说(2)

同学关系,还有一例比较出名的,周瑜和蒋干,这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与鬼谷子的徒弟不同的是,周瑜和蒋干能力和地位的差别都很大,周瑜成功地两次利用了蒋干,而蒋干则毫无觉察。

做大事的大俗人——非议管仲

要在乱世里成就一番功业,就必须有过人的胆识和能力,这就是人们经常提到的“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用”。不过,有的人表现得过于“非常”,甚至到了突破道德底线的地步,如果不用“迫不得已”来解释,就只能归结为这个人有人格缺陷,只是在乱世这种失衡的状态下才得以施展了。

比如管仲,年轻时的表现就实在不怎么样。据说,管仲以前是“城阴之狗盗也,天下之庸夫也”,这个评价实在过于刻薄。说管仲少时没有嘉言懿行倒也罢了,将管仲说成一个偷鸡摸狗之徒,不得不让人揣度这位后来成为贤相的人当初是怎样的德行。

管仲后来解释说:“我年轻时很穷,曾和鲍叔牙合伙做买卖,分钱的时候,我分给自己多,分给鲍叔牙少,鲍叔牙不认为我贪婪,他知道我家里穷,需要钱用;我曾经替鲍叔牙出主意,结果鲍叔牙因此亏了大本钱,鲍叔牙不认为这是我愚蠢,他知道那是因为大环境不利;我曾几次出来做官,结果不长时间便被罢免回家,鲍叔牙不认为这是我无能,他知道我生不逢时;我曾从军入伍,每遇战斗失利,我便掉头逃跑,鲍叔牙不认为这是我胆小,他知道我家有老母需要我供养。他了解我不拘小节是耻于功名不显于天下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

看了管仲的解释,第一个想法是,他在撒谎,“城阴之狗盗”的这个说法他回避了。何谓狗盗?就是小偷。他避重就轻,对于小偷这件事闭口不谈,谈的是他和鲍叔牙做生意占一点点小便宜的事,人们的注意力只会放在他是一个奸商,而完全忽略了他曾经做过小偷。再看管仲亲口承认的贪小便宜的事,令人不得不敬佩鲍叔牙。管仲交了鲍叔牙这么个朋友,真是他的大幸,若换了别人,管仲的每一条解释都站不住脚。就拿合伙做生意分红不均来说,这是合伙人的大忌,但鲍叔牙就容忍了。管仲后来还说:“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巧者有余,而拙者不足。”意思是说世间万物对于人来说是公平的,聪明人财物有余,而愚笨之人贫困不足。这话是管仲发达之后说的,他贫困之时大概是说不出来的。

大概是鲍叔牙和管仲合作过一次,发现他不公平,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伙人,于是,下一次,鲍叔牙做生意不再找管仲合伙,而是自己单干,只是请管仲帮忙出出主意。但是,很可惜,管仲的主意仍然不十分高明,鲍叔牙亏了老本。管仲的解释是大环境不好,这显然好笑,你要投资,连大环境都不好好整明白,还能叫投资吗?整个一傻冒。

管仲做小偷没成功,经商亏了本,打仗当了逃兵,做官屡次被罢免……可谓命运多舛,这一点倒与姜太公差不多。姜太公年轻时卖过肉经过商,也从过政,一直到了80岁仍未建尺寸之功。管仲年轻时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和挫折,则成为了他人生的一笔财富。可能当时谁也不会料到,那个怕死贪财的偷鸡摸狗之徒,后来会成为东方泱泱大国的宰相,会拥有长达40年的人生辉煌。

管、鲍二人经过种种坎坷,后来又步入了仕途。齐僖公有三个儿子,长子名诸儿,次子名纠,幼子名小白。僖公令鲍叔牙做公子小白的师傅,令管仲和召忽做公子纠的师傅。

齐僖公和齐国的公子们陆续死了以后,齐国面临着纠与小白二子争立的局面。当时的形势,就像两方赛跑,先到者为王。管仲为了让公子纠即位,曾率兵埋伏在公子小白回国的必经之路上,行刺过公子小白,向小白射了一暗箭,正中小白的衣带钩。小白即位以后,就是齐桓公,他对管仲朝他放暗箭一事耿耿于怀,鲍叔牙劝解道:“那是他忠君的表现。您若能重用他,他也会像对公子纠那样对您的。”

齐桓公从善如流。公子纠争位失败后与管仲逃到了鲁国,所以桓公便派使者到鲁国,要求鲁庄公杀掉公子纠,将管仲、召忽引渡回齐国。齐强鲁弱,鲁庄公不敢得罪齐国,只好从命。按当时人们提倡的“士节”,作为臣子,是应当为主子尽忠的。召忽回到齐国后便自杀了,而管仲不仅没自杀,反而成了齐国的宰相。管仲没为公子纠“尽忠”自有他的理由:“我不会为公子纠一个人而死。我可以为三件事去死,一是国家破,二是宗庙灭,三是祭祀绝。如果不是因为国家灭亡了,我不会白白去死,我死了对国家不利,活着才有利于国家。”

管仲发此言的初衷,完全是为自己开脱,他找了一个理由,忠君不是忠于公子纠,而是忠于齐国。这个观点,不是当时的正确观点。当时的君臣这个概念,和后世有所区别,在后世,君就是皇帝,其他的都是臣。在当时,君和臣的概念是相对的,是一级级的,比如,诸侯是周天子的臣,但同时又是大夫的君;大夫是诸侯的臣,同时又是他所养的士的君。所以,管仲的不死,不再是小节问题,在当时,就是大义的不忠。公子纠死了,管仲能说出忠于齐国,倘若齐国被灭了呢?管仲还是不会去死的,管仲会说天下被灭了才能死,周天子还活得好好的,我还要忠于周天子,怎么能去死?相信我,即使周天子也死了,他会很有前瞻性地告诉人们地球还在转呢。

管仲此言此行,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一般人都认为,作为臣子,不能为君而死,非“仁人”所为。若干年后,孔子的学生们还为此事所困惑。子贡、子路都曾就此事问过孔子,能言善辩的孔老夫子没正面回答这一问题,而是迂回地肯定了管仲,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匡正天下,人民到现在还沾他的光。如果没有管仲,我们现在都披散着头发、穿着胡人的奇装异服做亡国奴了。

孔子其实在打太极,他根本就没有回答也没有办法来正面回答学生的问题,学生问管仲不死对不对,孔子顾左右而言他:“他的功劳很大呀。”这再一次说明,按照当时的道德观念,管仲不死,就是小人的行为,不忠的行为,无可置疑。

齐桓公拜管仲为相后,经常向管仲请教治国安邦称霸图王的大计。

一次,桓公问:“寡人有打猎的爱好,对齐国的霸业有妨害吗?”

管仲回答说:“无妨。”

桓公再问:“寡人有好饮酒的毛病,对齐国的霸业有妨害吗?”

管仲回答说:“无妨。”

桓公又问:“寡人有好色的毛病,对齐国的霸业有妨害吗?”

管仲仍回答说:“无妨。”

桓公大概以为管仲会说一些明君应廉洁奉公、艰苦奋斗、励精图治、执政为民,要过好享乐关、美色关之类的冠冕堂皇之论,谁知管仲却说好田好酒好色都无妨,这令他颇感意外,以为管仲在说反话,便生气地问:“这三种事都可以做,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吗?”

管仲说:“作为人君,做事不能优柔寡断,见事不能不敏锐。”

管仲认为国君好享乐并不算是大毛病,倒又是一惊世骇俗之语。

在管仲看来,好逸恶劳、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对于源于人性中的东西是不能强行遏制的。

根据《史记》记载,管仲平时生活是很奢华的,可能他也好田好酒好色,也好享乐。而齐国人民却不认为他生活奢侈。这说明管仲为强国富民作出了重大贡献,其生活好一些,大家都觉得应该,并不认为就是腐化堕落。

管仲为政,也是很有人情味儿的。譬如他说:推行政令,最重要的就是是否合乎民心,如果背离了民心,就算再好的政策,也是不能实行的。靠着这个基本国策,管仲执政40年,地位稳如泰山,不仅得到了齐桓公的信赖,也得到了各级官员和广大人民的支持。

生于天子式微、群雄割据的时代,面对“礼崩乐坏、天下无道”的混乱局面,管仲确立了辅佐齐桓公富国强兵、匡正天下的理想,这就是管仲孜孜以求的“王道霸业”。

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首霸。而所有这一切,是以国力雄厚为基础的。管仲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个通过招商达到富国强兵目的的政治家,其远见卓识令人叹为观止!当时的中国,群雄割据,管仲在齐国率先施行优惠政策招商引资,结果是“天下之商贾归齐若流水”。

在回答齐桓公询问治国之策时,管仲说请求齐桓公下令:“为各诸侯国的商人们建筑住所。对于带着一辆马车来齐国经商的商人,除了提供住所,还免费供给食物;对于带着三辆马车来齐国经商的商人,除了提供住所、食物,还免费提供马的饲料;对于带着五辆马车来齐国经商的商人,另外还有提供仆人为之服务的优惠条件。”

为什么要根据商人带到齐国的马车数量来确定优惠条件呢?这大概是因为,当时还没产生纸币,人们进行商品交易一般用金银财宝,车辆越多,说明这个商人带的财宝就越多,因此条件就越优惠。不仅要让商人们纷至沓来,还要让他们在齐国安居乐业。管仲又推出优惠措施,减少各种税费的征收,只征收商人们营业额的2%,这几乎是免税的。别的诸侯国的富商们都跑到齐国来,自然将大量财富带到了齐国。这种不通过战争手段就能轻而易举夺取敌国财富的做法,可谓一大创举。

管仲有句名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物质方面富足了,人们才能达到精神上的富足。用现在的话说,即精神文明必须建立在物质文明基础之上。温饱问题没得到解决,是谈不到精神文明建设的。连管仲这样的伟大人物,贫困之时都不得不去做小偷,那时的他知道什么礼节和荣辱啊!

忠臣做到底就是叛臣——非议伍子胥

历史上有些人因为特殊的原因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国家而另投他国,甚至还要反过来攻打自己的国家。这种行为,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并不被看做是叛逆的行为,但是,因为历史总是后人来写、来评判的,所以,后人总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念去对古人说长道短,很少有能够设身处地为古人着想的历史学家。

春秋时代的伍子胥就是这样一个被后代的评论者品头论足的人。他是楚国人,但是却逃离了楚国投奔了吴国,后来又跟随吴王攻打楚国,更有甚者,他还亲自把楚王的尸体从坟墓里面挖出来,开棺鞭尸。

这些行为,在君主的权威已经牢固并且不可侵犯的时代,肯定是被视为乱臣贼子的行径,所以就连见识过人的大史学家司马迁也不能免俗,在评价伍子胥的时候,带着同情地说他“弃小义,雪大耻,名垂于后世,悲夫”!

司马迁的意思是,伍子胥当年没有和自己的父兄一起慷慨就义,而是选择忍辱偷生投奔他国,这是放弃“小义”;投奔了吴国之后励精图治不忘家仇,最终带兵打败自己的祖国而且对楚王进行鞭尸,这就是将灭门的大耻辱一举洗刷干净,而且让自己的名字得以流传后世。不过,司马迁对伍子胥这样的行为表示的是“悲”,就是叹息。司马迁既赞叹伍子胥能够忍辱偷生报仇雪恨的志向,又慨叹他做出了叛国而且大不敬的鞭尸行为。

司马迁生活的时代,是皇权大一统盛行的时代,所以特别强调臣子要对君主忠心不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故而在评论伍子胥的时候,即便是司马迁这样在古代独一无二的大史学家,也要对他叛国的行为进行批判。

不过,好在伍子胥在他生活的春秋时代并没有受到那么多的苛评。在那个时代,他的行为是被理解的,没有谁因此而对他进行道德上的攻击,哪怕是他的政敌,也没有利用这个来说事儿。原因就在于,伍子胥式的“不忠”,是可以被世人谅解的,所以他能够摆脱被伦理观念批判。在他之后的孟子提出“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至少在孟子的眼里,伍子胥的行为是正当的。

伍子胥究竟是怎样走上背叛者的道路的?

伍子胥,名员,春秋时期楚国人。他的父亲叫伍奢,有一个哥哥叫伍尚。伍子胥的家族在楚庄王时出了一个以刚直诤谏闻名的伍举,因为伍举被楚庄王重用,所以伍子胥的家族在楚国的地位比较高。说到这里就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了——历代凡是和君主冲突最激烈、最后兵戎相见的,基本都没有普通百姓,而绝大多数都是王公贵族,伍子胥也不例外。

为什么会这样?在统治集团的高层,却总是出现可以颠覆君主统治的力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现象。

伍子胥生活的年代,当时楚国的君主是楚平王。楚平王的太子建最信任的就是身边的太傅——伍子胥的父亲伍奢,而太子身边的另一位官员少傅费无极对此十分不满,他知道如果平王去世、太子继位的话,伍奢肯定就是宰相,而自己却不会受到重用。于是,他想尽办法要除掉伍奢,抬高自己的地位。费无极想出的办法,就是制造楚平王和太子之间的矛盾,伺机进谗言除掉伍氏家族的力量。

太子建到了该成婚的年龄,平王派费无极做迎亲特使,去秦国迎接太子妃。费无极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他把太子妃接回来之后,没有向太子汇报就直接报告平王说:“这个女子是绝代佳人,大王可以自己娶了她,再给太子另外娶一个妃子。”——这种做法,在春秋时代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太子妃没有和太子正式成婚,只是迎接到了楚国,那就不能算乱了辈分,早些时候的卫国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而且,楚国与中原各国的风俗不大相同,在婚姻问题上和秦国有些相似,不大注重辈分问题。

楚平王听从了费无极的建议,把秦国美女纳入后宫,十分宠爱,同时平王也没有忘记太子的婚事,给他另外娶了一位妃子。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变化,就是楚平王把费无极调离太子身边,让他侍奉自己。企图利用婚姻问题挑起父子争端的计划居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费无极十分不甘心,因为他知道,只要伍奢不除,自己的地位在太子继位的时候马上就会变成泡影。于是他多次在平王面前诋毁太子建,让平王对太子疏远,派太子出去驻守边疆。

说到这里,似乎传统评书和小说里面的故事情节再次翻版出现:奸臣一再进谗言,迫害忠臣,忠臣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在即将被满门抄斩的关键时刻,忠臣家中有一个男丁侥幸得以逃命,并且从此一边流亡一边走上复仇雪耻的道路……这是一个十分老套的框架,但是却能够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变成事实。这一次,那个得以偷生并且最终将成为复仇英雄的,轮到了伍子胥。

费无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可能会给他造成杀身之祸的太子,更不会放过他潜在的对手伍奢。于是,他再次利用楚平王娶了原本许配给太子的秦国美女这一事件,在平王面前造谣说太子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他还十分“设身处地”地为平王着想,故作诚恳地要求平王对太子的行动作出防范。他甚至编造出一个故事,说自从太子被派去驻守城父以后,就凭借着统领军队的权力和自己的太子身份,对外和诸侯频繁交往,可能就要率兵进入都城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