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巴山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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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说说我们的工作组(2)

说起他的军旅生涯,他显得轻描淡写。1990年入伍,开始在北京卫戍部队,后来考上了石家庄军械工程学院,毕业后就到武汉总装下属的士官学校。在士官学校,按部就班地三年一个台阶,到了三十九岁,还是个正营。“实在太慢了,”他对我说,“不能再在部队这样耗下去。”有没有立过功啊,我问。钱松华说,立过两个三等功,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年终总结时评的。

谈到家庭,这个看上去与他实际年龄小得多的小伙子,脸上荡漾着幸福。爱人在海军工程大学,现在在南京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深造。家里有个五岁的儿子由岳父母带。在“三万”中,他说得最多的是军人本色和军人作风。人离开了部队,是迫不得已,毕竟当一辈子兵的人少而又少,但只要是在部队里摔打过的人,在大熔炉里淬砺出来的品质浸润骨髓就会伴随他终生,举手投足间都会带上军人的印记。钱松华跟我说过,咱们四个人的“三万”工作组有三个是军转,如果干砸了,别人会怎么看啊,瞧,这帮军转干部,干啥都不行哩,恐怕我们在局里也很难抬起头来。干好了不仅是践行“三万”,为旅游局争光,也是为咱军转干部争光。我很赞赏他平静的表象里裹着对问题的深刻看法。

自从入驻清太坪镇以来,他把自己全心全意交给了“三万”。除了完成“规定动作”,他还要承担大量的文字材料,各种调研报告,没完没了的汇报、简报和报道,大部分都压在他肩上。刚刚脱离部队岗位的他,开始写的东西总有点“兵味”,显得过于简单和干瘪。我和童建新没少改,有时候甚至重写。钱松华并不气馁,总要把改的稿子与原稿细细地对照,悟出一些写地方文稿的道道来。我和童建新都有一个共识,小钱的文字在“三万”中提高很快,到了后期基本上可以“单飞”了,以至于童建新在打他的主意,想把他调到政策法规处。我对童建新半开玩笑说,你可别挖别人墙脚啊。

日事日毕,是我对工作组的要求。凡交代的文字任务,钱松华大都在八小时外完成。我在巴东县“三万”推进会上的经验介绍,向省“三万”办的民情报告,关于基层党建的调研材料,都出自于他手。可以说,他一直在挑着大梁。

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的。钱松华在接受任务中不讲价钱也印证了这一点。在完成“两个全覆盖”中,我们按照时间节点有序推进。5月15日公示后,没什么不良反映。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我细细查看了台账,还有几十户失联人员挂了空账,这成了我的心病,如果有一个漏网,我们将前功尽弃。我提出了要以“抓铁留痕”的精神,把这些户头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全组进行责任分工,进行第三轮回合。每家每户索取电话号码,把告村民的信送到门缝里。“两个全覆盖”已经把大家弄得精疲力竭,心里都有点烦了。但这是最硬的政治任务,一定要把它做到放心的程度。沿渡河的高岩村,离清太坪镇有将近一天的路程。经过两个回合,失联户都弄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再去人进行覆盖,大家意见不太一致。我的态度很明确,必须要去。钱松华虽然有想法,但还是接受了任务。那天,他背着挎包,隔着门跟我道别。我正在修改一份简报,没及时开门。当听到脚步声远去,我忽然意识到应该去送送他。我疾步走到“清瑞阁”大门外,只见他穿着绿豆色的军衬衣,背着挎包消失在人群中。

看着他的背影,我又一次想起了我那终生引以为自豪的钢铁般的队伍,那像长城一样巍峨的铁流。有了这样的队伍,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任务不能完成?

组里最年轻的组员是周实现。他第一次来我办公室报到时,满脸的稚气,以为他还没有成家立业。后来,到了驻点村,我们这五○后和八○后的一老一少,编成了一个走访小组。在陡峭的山路上,他总是走在前边,坡大的地方,他还要拉我一把。在闲谈中,得知他是八一年出生的,比我女儿只大一岁,已经是个一岁半孩子的父亲。实现的父亲是荆门市的一名干部。当年生下他时,他父亲正好提干,又遂了生儿子的心愿,故名叫实现。这个名还一层意思就是盼望实现四个现代化。他十五岁就“稀里马哈当了兵”,在部队一所信息工程学院学习。

完成了学业之后,他被分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守山头。那地方地处海边,山头上只有一个班的人守着,白天看山头,晚上数星星,梦中听涛声,好多人不想呆,周实现主动请缨,一守就是三年,第一年被评为先进,第二年立了三等功,由于他对技术刻苦钻研,曾经获得全军技术成果奖。实现在浪花飞舞的海边,不仅工作成绩斐然,还收获了爱情。他爱人小麦,出生于军人世家,岳父母双双都是军人。岳父曾经是一四九医院的“一把刀”,遗憾的是这位一辈子救死扶伤的外科医生,英年早逝。每每说到这儿,小周都露出沉痛的表情。说起自己的恋爱史,他承认自己是早恋。他与爱人小麦相识在部队院校,是共同的音乐爱好这根纽带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一起。在守山头那些最寂寞的日子,他们用歌声驱走孤独,充实生活。小麦的音乐天赋很好,有着一副好嗓子,她的歌声曾经迷倒许多官兵,被称之为“军中百灵”。院校毕业后,她可以留在北京,但为了实现,她忍痛做出了一起来武汉的选择。

实现的歌唱得也不错,局里人冠之以“情歌王子”,众多的青年人成了他的粉丝。在“三万”最紧张的日子里,局里正好有个姑娘结婚,盼望他回去捧场,并“威胁”说,如果实现不到场,她就不结婚。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在海边,他与小麦在星期天总是对着大海一人弹吉他,一人伴唱。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没人打搅他们,只有海鸥在脚下盘旋,偶尔发出一两声洪亮鸣叫。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他还把单位的年青人聚拢起来,组建了一个小型的电声乐队。看着隐隐约约祖国被分割的岛屿,一种创作的冲动在心中萌动,他与爱人一起创作那首《圆梦》,其意不言自明。

在“三万”中,最让人感动的是他爷爷去世,他还坚守在“三万”的岗位上。爷爷已经病入膏肓,我让他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他匆匆地踏上了返程的路。爷爷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说,工作要紧,你还是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就在实现离开的当晚,爷爷永远地走了。第二天,在走访村民的时候,他突然莫名地头痛。他觉得是爷爷在鼓励他好好为百姓做事,一声不吭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在分工上,我让小周管后勤,全组人员吃喝拉撒全由他负责。在伙食标准内,他要精打细算,与食堂的师傅好好琢磨,尽量吃得好一些。我有时候写东西,改材料,常常忘了开饭的时间,他总是用短信提醒我:局长,饭好了,请您来吃饭。除了后勤,其他的规定动作一个不少。那次,听说省暗访组第二天要来督察,而我们走访的台账还没建好。为了迎查,他和衣坐在床上,一干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我推他门时,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埋头整理台账。那一刻,我鼻子里酸酸的。都说八○后娇生惯养,干不成事,可眼前的八○后愣是让我刮目相看。当然在工作中也出现过粗疏丢落的现象,被我也“狠狠”刮过鼻子。个别谈心时,我征求他意见,让他对我进行批评。他说,开始你对我们管得严,感觉把我们当战士看,有点不理解。现在回头看看,这样是对头的。因为我们是来搞“三万”,与平时出差不一样。我说,你实现能理解就好啊,不要记我的仇。他说,哪能呢。

实现是个性情中人,性情中蕴含着内心的善良和美好,不然,他的歌也不会唱得那么好。那次,我们在双树坪参加“感动三万、感恩三万”的联欢。我在村民热烈的掌声中朗诵了我的《相逢是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歌》。实现听到一半,止不住泪水的奔涌,照相机的镜头也被泪水模糊了一片。他只得偷偷地到坝子下去擦眼泪。隔天,他在“三万”的QQ群里给群友留言:这个“三万”是陆局长带我们搞得好啊,我们跟着陆局长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有收获,老百姓认可我们,走到哪里他们对我们很客气、很友好,很多老百姓能叫出陆局长和工作组同志的名字,我们很满足。这次的“三万”活动跟着我们的老同志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他们的扎实作风和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感染了我,我深深地感到“三万”活动锤炼了我,“三万”活动让我成长。前几天我们在双树坪搞结对帮扶活动的时候和老百姓搞了个联欢,陆局写了一首诗在活动中朗诵,老百姓掉泪了,我也哭了。“三万”活动搞的真累、真想家,还真让人感动,都好多年没有掉过泪了。

我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