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走神?”男人的话语生生打断了我的回忆,他的声音已然变成成年男子该有的低沉,即使与记忆中的男孩子重叠,也再不会找出一叮一点的相似。
“你想什么呢?”他的脸色舒展开来,让我多少放心下来。
“没什么……”我垂眸。
我,静静的收回了哪些不该有的心思。
叶寂浅,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应该记得才对!
是不是需要别人一遍遍的提醒才可以?
“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今天的渊哥哥竟然心情大好,很有耐心的和我磨蹭着。
“对不起,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用膳了。”我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跳出,乖顺的站在一边。
男人的气息瞬间冷了几分。
“浅浅,我们难道……”他看着我,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清楚他要表达什么!
这一瞬间,我只是很恐惧。
莫名的恐惧。
“奴婢只是王爷的女奴!”我慌忙跪下说道。
这句话,我究竟是对着他说的,还是对着我自己说的?
如果是对着他说的?
那么我想告诉他什么?
如果是对着我自己说的?
那么,我要提醒自己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能是主人与奴隶的关系!
只能是索取与偿还的关系!
只能是复仇与承受的关系!
我们,早已不再是我们了……
我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通过我的膝盖传过来,进入四肢百骸,让我回想起大婚之夜的那个夜晚。
我第一次跪在这个房间之中。
像是给自己签订一张终身的契约。
只要我没有死,我想,我就再也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就在这里传膳!”男人的声音突然冰冷起来,他一甩衣袖起身到外间的书房看书去了。
我知道,他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呢?
我这样乖顺的俯首在他面前,承认我是他可以任意妄为的奴隶,居然也可以让他不高兴吗?
一顿晚饭的气氛吃的相当沉闷,刚才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脸色,现在又变得阴郁起来。我实在看不懂眼前的男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想要什么?
爱吗?
我们之间还会有吗?
我低头默默吃饭,初夏带着负责膳食的小丫头们一点点的为我们布菜。
总是轻轻夹起一点,放在我的面前,等我点头了再放在我的碗里。
可是,她们又怎么知道,我早已没有味觉,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淡而无味……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饭的时间,我甚至有些庆幸,他终于快要离开了。
然而,一句话,却又将我打入无尽的深渊。
“今晚,本王就睡在这里!”男人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
我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我几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如今,他突然过来说要同寝。
我的心开始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
我想,我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不然为什么,被他怀抱着,我会心跳加速?
“你愣着干什么?”男人不耐烦的说着,然后在书桌前坐下。
愣着干什么?
因为,我除了愣着真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我依旧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借口,轻轻说道:“王爷,奴婢想去看看夜嫣姑娘。”
“慢着!你过来!”男人抬头看着我,双眸中透着隐隐的寒冷。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书桌前。
“叶寂浅,你是不是想把那女人留在身边?”他淡淡的说着,看不出喜怒。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我想要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这样!
“奴婢……”我小心翼翼的说着。
“好了,你别说了!”男人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你留着她可以,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东西!这一辈子都是,别妄想从我的身边逃开!否则,我让那繁逝所有的人一起给你陪葬!”他冷冷的说着。
我一惊,猛然望向他!
他居然知道繁逝,知道子夜。
想必,那一夜我怎样格杀赵信义,都已经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时间,我的头脑有些慌乱,不知道他这番话到底所谓何意,如果他要诛杀繁逝的人也必是轻而易举。那繁逝门人虽各个高手,但终究敌不过正规军队的围剿。如今,子渊这番话我只能当他是想要拉拢子夜这些江湖人士为他效力。毕竟,他的羽翼未丰应该不会到处树敌才对!
当时的我,只是惊讶于他为什么会以这样快的速度了解到我身后的势力。
从而,忽略了他说过的话。
——你留着她可以,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东西!这一辈子都是,别妄想从我的身边逃开!——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句话,才知道了他真正的用意。
他那骄傲的纠结的内心里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再不可能回到过去。
那时候的沙场上,狂风夭邪,我一身素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广袖长纱,雪白的层层叠叠的衣裙飞扬起来,映照着黑色长发,在空中乱舞。
我俯视大地,男人一身墨色铠甲,骑在一匹纯黑的战马之上,仿若死神般无法让人直视。
而我,则,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
因为,我早已没有了心……
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