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长物志:做自己生活的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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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好生活一定要有美好的“书画”

第五个元素是书画。我们的生活里为什么需要书画?文震亨给出一个最大的理由是,像黄金、珍珠那样的可以不断挖掘的东西,人们都很珍贵它们,而书画是在宇宙里,是不可复制的、独一无二的,那些伟大的书法家和画家,都不能死而复生,所以,书画是无价的。

文震亨的表述里,暗含着一个意思,就是书画带给我们的是,体味人类那种独创的美和韵味。

既然书画如此珍贵,所以要特别爱惜。那些懂得收藏而不懂得鉴别,懂得鉴别而不懂得赏玩,懂得赏玩而不懂得装裱,懂得装裱而不懂得分别等次的,都不是真正的书画收藏家。

收藏里面没有晋、唐、宋、元时期的名家真迹,算不上有分量。如果只是听人说三道四、追逐风尚,拿着书画,不是谈艺术,谈真伪,却大谈价钱,这种人是十足的恶趣味。

文震亨谈到如何欣赏书法,他说欣赏书法要静心观看,先看笔法和结构、意境之间的呼应,次看人工和天然,自然和勉强,再看古今题跋,以及来历,最后看印章题字、纸张、绢素。围绕这四个角度,展开辨识、判断、评价,看出真伪、高下。

画的标准是什么呢?文震亨的看法是,从类型而言,山水画最好,竹、兰、石次之。人物、鸟兽、楼殿、屋木的画中,小幅的较差一点,大幅的就更差一点。总之,只是形似的画显得呆板,神似的画,就会生动,审美价值也越大。

收藏书画是不是越古越好呢?也不尽然。文震亨认为,书法的优劣确实可以以年代为界限,宋元比不上六朝和唐。而绘画,佛道、人物、牛马之类的画,近代不如古代的;但山水、林石、花竹、禽鱼之类的画,古代的就不及近代的。

“书画”作为一种生活元素,重点不在于书画,而在于收藏这种行为本身。一般来说,收藏是富裕之后的选择。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收藏。收藏一方面是爱好,是欣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珍藏、保留、玩赏,另一方面,也是清理、甄别、投资。收藏是一个涵盖了艺术和商业的行为,但更重要的,收藏是个人对于传统的参与,通过收藏,个人参与了传统的传承、保留。

所以,美好的生活一定要有美好的“书画”,也可以说成:美好的生活一定要有美好的收藏。虽然今天“书画”仍然是收藏的主要品类,但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跳出“书画”的框框,把收藏理解得更为宽泛。任何一个人,不论有钱没钱,都可以做收藏。比如,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家庭收藏,就是把家庭的历史资料收集整理,把孩子从小的照片,写过的一些纸片留存起来。很多年前,去一个法国朋友家里,她家有一面墙贴满了从她祖父、祖母到她父母,再到她自己以及小孩的各种影像、文字资料。非常温馨,也非常震撼。这样一面墙,就把家庭的源流融到了自己的日常里。

收藏的根本是收藏美好,收藏记忆,是收藏我们心中那些美好的事物,那些值得我们去记忆的东西,那些不能用功利衡量的东西。所以,文震亨非常看重鉴赏时候的神圣感,在他看来,看书画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美人,不能有丝毫粗俗浮夸。细节上,翻开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要损坏;灯下不能看,因为古代用煤油,担心煤油会掉落;饭后酒后看,都要先洗手;遇到不懂鉴赏的人,一定要秘藏,不要谈论收藏的书画,只有遇到知音,才可以一起欣赏。

像武则天这样夺得了天下的人,享尽了荣华富贵的人,最后的愿望是,死后陪她下葬的一定要王羲之《兰亭集序》那幅书法。大概在她的心中,只有王羲之的那幅字,才是世间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