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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村子里的残疾少年

从村口一瘸一拐走来一个少年。

他挑着较常人更轻的担子,步伐却分外吃力,仔细一瞧,见他左袖空空,竟然是个残疾人。

远远望着他,村民们无不摇头叹气。想着老张家也是倒霉,竟然捡回来这么个拖油瓶,白吃白住不说,还是个残的,他们家已养着一个瘫了的‘老母’,这回是要再养一个‘残疾’的儿子吗?

老张可真够傻的!

邹四端对这些议论,都能清楚地听见。甚至,他不需要回头去看,就知道说话人的神态表情。起初,他也以为是幻觉,但经过试验,发现自己的确有这能力,奇归奇,与他的遭遇比起来,真是见怪不怪。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有时觉得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数十年都真切如昨日,有时又觉得虚无缥缈,那不过一场梦罢了。

就像庄周梦蝶,梦邪?醒邪?

谁说的清呢。

总归在这个世界,他还是叫邹四端。然而除了这个名字以外,他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是老张发现了在江上漂浮的自己,将自己救了回来。醒来后,发现这村庄就像是地球八九十年代的面貌,村民们家家都有枪,但也使用各种冷兵器,邹四端亲眼所见,村里长老使将百余斤的扁担,轻易地就将少说千斤的石磨挑飞!

唉,这又是怪力乱神的世界。

不过,只要还有科技就好。

科技是人力的延伸,邹四端已暗做打算,等来年开春就去考取城里的大学,凭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记忆所得,恐怕还不算太难。有了文凭,有了科技,相信自己总不会饿死的。

他心里暗暗较着劲,想道,我可不是拖油瓶!

邹四端挑着两桶水,刚到半路,就见一个满头灰发的中年人,小跑过来。他穿着带补丁的中山装,大红袜子套凉鞋,看起来非常古怪。

“你不要下地乱跑,你要养伤,知道?”

老张抱怨着,不由分说,抢过担子自己挑上。

“老张叔,我不累,我……”邹四端哪里抢得过,他其实真的不累,只是身体里像有无数楔子似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受到牵制,因此提不起劲,也显得动作迟缓。

老张蛮横地抢过来,当先在前开路,嘴里嘀咕道:“不累什么不累,小小后生,逞什么能呢!”

邹四端对老张的冷脸已经习以为常,这个不善言辞的乡下汉子,其实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切。

将到门口时,老张忽然道:“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听。”

“什么?”邹四端问。

老张背着身,嘟囔道:“就是……就是……”他却说不出口,只能重复道,“反正你不要听,都不要听!你好端端的,聪明着呢,他们都不知道!”

邹四端‘哦’了一声,顺手拎起一只水桶,道:“进屋吧,奶奶等着洗澡呢。”

老张一怔,慢慢才反应过来:“哦,哦……进屋,进屋!”

晚上烧开了水,两人给瘫痪在床,只除了眼睛外,都已不能动弹的奶奶洗澡。

邹四端笑道:“奶奶这皮肤可真好,比一般小姑娘还好。”

老张自没什么话,只是闷头干活。邹四端天生是爱说话的,只能跟奶奶说笑。奶奶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什么样的情绪,都在顾盼间确达。

邹四端忽然喊冤道:“我可没奉承,真的,真的真的——奶奶要是打扮起来,再没比奶奶更好看的了。”

他竟然只凭着读眼色,就跟奶奶交流起来。

“张叔,奶奶让你拿她的照片给我看。”

老张讷讷道:“妈,你啥时候说的?”

奶奶默默盯着他,邹四端解说道:“你看,奶奶现在就说了,你听不见而已。”

老张只好去取。

相片取来,是老旧的黑白照,大约有十几年了,那时奶奶身子就已经不好,被老张多番念叨,才答应照相。

又对着夸赞一通,连老张都说了句“确实好看。”

邹四端就像是这家的儿子似的,这么住了下来。

其实这家三口人,谁和谁都没有血亲。奶奶和邹四端,两人都是被老张捡来。而老张自己是个孤儿,成家不久又丧妻丧子,村里人嫌他晦气,赶他到最偏僻的村西头住,他也确实孤独久了,对难得的家人,分外看重。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邹四端并未有什么好转,还是半个残废人一样。他此时通过在各家窗前蹭电视看,对这个世界已渐渐了解。知道这世上最看重劳动,像干吃白食不干活的人,是最被鄙视的。而劳动又催生职业,在众多职业中,有四种传承了古老天赋,被称为至高职业的,就是战士、侠客、勇者以及祭祀。这些人就是至高者,意为众生之中至高至伟!

老实说,他一开始也曾浮想联翩,但想到自己左手残缺,身体废损,连普通的劳动都不成,更不可能攀得上至高者的边了。多想也是无用,还是务实些,等明年报考大学,以后谋个研究所的出路。毕竟科学家也是个职业,而且是仅次于至高者的上位职业。

人丑就要多读书,身残就要多动脑,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好道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跟老张说。老张快把自己当成亲儿子了,平时就为他出路操心,这些天竟然偷偷拿着多年积蓄进城,为他买了个酒店学徒的工作,殷殷至诚,几乎要糊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邹四端为此苦恼了几天,决定就在这夜摊牌。他知道老张爱吃野味,于是背着枪,起早上山,打算采些野菌,再看看能不能打个野鸡野兔。

清晨进山,到正午时腹中饥饿,家里带的干粮吃完,嘴里就寡得很。他又等了好久,不见半只野鸡野兔的影子,早就烦躁了,干脆扒开草丛,望山上先去采几颗鲜果子解渴。

正望上爬,忽有人声从山头上传来,他悉心一听,脑海中显露出十数人的面貌,个个都带着煞气,凶悍异常。

“这村子里就有红土!我都查准了,是当年王国军营遗址,这些愚蠢的村民,竟放着宝地去种庄稼,简直是暴殄天物!咱们这就杀过去,将红土挖走,再放把火烧了村庄,神不知鬼不觉……”

邹四端心中大惊,紧紧埋在草丛中不敢抬头。

“不急!我听说用红土种的稻米,对治疗多年顽疾有奇效。咱们兄弟个个带着暗伤,正愁没法子医治,这稻米恰好对我们胃口。”

“那就等秋后庄稼熟了,咱们再来!”

“好!”

听得马蹄声远,邹四端才敢抬头,浑身已经浸湿。

他也顾不得采果子了,踩着软软的步子,跌跌撞撞地往村子里跑。

“这跛孩儿怎啦?哎!你跑个什么?”

路过村民喊他,他只是摇头,拼命跑,到村东头长老家里,才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告之。

村子里响起梆子声。

梆子声连敲过三十响时,村民们无不心惊肉跳地跑出来。

只因十声响是开会,二十声响是劳作,三十声响则是遭贼!

“贼在哪?”

“贼在哪!”

大伙纷纷叫道。

邹四端扶着长老出来,在土坡上喊道:“长老有话说——”

这位百岁高龄的长老,浑身的皮像化了似的往下淌,看起来十分可怖。但谁也不敢小瞧他,虽然他走路蹒跚,但动起手来,至今仍然是村子里第一高手。

“坐下!”

长老喝住鹅群般的众人。

“村子里就要遭劫了!”老人家伸出五根手指,“至少,有五十个悍匪!”

邹四端心里纳闷,自己刚才分明说了,悍匪只有十五人呀。

老人家一说,有些就吓破了胆子,双手捧着头,蹲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完蛋啦,肯定是村子里的红土被人惦记上啦,这回怎么办,还是拿收成去换?”

原来大家也知道村子里有块红土。邹四端后来才明白,红土的存在并非什么秘密,世所共知,红土是饱含灵气的土壤,放在铜炉里炼化,能得到世上最坚硬的材质。自古以来就用作锻造最强武器。

但如今时代不同,红土最大的价值,反而是卖到黑市去换钱,其中暴利足够让人疯狂。

“如今,我听城里人说,红土更贵了……”包着灰布头巾的马脸汉子,说道,“这回他们肯定狮子大开口,说不得……说不得,咱们要再吃点亏。”

村民们自然知道‘吃点亏’的含义,更加哀嚎起来。

邹四端注意到长老轻叹了一声。

以前村子里也被强人惦记过,靠着恭顺的态度,摇尾乞怜,确实顺利地存活了下来。反而是那些强人,多行不义,遭了天谴。但是长老心里清楚,那时是因为村子里壮丁很多,自己也还算年轻,贼人多少有些顾虑,才故意说要壮丁、要女人、要收成,企图慢慢削弱村子,就像温水煮青蛙罢了。村民们以为每回都给壮丁,给女人,给收成,就可以存活下来,这可是想瞎了心!

就在一片哀嚎中,忽然有人奔出来,双手攥住马脸汉子的领子,质问道:“什么吃点亏?你说啊,怎么个吃亏!”

竟然是老张叔!

邹四端一惊,怕老张吃亏,忙下去挡在他身前。

老张发了性子,双眼赤红,活像要择人而噬一般。但邹四端在旁边,可以看到他眼角上,隐隐的泪痕。

“你说啊!”老张怒而笑道,“你打算给贼人发媳妇儿是吧,嗯?那你得跟你们家小妮子说啊!”

马脸汉子被提到半空,脸色涨红,闻言更急道:“老张……你胡说什么!妮子她才十岁……你……”

长老爆喝道:“把他们拉开!”

一旁有几个汉子,忙将二人隔开,老张不住口地喊:“你们自己当活王八,我老张不当!我就拿着枪,看贼人来,我一枪一枪!”

妇人哭诉道:“你激怒了贼人,我们村子就要被屠了!”

邹四端虽然还搞不清状况,但自然不会胳膊肘外拐,他冷冷地道:“难道摇尾乞怜就能活着了?等贼人把咱们杀光,红土也好,收成也好,都归他们了,他们为什么不干?”

妇人们更哭个不停。

长老又敲起梆子,让众人静下来。

“你们这些蠢货,哭能哭死贼人吗!”长老夜枭似的声音,回荡起来,“我们要对抗贼人,否则就没活路!”

老张猛点其头,狰狞而笑。

马脸汉子灰心地道:“活路在哪?”

在村民们畏缩的目光下,长老缓缓起身,说道:“招募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