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出口,声音莫名让人觉得熟悉。
夏东楠随意拍拍衣服角上的灰,他毫不忌讳的转过身,让后面那个放话的人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愣了愣,才不可置信的说:“夏……这不是夏东楠吗?”
往右一瞧,余生正站在他旁边,他一乐笑到:“原来是你们两个,黑爷我还以为是范家的人没走完,吓爷一跳。”
余生倒是没理会小黑的话,因为先入目他眼睛里的,是地上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鬼使神差般的走过去,学着电视剧里探探那个人的鼻子。
没气了,死了。
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坐在地上,表情活像是杀了人,害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东楠扫了一眼小黑旁边站着不动的余婉儿,他额头上隐隐约约的青筋暴起,一条条的异常恐怖,他走过去,用冷的刺骨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幽幽的说:“警报器不会无端启动,是你做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带着让人无处可躲的压迫感,声音冷的如同冰尸柜里尸体在说话。
要是个正常人,早就被他的眼神给吓得五魂丢了三魄,但余婉儿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她的气势不输对方的压迫,她说:“我当然知道,但我更知道的是,从余生一进这个工厂,我们就没办法呆了,范家人很快就会封掉工厂,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了。”
余婉儿说:“范家做事的规矩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他们,他们都死了……”余生颤巍巍站起来,“夏东楠,我们,我们打急救电话,叫警察过来……”
“你小子缺心眼吧!”小黑斜眼看着余生,“叫警察过来,我保证你第一个蹲号子,你信不信。”
“可……可……他们……”余生说了半天,他简直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结巴,余婉儿看了眼拿些躺在地上的死人,她说:“别管他们了,这些人都是范家的手下,既然选择为范家做事,就应该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
她说的话冷冰冰的,简直冷漠到极点,配上她那张漂亮绝情的脸蛋,让人既想撕破她的脸,又不禁怜香惜玉起来。
“可……可毕竟他们都是人,怎么能不管他们呢!”余生大吼的说,他简直就是疯了,他都遇到些什么人,一个个的视人命为稻草一样,连一点援助之手都不愿意搭一把,这和杀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余婉儿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自己脚边上的尸体,居高临下似的,微然上翘的眼角,在一片冷淡的漠视中,她轻轻的说,声音鬼魅的不可思议。
“有时候,人命才是最不值钱的。”
…………
“哎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耗着了,待会儿陈家的人就会过来收拾,我们快回去吧。”小黑说着,余婉儿转身就走。
“疯了,都疯了”余生想,“这群人都他妈疯了”,他怔怔的看着地上死了的人,虽然不认识,却觉得极为可怜,“真的不管?”他想。
“余生,我们走吧。”夏东叫了他一声,余生才痴痴傻傻的跟着他们出去,到了工厂门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不远处陆陆续续正来了十几辆越野车,余婉儿朝早已经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过去,工厂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四周都围了一圈迷雾,冷嗖嗖的风吹的人脸疼,也看不见城市,怪萧条的,一条马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看来离繁华的城市还远得很。
十几辆越野纷纷停下,上面的人快速的下车,他们着统一的黑色衣服,看起来尤为
规矩,纷纷攘攘的和余生他们擦肩而过,但表情十分冷淡,还有几分瞧不起人的架势。
余生看了直奇怪,这些人又是谁,这一个个人模狗样眼光高的架势,莫名其妙中带着点六亲不认的感觉,让他眼皮直跳了两下。
余生走在最后,余婉儿到了车旁边也不上车,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针管,余生到了车旁边,见他们都不上车,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犯了什么神经,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三个人,问:“你们怎么不上车?”
话音刚落,他背后就突然被人驾住,小黑的声音就从他耳朵边冒了出来,“余生,别怪我啊,上车后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所以只能给你来一针了。”
他说完朝夏东楠使了个眼色,余婉儿毫不犹豫的把针管扔给夏东楠,她说:“你来吧,我不方便。”
夏东楠一把接住,余生整个人都极力往后缩,他惊恐的像只老鼠一样,巴不得缩成一团,死死的盯着夏东楠手里的针,说:“夏东楠!夏东楠!别乱来啊,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
他拼了命的挣扎起来,但无奈,此时他就跟案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夏东楠有些难为的眉头一皱,他说:“你别害怕,这只是镇定剂,不会要你的命。”
“什么狗屁镇定剂,老子不稀罕,你们这群冷漠无情,没有爱心的神经病,王八蛋,给老子撒开手!”余生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精神紧张过度,他真的受不了了,发疯起来不亚于一个泼妇骂街,夏东楠眼疾手快的在他胡乱挥舞的手臂上来了一针,果不其然,这狂犬病发作的小子立马愣住了。
余生露出了一个不敢相信自己被扎的表情,惊恐万状的看了眼夏东楠,他刚才还奋起抵抗的厉害,马上就软的跟滩烂泥似的靠着小黑,意识模糊不清,嘴里落下有气无力的话。
“一群……王八蛋。”
夏东楠急急的扶住余生,怕他摔着,小黑轻巧的提了提架着的余生,他“哎呀一声,就不耐烦的说:“别看了,这小子轻巧的很,你去开车门我把他弄进去。”
折腾了一会儿,四个人才安稳的上车,小黑开车,余婉儿一直坐在副驾驶上,夏东楠和睡着的余生在后座。
车子在一阵启动声中开走,小黑瞄了眼旁边的余婉儿,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余生,夏东楠正把枕头垫在那小子的后脑勺,好让他舒服点。
车子正常行驶在平稳的公路上,朝着城里开,四个人在车里一句话不吭声,小黑是最憋不住的一个,他握着方向盘就先开口道:“这一个个不吭声的,还在为任务失败的事情烦?”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眼夏东楠,又继续道:“虽然说任务是失败了,那也不必这样啊,这至少,你们两个人还活着,是不是。”
余婉儿没理他,看着车窗外面,随地都是积雪,白银银的,今天倒算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的正好,把地上的雪反射出淡淡的一道银光,漂亮的让她挪不开眼睛,她在工厂里呆的太久了,黑暗昏沉的环境让她渴望光,渴望得如同一个生死垂微的病人,凄惨的渴望着活命。
她靠在窗边,痴痴的笑了,像一朵迎着阳光而生的花,明媚动人又不过分妖娆。
阳光毫无温度,浅浅淡淡的透过车窗在余生的脸上,沸沸扬扬洒下一片,镇定剂让他安然的睡了过去,他闭着眼睛,眉目安静的和车窗外融成了一幅画。
夏东楠只是望着窗外,偶尔看看余生有没有落枕,时时刻刻记着照顾他,小黑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夏东楠恨不得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披在余生的身上,但很可惜,他穿的连体的工装服。
今天这天气给足了面子,太阳倒是出来了,小黑正想着要不要放声高歌一曲,来听歌红尘滚滚,潇洒作伴啥的,电话催命铃一样的声音打破了这个静好的时刻。
余婉儿整个人都颤了一下,那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东西,狠狠地催促着她,命令她离开片刻的舒适和温柔。
她盯着手机,普通的电话铃声在她眼里就像是恶毒的诅咒一样,她迟迟不肯接电话,车子里除了这个声音,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仅仅是过了几秒,她拿过电话,在一瞬之间整理好了表情和声音,就像是换上了另外一张脸皮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喂?”她说。
车子里除了余婉儿,谁都没开口,几十秒后她面色凝重的挂了电话。
小黑忍不住就问:“让我猜猜,是你领导打的吧。”
余婉儿没有理会他,她把手机扔在小黑身上,冷笑一声,“陈家人的消息传的很快,上头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的任务失败了,不过他们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问我们,余生安全带回来没有。”
余婉儿侧过身子,她的脖子白皙柔软,转过来时露出一条好看的弧线,她连眼睛都没抬,问:“你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余生了?”
“没有。”夏东楠摇摇头,他看了眼睡着的余生,“我只是告诉了他一部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说。”
余婉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回身道:“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他,现在不用那么着急。”
“你知道那个计划是什么吗?”夏东楠问。
“不知道。”余婉儿说着闭上了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至少上头的人还没有告诉她,夏东楠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个娇弱的背影,他收回了怀疑的目光,看向窗外,目光似远似近。
开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四个才终于到家,a城的冬天异常热闹,特别是下了雪,孩子们就爱随手堆雪人,打雪仗。
小黑照列扶着余生,几个人终于到了家,这里是余婉儿的家,开了门,各自好像才松了口气。
余生被扶进房间,夏东楠先是帮他脱了鞋,又帮他盖好被子,才放心的出来。
客厅,余婉儿坐在布艺沙发上,此刻她终于像一个女人一样,坐在那里,拿着一个淡色的水杯喝水,看着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旧报纸。
小黑嘴角扯了扯,他看着余婉儿手里的保证,挪回目光,喝了一口水,咋舌的心想,卧槽,这年代谁还看报纸啊。
“你们要吃东西吗,我去做。”夏东楠已经围上灰色的围裙,他倒是很自然而然的在厨房里做起来饭,小黑朝夏东楠报已微笑,他说:“谢了啊,兄弟。”
夏东楠温和的笑了笑,在厨房柔和的灯光下,格外耀眼,他点点头忙活起来。
“那小子什么时候醒过来呢?”小黑望了眼卧室里的门,他说:“你就不打算亲自和余生说点什么,上次你二话不说就把他交给我,让我看管住他,你还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看啊,结果背着我就被范家人给抓了,要我说,你早点和那小子说清楚,免得他乱来……”
他话到一半,余婉儿的手机震动起来,电话铃声凸凸的响了起来,小黑动动嘴,话卡在嘴边,他只好无奈挥挥手让余婉儿赶紧的接电话。
余婉儿接完那个电话以后,舒展片刻的眉毛又不由紧皱,她站了起来就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小黑一猜就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他所以沉沉的,语气里带着不爽,“是上面的余家说的?他们还让不让人活了,你这刚回来,就又要走,什么狗屁玩意儿!”小黑立马打抱不平起来。
夏东楠从厨房里出来,他没说什么,手里端着一碗粥,热腾腾的,他说:“你要走?”
“嗯,我先走了。”余婉儿就跟没听见一样,匆匆忙忙的在门口穿好了鞋,在小黑和夏东楠的眼神中离开。
屋子里一下子少了一个人,关门的声音渐渐平静下去,小黑看了眼那张被整整齐齐摊在茶几上,折叠的好好的旧报纸,沙发上还有那个人留下的一点痕迹,他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朝夏东楠说话。
“怎么偏偏是她呢。”
夏东楠放下粥,他说:“你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她一个女人,整天都在外面,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我就是心疼她,为什么偏偏要姓余。”
“家.”
夏东楠低头看了看手里热腾腾的粥,他的目光在卧室里余生,他的眸子里闪过不知名的和不易察觉的悲伤,因为他知道,家,对于他们来说,近乎为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