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楠动了一下嘴，拿着水杯缓缓的地抿了一口，他动了动嘴角，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余生见夏东楠欲言又止，那一脸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让他都有点不耐烦起来，他耗着耐心，拿着水杯的手不由攥紧。
他似笑非笑道：“怎么了，现在又后悔不想告诉我了？”
夏东楠的眼睛里极快的忽闪了一下，他垂着眸子，低声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余生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来问你吧。”
说着，就翘起二郎腿，随手把被子放在一边，他边想着要问什么，一边360°的扫视着夏东楠的屋里，指着天花板就说：“那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夏东楠说：“这里是范家所建的工厂，他们专门把工厂建在人少的地方，因为远离城市，他们才好办事”他说着，看了一眼余生，余生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夏东楠说：“这个工厂是一个短期的储存地……”
“储存的东西是什么？”余生忍不住的问。
“鲛……鲛尸。”夏东楠说
“什么东西？”余生有点听不清楚，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鲛人，人身鱼尾的物种。”夏东楠在余生疑难的目光中说道。
“人身鱼尾……你……你的意思是，那是美人鱼！？”
夏东楠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显然是早就知道余生会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脸上都是“不为所动”
“那，那你口里说的，范家人是谁？”
余生收拢起自己那副不敢相信的嘴，不放过机会问道。
夏东楠靠着柜子的身子动了动，他转过身去倒水，眸底一片漆黑，“范家，一个利益家族，也是一个集团体，他们是专门做生意的一群人，黑白通吃，名下产业繁多，实力庞大”
余生靠着沙发上，他侧脸看着那个背对他的男人，这才注意到夏东楠穿着黑色的工装服，身形欣长却不羸弱。
这人虽好看，话却一句两句都没有说到他想知道的点上，他“嘶”了一声，动了下就问：“那，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又不是做生意的，应该和他们没什么仇吧。”
夏东楠转过身道：“范家的对立面是余家，也就是你，还有我。我们都是范家的敌人。”
余生听的眼皮直跳，他挑眉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什么范家。”
夏东楠皱皱眉头，他看了一眼靠着沙发正侧头看着他的男人，犹豫片刻道：“前不久，余叔叔的住处发生了火灾，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火扑灭后，发现屋子里有很多打斗的痕迹，我们怀疑是范家人做的。”他沉默了片刻，“抱歉，这件事应该早告诉你的，但上面的人不许我这么做。”
“你说什么……？”余生直愣愣的盯着夏东楠，“你是说，我爸他……死了？”
那个一年365天都不回家看他一次的王八蛋……死了。
“然后呢？”余生不知是伤心，还是难过的问。
“余叔叔生前有一个计划，这个机会里没有你，需要他自己亲自实行，而为了以防万一，免遭不测，他还有一个备案计划，而这个机会，需要你全权负责。”夏东楠放下被子，缓缓道：“备案计划即将下达，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承担起责任。”
他的话一字一顿的，说的极为沉重。
“夏东楠，你开什么玩笑，我……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这个计划为什么要我来？”
余生站起来，他感觉到的不是背疼，而是脑子疼，疼的他面色苍白，身体发起抖的厉害。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爸的工作也许是个没日没夜干到天黑都不会回家的苦差事，他对那个人的工作不感兴趣，不回家他也逍遥自在的一个人，可他心里也想过他，害怕的时候想一想，期盼那个人会半夜回家为他拉拉被子也好。
可一次也没有，说不恨是假的，他妈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死在手术台上，撒手人寰，而后他才又知道，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就是那个余婉儿，和他爸一样，没怎么见过，只有几面。
一个大年三十都不回家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他长大了，而那个人竟然不吭声的死了。
余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忍着背后的痛觉，挺直了腰板，“计划是什么……”
话刚出口，屋子里突然冒出来警报声，把两个人都弄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夏东楠最先反应过来，他脸色“刷”的一白，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
“不好！”他说着，门外一阵阵枪击的声音突兀的冒出来，夏东楠一把拉过余生，他的声音在警报声和枪响声中显得急促：“我们快走，清理计划已经开始了！”
余生蒙了，“什么清理计划？”他问。
夏东楠没有解释，急匆匆的扯过他的手，两个人出了门，外面过道里躺着几个人，血流了一地，看的余生触目惊心，头皮发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夏东楠。
“这就是清理计划。”夏东楠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和不忍。
“你们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看见了，一律清理掉！”
“是！”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约而同的传入两个人的耳朵里。
夏东楠看了眼声音的来远处，一阵脚步声正在超他们这里过来，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通风道！”他不做耽搁，拉走愣在原地的余生。
两个人兜兜转转的跑过到处都是尸体的过道，躲过巡视，可这一路几乎颠覆了余生的世界观，因为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没有尸体，没有鲜血。
夏东楠好不容易打开了通风口，他检查了一下，喊了一声余生，余生没有回答他，呆着的站在那里，狠狠地皱着眉头。
夏东楠直视着那个表情呆滞的人，这些事情确实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他想了想，也没有办法劝余生，只说：“余生，别想了，进去吧。”
余生点点头，两个人进去通风口，关了住盖子，警报声依然没有停，通风口外面不时的走过巡视的人，偶尔几声对话和报告，机枪扫射和人惊恐的惨叫声。
“什么是清理计划？”余生两眼呆滞的靠在狭隘的通风口，无力的问，还不等夏东楠开口，他突然笑了笑，笑的有些凄凉，昏暗的通道里，这个人的脸极为苍白，眸子里闪着光，格外让人心疼。
夏东楠看了余生一眼，目光移至通风口的隐隐约约的横杠，外面的光一条一条的射进了，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脸上划过，他的眉目很浓，墨色渲染的睫毛上被光赋予了金灿烂一片，眼底却是怎么都散不开的黑雾，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的不可思议。
“范家的工厂，在国内多如牛毛，为了防止被余家或者别的人抓住把柄，他们有一个清理计划，就是在工厂暴露后，立刻杀了对工厂利用价值不大的人。”
他的声音柔和，平静的诉说着，仿佛不像是在说什么残酷的实事，而是在讲一个故事，待余生回过神来，警报声已经停了。
外面没有一点声音。
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人喘不过气来，夏东楠知道范家的人已经撤离了，他出了通风口，转身又一把拉过余生，两个人正拍着一身灰，就听见一个男人热情似火的声音。
“前面那两位，小心点的给爷转过来，爷手里拿着冲锋枪呢，嘿嘿，这玩意儿可不怎么长眼睛，要是伤着胳膊大腿，你黑爷我可一概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