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叶哥哥，我头发散了，帮我梳一下好么？”小丫头两眼巴巴看着。
“……好。”
集合之后，水铳、收集来的战利品和身上的长褂脱下全部交还，众人齐齐盯着分数榜。长褂上结算分数时间较长，总结下来比分咬得很紧，都有三位数的高分。虽然竹叶队差了些许，好在仅仅只是第二位数的落差，几乎齐平。
“怎么可能？不可能差这么少！”对方一人直接脱口而出，外围围观的人静静看着。
“你在质疑我们？”
管理员一声反问，那个人便是怂了。他闷不做声，继续看分数榜的统计。因为这只是水铳的分数，还有战利积分。等分数出来，叠加后的总分反超许多，远远拉开差距，对方产生了异议。
“这怎么可能，！我们分数都是算好的，即便外褂上的分数持平，我们有岩末海星，这不可能能追上！”
对方此话一出，连围观众人都议论纷纷。
“你可为自己的话负责？”管理员问他。
他们队里相互商量了一下，队长举起手，有了决定。
“我申请，需要对物件进行公开检查，一是检查水铳，二是检查收集物。”
这热闹围来更多的人纷纷聚集在周围，好奇发生什么。
“允许。”
管理员安排人将水铳放在一张案上，展示在众人眼前。
“首先我怀疑他们在我们水铳动了手脚，才导致外褂上的分数有误。”
“水铳上没有问题，但缺了一把，已经派沙犬去找。”
过一会儿，远处传来犬吠，找到一把另一队伍的水铳。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大家都看到我们每一个人都上交了装备，但为什么还会有一把水铳遗失在外？”
他这样说，云瑶听了许久，这回儿忍不住讥笑出来，轻语怼他：“你们自己弄丢的东西又赖我们什么事。”
“她不是没有把水铳带回来么？”那人指着小丫头，所有人目光盯着她等着做解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发生的情景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问你，你的呢？”
“我当时根据竹叶哥哥的安排，到靠海的崖石边摸索东西。因为手里拿着水铳累赘，袋子又放不下，就埋在沙子里。一来想着这样不会被人发现，二来也想反正自己拿着没用，结束前再去找回来就是了……”
管理员点头，认为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
“你还记得遗失在哪里？”管理员问她。
她手指过去，解释道：“就在你们找到我的那片崖山对面。”
“确实我们也看到在那边有一个很浅的沙坑。你们队捡走竹叶队伍的水铳是居心何在？”
“我……我哪里有什么居心，这明明是……”
“够了！”管理员对他一喝。
“不！”他据理力争，还要辩解，“这分明就是他们的计谋！我若是有心，为什么只取走他们的，而留下自己的？这说不过去。”
“你想说明什么？”
竹叶问他，还不等对方开口，云瑶先插嘴抢说：“所以是你，拿错了我们的水铳，丢了重要的东西，还帮我们打了自己队伍的人给我们赢了分数？呵呵，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笑话。”
云瑶的话刺痛那人的心，众目睽睽之下涨红了脸，无地自容。
“这还不够说明是你们动的手脚？要不是故意设计，或许还有什么扰乱视听的手段，我又怎么会拿错？”
“先不说上面有明显的标记，就算是你眼神不好，又为什么要帮我们打自己队伍的人呢？”云瑶一提，整个辩论又上了一个高度的层面，“无论换或者没换，你误拿了我们的水铳，那打在我们身上就是无效的，可刚才信誓旦旦说分数是算好的，不可能相差这么少的分数，这不就说明了是你打自己队伍的人帮我们上分呢？事先说明，队伍是管理员们随机安排过来的，中间又换过一次，我们也不知道对手会是谁。你莫不是在质疑，管理员有意偏心我们，在你们队伍安插了你这样的细作？”
“队长怎么说？”管理员被云瑶说动了。
“这人之前从未见过。”竹叶如此肯定。
“这一点暂且不说，我更在意后来的分数是如何上去的。”对面队长开口。
“没错！我们一直咬紧你们的人，从未见到你们摸索过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比我们高出这么多？除非你们有人偷了我们的加分项！”
“请你注意言辞！”若叶也忍不住，“你自己东西都看不好还有脸说？”
“又不说你，你急什么？”
“无论你说谁，都是我们队伍里的人，容不得你在这里诬蔑。”
“是不是诬蔑，看了就知道。”他重新回到趾高气昂的样子，“当时我和队友一起，在岸边找到了岩末海星，都可以作证。这可是在场分最高的，但在我袋中突然消失不见，并且还少了好几件寻来的战利品。其他的不说，如果他们有岩末海星，那绝对证实了这一点！”
“你放……”云瑶差点爆了粗话，“你怎么确定就只有一个岩末海星？我们怎么不可以有？”
“上面盖了特殊的紫章，就说明整个赛区就只有一个。就算你们不承认拿了我的，那也不可能多一个出来，除非还有比偷窃更严重的犯规。竹叶，你身边的人行为不检，你是不是在中间也成了其中一环呢？或者你索性大义灭亲，对你的前途有好处。”
“我相信。”竹叶心如磐石般坚定，“我的队友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呵。”对方不屑，并且气势足够让所有在场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竹叶他们犯了规距，议论纷纷。
“都安静！”管理员气运丹田大吼一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分数公正绝无纰漏。两边都没有岩末海星。”
协助的人整齐排列好战利品，展示在两张乌木长案上，推了出来。
“这不可能的！那他们的分数怎么解释？”那人慌张。
他们队伍的队长瞪了那人一眼，似乎也相信是他自己弄丢而不自知；桑叶抠抠手指甲缝，一脸坏笑看戏的样子。
事情需要有进一步了解，两个队长被带去作见证。
“劝你还是罢了吧。知道你跟别人做了赌，但这件事影响太大，要为大局考虑一下。”他们队伍的人将他围起交谈。
“我没错道什么歉。”
“你可知道这样闹下去的后果？有必要这么执着？我知道你暗自看不惯竹叶的态度，可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往后，确定要这么做下去？”
“管理员都说了他们没有岩末海星，我们也看了。你仔细想想弄丢了哪儿，道个歉完事儿，要是咬着不放会连累到我们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他不听外人的劝告，眯着眼看向对面五人，咬牙切齿。
“这件事我有把握。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即便找不到作案的人我也要泼他一身脏，和他来个撕个鱼死网破。”
“我看你是疯了！”
其他人不想再说什么。他看着人回来有了交代，确实没有，但他又有了下一步计划。
“管理员，为保证公平我再申请必须对他们队员进行搜身，一定还在身上。”
“你可别太过分了！”若叶走出一步对他吼了一声，忍住要一拳打上他脸的冲动。
菀叶低头看小丫头，小丫头手里捏着东西正要往衣服里偷偷藏起来，对身边人细语。这一动作被那人看到，笔笔直快步要冲上来，被若叶拦住。
“你想干嘛！”
“把手里东西拿出来，拿出来！”
云瑶和云霜站在若叶身边，眼神警告那人不要轻举妄动。
小丫头有被刚才吓到，但是主动把手摊开，在手中的是半片有损的梳子。
“是菀叶哥哥之前送我的，之前被我弄坏了……我在想怎么跟他道歉。”
菀叶摸摸头安慰她，将她护在身后，并且眼神凌厉看向那人，冷冷道：“没想到你为了赢，栽赃诬陷，现在又来逼迫恐吓一个小姑娘？”
“最后一次警告，回到你的位置去。”管理员见到这幕，也是异常生气，一再强调但对方怎么也听不见。
那人见失了风度又失了面子，一时气急败坏还想要做什么，被赶上来的队长先一拳打在地上。菀叶用手将她眼睛蒙上，不让她看到这样的场面，连云瑶也下意识往小丫头前面多挡了一步。
管理员镇定自若，只说话不出手，就是为了看他们的表现。一直等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再清了清喉咙，气运丹田大声说道：“双方都没有岩末海星，竹叶队之所以分数反超，是因为找到了琉璃魄。”
“琉璃魄……琉璃魄……”
众人喧闹，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真的找到琉璃魄。
琉璃魄一直是作为特殊的隐藏物件列入竞赛名单，一来确实是失踪不见，并非故意安排，许久都搜寻不到；二来珍贵无比，也被列在犄翎殿的红榜上，是岩末海星分数的10倍。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为了谨慎，没有拿出来展示，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烨玄阁的丑辛君亲自过来装匣，当着众人的面带走。
对方除桑叶以外其余5人难以置信相互眼神交流，只有那人，表情逐渐狰狞，即便已经没有了反扑的机会，可是心底依然坚信对方在隐瞒什么，并且一定要拉下一个人，便将目光对向菀叶和他身后的小人，越发觉得有问题。
在其他人沉浸在找到琉璃魄的不可思议之中，待他冲出去的时候就连队长和其他队员全都拉不住。
竹叶原本不想惹事，但这人确实是疯了，见他来势汹汹一步挡在他面前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严严实实要给他一拳。可惜没机会完全出手，手举在身侧正准备发力时，对方就如蒸汽般消失了，荡然无存。小丫头看到，又是那只手，掐在他的后颈，人就没了。
“其他人还有疑义么？”管理员上来按住竹叶的手腕。
所有人都僵硬在原地，管理员看了对面队长摇了头，便将竹叶的手举起，开口公布结果。
“好，郑重宣布，这一组竹叶队伍获赢得冠军。”
炮声轰响才把他们从刚才的种种之中拉醒。小丫头掏出之前还没吃完的苹果糖，舔着发呆想心事。关于他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所有人的表现，不管好与坏其实暗中都有人紧盯着，观察着。这些监视的人可能隐在海浪中，山石中，风声之中……无所不在。
谁都想象不出，怎么样的一招不慎就会如这般从此消散了。
“恭喜了，五连胜冠军。”
“荣幸。”
两组队长友谊握手，圆满终结。等他们拿了荣誉，基本上也是所有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全员报名参与的海捕竞技即将开始。
所有人各自到处逛逛缓解之前的疲惫，整装待发，做着接下来海捕的准备。
竹叶的黄金时刻必然是当下的大红人，想要和他讨好关系的人将他围得密不透风；若叶四处张望无果后被认识的兄弟们直接架走；云霜和云瑶也是沾了光，又是妙龄美女，被人追星捧月得招待。
菀叶和小丫头远离喧嚣，在碧海银沙之间散步，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她看四周没人，悄悄把发髻拆了，将岩末海星从发包里拿出来，心里不安。
“那个人其实没有错，是我偷拿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内疚。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分数上时让菀叶帮她梳头，悄悄将这个藏在她的头发里，以免出现搜身检查的情况。菀叶不问，但暗中已经定下了一条信念，只要是为了她，即便违背本心，他也会去做，自然会帮她瞒着这件事。
“你又为什么要现在拿出来？”
“那个人的脸一直在我眼前，赢了但不快乐。”
菀叶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微仰起头看她垂下的眼神，拿出怀里的药瓶给她擦擦伤口。
“其实那个人原本就想着对竹叶不利，我们在中场休息时听到了他们在打赌，即便不能阻止，但也是了结一桩恩怨。”
“那我是帮了竹叶哥哥么？”
“是，你可以拿这件事问他讨要一个礼物。”菀叶对她笑一笑，小丫头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愿意帮我建屋子了，就不用了吧。”
她看着眼下的人继续帮她上药，心里隐隐想问出那句话，因为四周没人，便是开了口问他：“菀叶哥哥，你想不想当朝员？”
眼下的人指尖停了一下，没有抬头。
“我可以帮你。”
他沉默片刻，无声继续抹着药，再细细检查一遍，没有看向她。
“我明白你是好意，但不是谁都能承担得了这份职责。若是有一天我能，我便是赴汤蹈火也义不容辞；若我不能，便是你许我我也承受不起。”
“在遇上你们之前我没有明白，遇上你们以后我更加疑惑，为什么我会在这个位置上。明明你们都比我优秀，可偏偏我……”
“选上你必定是有特定的原因。今天你表现得很好，不输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琉璃魄只是运气，不代表我有实力。”
“运气是种天赋。但你现在还小，还需要学更多，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走这条路必定是艰辛的，我愿意陪着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舍不得看你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连摔倒都不知道要爬起来却还要继续匍匐前进。”
她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心心相惜，最后捂着脸泣不成声。
菀叶懂得她的辛苦，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哭泣会心疼，将人轻轻搂在怀里安慰。
“哭出来心里会好受许多，但等到你再长大一些，就不能随随便便再哭了，那可就丢人了。”
她点点头，吸了鼻涕把眼泪擦干净。菀叶把她的团子头梳好，用那根簪子固定，牵着她的手继续散着步。
她带他走到发现琉璃魄的地方，想起来问他：“什么是琉璃魄？”
“听说是凝聚在海中最古老生物体内的结晶体，起初琉璃魄是由蓬莱岛主发现的。”
“那是不好的东西么？”现在她一听到“蓬莱”就会往坏处想。
“还不知道，我只听说是由烨玄阁保管，后在某一年这样的盛典当中突然遗失不见，几次都没有寻回。”
“那菀叶哥哥，你去过烨玄阁么？”
“没有。”
“竹叶哥哥他婉拒了烨玄阁，但他机关术极好，为什么不去？”
“不知道。”他浅浅笑笑。
两人在海滩边四处摸摸找找，从沙石下到岩壁上，菀叶什么都知道，她问的问题菀叶都能准确回答她。轻轻松松又在崖山石壁上寻到一只岩末海星，她顿时是喜笑颜开。
“之前看书上说岩末海星没有雌雄？”
“它们其实算是岩石结晶，不是生物。”
“不是生物？为什么？”
“这世上有很多种结晶体，就好比是豹头鲀的珍珠。但为什么又说是生物呢，是因为它们有心。岩末海星在单独的时候是停止的，遇到了另一只便是会跳动。”菀叶将之前那只慢慢与她手里的这只腹面相对，相互有一股力量，紧紧吸在了一起。菀叶将其贴在她耳朵上，果真能从中听到律动的声音；再将这两只分开，声音便没有了。
“好神奇！”
“这便是‘交心’的由来。”
“菀叶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从小我就在孤岛的海边生长，一直到后来才被送到这里。”
“是怎么样的岛？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
“那你是一个人？”
“……嗯。”
“后来呢？是谁送你来的？”
他眼中有浅浅的悲伤和痛苦，微笑看她说：“是萤枭落在我面前，带我过来。”
“是你家里那只么？”
“那只是小的，是后来无意中被我寻到带回来。曾经那只……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那段回忆是不是很悲伤？”
菀叶对她微笑，但她不忍心看他，看着脚下。
“……菀叶哥哥，如果你心里难过还是不要对我笑了，我并不会高兴，反而心里发酸，更难过。”
“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是明白的。以前处处被排挤，是有幸遇到了导师，他对我很好。”
“我也是遇到了若叶他们才慢慢又从阴影和自卑中走出来。”
“那我们经历还挺像的，这算不算也有缘？”
“算。”菀叶溺爱得看着她，“当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