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浮生如花落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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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捕

海捕的范围集中在中天大陆和南、西两座岛屿之间,连成一个三角区。

南岛是被海雾笼罩成棉花山、赫赫有名的蓬莱岛,那些海雾就是蓬莱的“海蜃”,天生擅于将自己和周围伪装,融入大环境,难以被发现;西岛是森蜀岛,上面种满了美味桑果树,是禽鸟最爱的栖息地。

因为盛典需要,此时蓬莱岛才稍稍隐约显露出自己原本的轮廓来,如梦似幻,众人惊叹。西、南两位海域域主分别派人在海上与海下设立严谨的保护措施,区域边缘用结界封锁,令人把守,所以可以尽兴活动。

全副武装跃跃欲试。

为了照顾小丫头,菀叶同他们打过招呼不会一起,抱着她跳上最高的崖面,寻到好的角度坐下看,但她不安分,还是站着还嫌地方不够高。

“菀叶哥哥!我看到云瑶姐姐了,她一回头看到竹叶哥哥,过去又吵起来了。”小丫头乐呵呵的用手遮挡阳光踮脚眺望。

远处岸边齐齐呼声层层叠起,盖过了菀叶讲解的声音,将小丫头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边。与众人目光一同望向海面,不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海面上已经被层层白雾铺满,蔓延到白星海岸之上,如同凌驾于云巅之上。

“菀叶哥哥看!那个岛上怎么有个人在天上走?”

“当心别掉下去去。”菀叶拉她坐下,又从衣服里摸索出一个嫩芽黄的锦袋,将里面小食平铺在两人面前,她才老实坐下,随后问她,“那个就是蓬莱岛主。”

“蓬莱岛是不是很危险的地方?这雾气太讨厌,什么都看不清。”

“不清楚,上面只有岛主一人,没有其他人上去过。”

“你想要上去么?”小丫头扑闪着蝶翼似的睫毛,挠着菀叶心里痒痒,垂眼摇摇头。

“我就想留在你身边。”

“我也想,那你就要一直留在中天才行了。”小丫头嚼着果子撇撇嘴,看着人群海雾,

“嗯,是啊。”

“有打算了么?”

“以后再说吧。”菀叶用手指撸开她额头柔软的碎发,“我可以去子衿斋先试试。”

“打工?”

“子衿斋离你也近。”

“其实我们都是住在帝城岛上的,只是去子衿斋的路比较方便。”

菀叶笑着不语,一同看着海面。

“考考你,你知道‘蓬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菀叶问她。

“只看到书上有说,‘叶逢星露生蓬兰’,‘叶来曦光生莱草’。‘蓬莱’是从星露曦光中诞生的,飘渺不等,无形无相,无法捉摸。”

“这名字是蓬莱岛主所取,用的也是这两句话。但世上没有蓬兰,也没有莱草。还有一种说法,蓬莱就是海的梦境,由海下万千生物的思想凝聚而成,上天给予它自我的意识。”

“类似结晶的说法么?”

“其实我也不怎么去了解,只是从若叶那里听来的。他说这些从蓬莱岛飘来的雾就是蓬莱,无形无物,就如同云一样。若是哪天不好了,就会侵入身体,夺命于无形。”

小丫头听着害怕极了,这些云雾弥漫上来,她立即蹬腿踢掉。

“之前有人就告诉我说,亏夜的时候这个海岸上有一个惨死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害的?”

“这还不至于。”

因为在远处,海雾当中的人渐渐被托起,身上艳红的飘纱随着风和他的舞步,提手勾足,众人喝彩。空中曼妙玄女吸引而来,与之共舞一曲。

凤舞飞兮,天火燎霞。

结束后,蓬莱岛主与玄女一同远去,海雾消散,围成一道隔离屏障。天际云端之上艳红霓裳飘扬的人影还在,宛若在空中盛开的炎焰木兰,俯视众人。分不清是此人被红霞浸染,还是红霞因为“她”而羞了颜色。

飘飘然,脑中将那人与如云织阁阁主一般的容貌重合在一起。

“如果以后有可能,我也想像她那样,遗世独立,飘飘欲仙。多美啊,就跟玄女一样美妙。”

小丫头情不自禁站起来,站在崖风口被身下的风吹起裙袂,模仿跳起了舞,旋转了一圈,对着菀叶傻笑;转过身仰望天空,想象也站在那片真正的云端之上。菀叶看着她一颦一笑、舞动的身姿,被她的天真朝气所感染,仰望着眼前小小的身影,映光,周身被光辉包围,圣神而又遥远。一盏心里的明灯亮起,坚定了他对于未来的志向。

“你一定可以。”眼前的人回头,洁净不染世尘的眼眸闪着明亮;天真无邪的笑容,仿若是这世间独有的不被污染的净土。

远处响起第一声哨声,所有人齐齐沸腾,都跟疯了似的,乱七八糟的声调旋律交杂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响。小丫头一惊,脚没踩稳跌倒在菀叶怀中;菀叶捂着她的耳朵还是掩不住吵闹之声。

她心里还在疑惑,海岸密林之后兽吼鸟鸣响应,四面八方而来的异鸟异兽争先破云而来,空中长啸展现威风,全身披带金甲盛衣,彩云流动,让人眼花缭乱,冲散了海岸上的白雾。

空中展翅为首领队带飞的是一只青白羽翼大鹏鸟,比其他的鸟兽都打出五倍不止。从他们两人的头顶故意压低,俯冲飞过,把她又吓了一跳。抬眼,鸟背之上背手站着一个人,回首笑着看向他们。

“是子衿斋那个斋主!”她激动叫出来,将手指高高指向天空。

见她眉飞色舞心里也高兴,他也跟着高兴,但随即是只有他能听到的嘟囔。

“这么大年纪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

菀叶立马往她嘴里塞了个果子干,对她无奈摇摇头。

她嚼吧着果子。

“你不去是因为萤枭还小的缘故么?”

“是啊,它胆子也小,除了黑夜觅食出去,其他时候都躲在房间里,也不爱理人。”

“那我若是过去,会不会吓着它?会不会吃醋?就像是亥甲君的梦鹿,一见到我靠近,就蹶蹄子吐口水的。”

“。”菀叶言语顿塞,“马离本身就是一种如虎凶悍的生物,若是没有亥甲君在身边,你可千万不要靠近了。”

“萤枭也很凶么?书上说枭就是很凶的生物。”

“只要不招惹,平常很温顺的。而且安静也不用费心思,最近察觉到它好像还交了新朋友,时不时会带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很好,想到能带回来跟你一起分享。”

菀叶想起那段时间一开门就看到什么生物的尸体、或者是抓来别家的小宠,那也是蛮惊悚的。

“你看,他们先出发了了。”

菀叶一指,他们望向远处。从禽鸟先带队飞行后降落,再是密林中飞奔而来马兽坐骑。众人迎接好自己专属的坐骑,准备开始。

各分区的冠军队伍会率先出发,随后她就能认出,红蓝两人如划过流星,分别跳上一只银白巨鸟,羽翼点缀蓝光闪耀的金属液体,炫目流动,披星戴月般一声长吟划破天空直径向海天一线冲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上,但好似不见竹叶他们。

“云瑶姐姐的鸟不是不来么?”

“那是云霜的陀罗鸟。确实原本是不来的,但想来两位岛主也已经到了中天,她们还是需要有坐骑飞过来。”

菀叶过后在密林边缘发现,掰着小丫头的肩膀朝人群稀疏一些的地方看去。密林的昏暗之处有一黑糯米团子似的的生物,个头巨大,身穿沉重玄铁盔甲,动作缓慢好似是被重量压着动不了。自己推出一个仪器装置,坐在上面,手朝后一掰,突然全身一弹,导弹似的飞了出去,划着小短腿在空中奔跑,十分有意思。

“……这……这怎么……”小丫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虚掩着嘴,觉得又是好笑,又是不可思议。

“竹叶家的慧筝,其实年纪也刚出头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带出来。”菀叶也是头次见它出场,显然是紧张了。

“那以前呢?”

“以前都是借来的一只。其实慧筝一直都很想参加来玩,这才让它上的。”

小丫头明白,这次错过恐怕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待第二声哨声响起,前一批先跳入海中,后面的人纷纷跳上自家坐骑的后背,化作一道道光芒冲进海中央,像极了下面条。

最后一丝日光的光亮连同他们一起潜入海下;日轮在海中透出,大海就成了巨大的容器,能够清楚看到他们在水下的行动。

小丫头惊奇,第一次看到海下的模样,甚至想起了在中天池中隐约见到的海生物,菀叶也卯足了精神,目光搜寻竹叶他们,喋喋不休在解说。

“直接冲下去不危险么?你看那个,在追着他们咬!当心身后!”小丫头身临其境,急得直跺脚。

“他们身上穿着水下特殊装备,是蓬莱岛主和烨玄阁研发制成,专门用于海下的战斗。装备上不需要担心,我更担心云瑶,可别有什么……”

菀叶刚说完话,就看到水下红衣人影一道箭光冲上一只海兽背后,一团水沫炸开,冲出海面化作喷泉涌出;陀罗鸟飞来,抓走了那只浮上水面的海兽,扔到岸上,由专门的人统计再带走。

“云瑶姐姐跟人是不是打起来!有人抓着她。”

“是啊……若是盯上了别人的猎物,自然会打起来。虽然没有规定,但是通常来说遇到这样情况都会水下商量分配,合作共享,往后也好相见。可云瑶一心想着独占鳌头,根本不理会人情。”

“他们在下面说什么?”

“大概就是争论,刚才的海兽是作为云瑶一人得分。”菀叶目光搜寻,寻到了竹叶赶来,“竹叶过来会解释清楚。”

“竹叶哥哥也太辛苦了,跟在云瑶姐姐身边都不敢走远,一有事情就赶来,云瑶姐姐还要和他吵架,吵架还不敢还嘴。”小丫头掩嘴笑起来。

“我也吃不消这样的。”菀叶一脸苦笑,“在这样极其窘迫的情况下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如何,朝员都在附近看着他们,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才是。”

“海下那些我瞧着压抑,我想别处走走。”

“要我陪你么?”

“你帮我看着,等我回来了告诉我。”

“你自己小心。”

海下的光照出海面宛若白昼,她就在崖山附近随便走走。重新走到了之前水战的那片区域,她没有走进去,但只是在余光之中看到熟悉的颜色。定睛一寻,认出这是之前用来捅琉璃魄的紫色长茎,已经换了个位置生长出来。

好像比之前长得更大了些。

“咦?”之前来不及去认,但现在脑中翻阅一遍,又是她认知以外的东西。她一把抓着,比之前抓得更紧,拔不起来,高声喊着“菀叶哥哥”。

菀叶匆忙在崖面上跳跃,寻到人下来观察。指尖触摸,紫红色的藤茎胀红,潜藏血脉隐隐鼓动,这形态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她还在对其拉拉扯扯,感觉韧性好玩得很,一来二去突然喷出白色的液体,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湿了小丫头一手臂,黏黏糊糊,凑上去闻一闻正要去舔,菀叶赶忙阻止她。

就在他察觉到不妙之时,旁边的小丫头便被从身侧盲区的另一根藤曼缠住了腰,触端下挪勾旋住一条腿,崖山剧烈震动,沙地涌动,一杵崖柱轰然坍塌,阻挡在菀叶面前。

“菀叶哥哥。”

人没事,但是被触手拖走,陷入沙地,一手抠着沙面,另一只手抓着那根紫藤茎不松开,还一直往外分泌半透明乳白液体。滑了手,沙底下闷声一响,更变行经要往崖山群里去。

菀叶想不出方法,但也绝对要阻止它将人带进崖山群。小丫头也意识到这点,勾起背对着缠绕膝盖的肉触猛咬了一口,踢腿想要乘机蹬开。

可惜这肉触死死贴在她的皮肤上,越是挣扎,越是感觉皮肤也要被一起撕开,抬头大喊菀叶。

菀叶此时已经抽出袖中武器,深知其厉害,更顾不上其他,从旁跳跃一举砍断肉触,连同断触一起将小丫头抗走,远离崖山群,欲往星雨海滩跑去。

那东西显然不甘心,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十分隐蔽的潜沙尾,乘机从沙底绊倒菀叶,又从他手里将人抢走。

菀叶故技重施,欲追上去砍断肉触也防不住又冒出一根将他轻轻一拍,拍出百米开外,撞上崖山壁。菀叶反应敏捷,立即踩着崖壁弹跳飞射过去,欲再动手。然而肉触提起小丫头,他赶紧收势,又被吊打,闷一口鲜血突出。

“菀叶哥哥!”

小丫头见他受伤,也咬牙冒足一口气,从头上抽出发簪往肉触上死死一扎,沙面瞬间炸开,震倒了一片,发簪也飞了出去。菀叶一时间在扶小丫头和发簪之间情不自禁选了离他最近的发簪,最先去接,想来能够以此制服,等再要靠近她时已经错过最佳机会。人凭空消失,沙面也恢复到往常的平坦,不留一点痕迹。

蓬莱岛主不是个睁眼瞎、充耳聋,远远寻着动静过来,看到艰辛爬上崖面的人挥手求救。

“怎么回事?”

菀叶摊开手掌,掌面还有一摊半干的液体,阐述道:“是墨斗鱼,一直隐藏在崖山群之下。”

蓬莱岛主从手边白雾当中抽出鳗骨鞭朝着沙面抽响一声,观察沙面动静。

“有几只?”

“目前只有一只的动静……关键是云落被劫走了,亥癸君。”

“你说她在下面?”

菀叶点头。听蓬莱岛主着急的语气应该是认得,也不足为奇,别的不管先救人要紧。

“把另一只手摊开。”

菀叶低着头自责,但对方只是用手指轻点在物件上面,这东西有灵性一般飞射出去寻到主人,一头扎进沙底之下,又是一阵来自地下的爆破,人从里面吐出,飞了出来。

菀叶不会错过第二次,完美将人接住。

此时怀中的人儿先前有意识屏住呼吸,虚弱无力,但意识还在。菀叶喊了她两声,她才慢慢恢复呼吸之后睁开眼,看着他,皱眉心痛。

再注意到身旁另一个人。

先映入眼中的是红色轻纱微微随风浮起,身上是好闻的味道,情不自禁伸手去接;沿着红纱瞅上“她”身,仙衣飘飘,只是轻纱之下的身材有那么点……再往上看,倒吸一口气,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红纱从她手里飞走,就像是她飞走的梦。告诉自己刚才所见都是荒诞假象,两行忏悔的热泪顺着脸庞落下。

她骗自己,不愿相信。

自己为什么要醒来去面对现实的残酷,幻想的破灭,不醒来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