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小丫头又去了一次云织阁,选两位姐姐的礼物,一直都拿捏不定。
“你在选什么?”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拍了她的肩。
“云海姐姐。”
“选螺妆么?自己用?”
“不是,是送人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选一下,我看不懂。”
“好啊,你要送给谁?”
“云瑶,还有云霜。”
她愣了一下。
“你要去火樱岛么?和谁一起?”
“菀叶哥哥,还有竹叶哥哥。”
“竹叶也去?”
“嗯,为了治筝筝的病,它被虫咬了。”
“食铁兽么?”云海看着妆品想了想,选了两种不同的绛红螺,“这颜色娇红,很适合云瑶的性子;这个比较柔嫩,适合云霜。”
小丫头拿在手里两者看看,左右对比,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谢谢。”低头看云海的手上,她已经买好了东西,“那我先走了。”
“等等。”云海喊住了她,从自己的锦袋里取出一条白化半透、冰封极光的小型玉化菊石螺银链吊坠帮她在头颈中系上,看到了她手上的金沙镯,对她wink了一下,“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这两件到时候也就说是你自己选的。”
“嗯?为什么?”
“既然是你的心意,若是说是旁人帮你选,总归是不一样的……不过若是没有提到就不用放在心上。”
“好的。北海现在还好么?”小丫头低头打量这个玉螺,礼貌问一下,可再抬眼,云海已经不在这里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聚在犄翎殿外。在那边的一切,云瑶一定会安排好,火樱岛也寄来了他们的行程安排,行李都托运过去,按照筝筝情况预计,会需要打扰很长一段时间。出发前三个人都按耐不住兴奋,实在是机会难得。菀叶再三对她确认是否和侍官说过,作业是否完成,是否都安排妥当,她也再三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
这一次没有信风鸟专送,也不是坐船航送,上了红色的逆鳞鳐,前往南方。
小丫头还是畏高,闭眼紧紧抱着菀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出了帝气的结界保护,温度骤然急剧上升,“轰”的一下,逆鳞鳐罩上一层结界,高温又缓和下来。
经过岩星沙河。
穿越火岩山岭。
浮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温度稍缓,远眺,一团海雾后隐约浮现出一座若隐若现的洲岛,不用猜就知道,那就是蓬莱岛。
逆鳞鳐匀速降落,从上往下看,离他们最近的零星一点位置便是火樱岛。整座岛屿就像是一朵暗红的重瓣樱花,中间数座“花蕊”若隐若现,闪烁星火。小丫头心想,若是喷发那天,一定更加艳丽。
下降过程温度急剧升高,中间“花蕊”火山群被一团结界包围。
从火樱岛寄给他们的锦袋里取出防护服穿上,即便如此,炽热炎气依旧将他们都压得透不过气来。
“云……云瑶姐姐!”小丫头最为夸张,艰难吐着气,见到熟悉的脸,深吸一口气运用丹田,大声喊她。
这里是与中天大陆不同的风貌。四周没有植生物装饰,全部都由奇石摆设,还有生长在石头上的透明结晶,幽幽散发出萤石光茫。
“先把这喝了。”云瑶端来三碗凉茶,饮用过后身体好受了许多,也不热了。
“东西已经到了,食铁兽安排泡在温泉里,我带你们先去住的地方。”
云瑶态度客气,也显得陌生了许多,和信笺往来的亲密全然不同。小丫头小跑过去,牵她的手。
云瑶礼貌对她一笑,询问:“有事儿么?”
“云瑶姐姐,你见到我们不开心么?”
她笑了笑,带他们到住所去,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的工作,不是玩的时候。另两个不说,你是由侍官亲自盖章批准,我要负责你的安全,一直到回去。”
“岛主在么?导师要我来替他问好。”
“师父暂且不在,等回来我替你说。”
小丫头将自己的手套拿出来,给云瑶看。
“竹叶哥哥送我的,云瑶姐姐要教我用。”
云瑶本还故作矜持,一旦看到这副手套,原形毕露,两眼发直,接过手打量起来,竹叶也上来。
“你帮她做的?”云瑶问他。
“葵叶帮我做了改进。”
“他现在都是烨玄阁阁主,倒也没忘了你们同窗之情。”
“你怎么知道?”
云瑶一时说漏嘴,轻咳一声,避开他目光。
“我听说过他,跟你没关系。”云瑶再仔细看,“这是不是原是两件?”
“嗯,说她暂且不会用,先保管着。”
“带来了么?”
“没有。”
云瑶有些小失望。
“这个弄坏了也可惜,暂且先用我给你准备的一副。”
“你教我,那么工作怎么办?”
“不是有他们两个么?我教你的时候他俩儿就别闲着了,事儿多得很。”
“云瑶姐姐好严格呀。”小丫头回头看两人。
“等一下要不要先去泡温泉,火樱岛的温泉可是名扬四海的,多少人挤破头都没机会进来。”
“和筝筝一起?”
“筝筝?食铁兽么?”
“嗯。”
“那也可以。”
“会不会打扰到它么?”
“温泉池很大,也不一定刚好能碰到它。我给它安排了其他地方的住处,那个伤口我看了,确实是有些麻烦,需要隔离。”
“那菀叶哥哥我们也一起。”
“这可不行。”云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她想了想,打量眼前的小丫头,回头看了另外两人,菀叶无奈笑一笑,眼神示意这件事要由她来解释。
“只是休息的时候,不耽误工作的。”
云瑶考虑了一下,也不好解释。
“云霜!”
就在他们着岛没多久,上空飞来的是莲月岛的陀罗鸟。全身散发异彩金光,游走在虹光霞云之间。
从鸟背上落下一道追尾白光,宛若流星坠落在他们面前。但也并非全白,月牙白的底色带着蓝色饰物点缀,周身被结界包围,被风托起,轻飘飘落到他们面前。在云霜面前的云瑶瞬间变成了之前认识的那个样子,面色欢喜,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菀叶哥哥。”云霜亲切唤了一声,粉红了脸颊,“……竹叶哥哥,云落,你们好啊。”
她看向小丫头,走近问:“是不是长高了些?”
“嗯,是的。”
“先到院子再谈吧。”
云瑶牵着云霜的手,走在前面。
“云霜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是我让云霜过来帮我忙。”两人相互看一眼,“平常时候云霜带你到处逛逛,火樱岛很大,而且很多地方都比较危险,你不要迷路了。”
云瑶和云霜有另外固定的居处,他们三人住在一个围起来的院子里,但是有萤石群如屏风隔开屋子,也不会相互打扰到彼此。整顿完了云瑶邀请他们到火山半山腰的庭子里喝茶,从这里能看到大海,还有夕阳落日的风景。
“云瑶,你帮我看一下这个。”菀叶将东西拿出。
“蛾蟾火炭!还以为你唬我,居然真的拿到了?有没有多余的?”
“没有,就这一个。”
云瑶一响指,指尖燃火,而火炭却是奄奄一息,怎么也燃烧不起来。
“别担心,只是受潮了,交给我处理。”云瑶从腰间一个花袋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石匣,将其放在里面再收回去。
“两位姐姐,我有东西送来,是礼物。”
“嗯?”
小丫头从袋中掏出两个花盒给她们,红色是给云瑶,兰色是给云霜,上面还有两朵同样颜色的小花。
“送我们?”无缘无故,她们不敢收。
“也给两位哥哥送了,是之前照顾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再看向菀叶,确认过眼神之后将其打开。
“欸啊!”
看到盒中的礼物表情瞬间不一样了,脸上展现出的惊喜要比两个男人夸张得多。
“是限量款‘芝兰玉树’系列的绛朱螺唇,你居然抢到了!”云瑶比云霜更激动,迫不及待用小指沾了一些抹唇,掏出水光石制成的平面镜,对着自己的嘴唇左右欣赏,感动得快哭了,“就是这个颜色!我拜托了人怎么都安排不上,每一个色号仅仅只限量10支,真是过分难抢。云霜,你的给我看看……”
她说的话小丫头一句话都听不懂,脑中是一片空白。转头看向两个大男人,也是同她一样的茫然。
“这样好了。”云瑶一响指,一只长尾火焰“跳鼠”从地下蹦到她肩上,把小丫头吓了一跳,“嗯?你害怕啊。”
她点点头,想起被亏鼠支配的恐惧,大气都不敢喘。
“……我是有点怕野生的鼠类。”
这件事连菀叶都没察觉,之前给她亏鼠的时候不曾有这样的反应。
“跳鼠”一转身,束起两个长耳朵,模样瞬间就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这其实是火兰兔,不是鼠科,只是像一些,性格温顺不会咬人。岛上的情况没有比它更熟悉。你若是自己走迷路了就找它,不过还是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不要随便到海边去,知道么?”
云瑶也是知道光靠盯着是看不住人的,也没那个空闲。
“我们有资格也要一只么?”菀叶笑着问她。
“想得美!这就换衣服干活去,都跟我过来。”
菀叶对着竹叶无奈耸耸肩,两人跟着云瑶过去。
“云瑶姐姐会要他们干什么?好严格。”
“只是一些简单的清扫工作,她一向都是嘴上不饶人。等他们回来说一声,我带你去泡温泉。”
“哦对了,为什么之前我说叫菀叶哥哥一起去泡温泉,他们脸色都变了。”
“你是说一起去还是一起泡?”
“一起……泡。”
“那是不可以的,特别是男女之间,更需要保持距离。你知道一种叫做‘岩末海星’的动生物么?”
“嗯!”
“交心吸引,身体毫无保留的相拥,也就意味着你要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弱点毫无保留让对方知道,是很危险的事情。”
“‘交心’不是朋友的意思么?”小丫头诧异,她之前一直和菀叶说他们两个“交心”,而且不只是菀叶,还和竹叶相拥了,也没说的那么可怕。
“‘交心’有两种,你所说的是知心好友,就好比我和云瑶,他们三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但不等于拥有了彼此。我说的男女之间的‘交心’,也就是双方连性命、尊严、身心,所有一切都交托给彼此,成为对方的一部分。就像是岩末海星,心吸引在一起就会进化成为一个整体,再强行拆分就会受伤,或者死亡。可我们不一样,如若交托真心给不对的那人,只会牺牲自己,走入万劫不复。”
“最后一点我明白。”
“那么你对菀叶是这样的心思么?愿意将性命交给他,为他牺牲?”
小丫头低头搓搓手指,不好说。记得之前菀叶就说过会为了她自杀这样的话,现在想来真的可怕。
“若是为了导师,我会愿意。”
“是的。除了小情小爱,我们还有更艰巨的责任。这身性命,早不只是属于自己,还有师父、岛屿、四海,都是责任。即便牺牲,也是要为了大义。”
小丫头看着她,在她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比在侍官身边更加有压力。
“在莲月岛有个说法,外界与灵魂只相隔一层皮囊,若是有人要伤害你,触碰身体是最直接容易的办法。特别是靠近心口的位置,若是交了心,那便是连命都交出去了,灵魂和意识都很容易被他人控制。”
“怎么越说越可怕了……”
“反正,女孩子的身体不能轻易被任何人随便看到,随意触碰的。”
“那……如果说是男人之间,一方昏迷不醒,另一方必须要褪去衣服的情况呢?比如救治。”
“那也只有关系很好的人才可以这样做,也就是“知心”好友才可以,否则昏迷的那方会有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一旦受到威胁会潜意识做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
“就像竹叶哥哥和菀叶哥哥那样。”小丫头想起了五藏林的小木屋里,“我和他们也都是知心好友。云霜姐姐也是么?”
“我?”云霜害羞了一下,“应该是。”
“和菀叶哥哥不是,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云霜害羞。
“就是……一看到他,心就会颤动一下。”
“那我就没有了,对导师也没有。”
云霜浅浅一笑。
谈话过后,他们三个也已经准备好过来。
“我们先去干活了。云霜,你先带她去玩吧。”
“麻烦了。”菀叶道一声,云霜点了头。
看他们沿着上坡路往火山顶端走去,云霜带着她先回到屋子里面准备接下来泡火山温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