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憧憬好比是绚烂的泡沫。
她们一路走到火樱岛著名的“泡泡裙礁”，寄宿在这里的小型生物会感受炎气的治愈，刺激分泌出粘液；由山石边缘的珊瑚感受到地下焰气，吐出一个个泡泡，悬浮在空中飘散。云瑶与小丫头手牵手来到这里坐下，直面西海，还能看到环岛的蓬莱海雾，还有白星海岸。
“白星海岸还能恢复原样么？”
“或许吧，等大家都有空些。听说复原的这段时间会将今后的竞技都安排在岩青山附近，已经在着手办了。”
“那太可惜了。”小丫头唏嘘。
云瑶伸了个懒腰，难得偷闲半日心情舒畅，脾气也平和，鼻音哼着小调，轻微摇晃着身子。
“这曲子是什么？好听。”
“叫作《西山变》，这一段是我最喜欢的《破势》。”
“西山是什么地方？”
“西海，具体也不知道是哪座山，只道是一次西海战役为灵感作曲，地点在西山。”
“和浩劫有关么？”
“浩劫……那是发生在南海的一场战役，是一场变革，但最后不是以胜利告终，而是主动降服。就发生在火樱岛上。”
“我听说过火樱岛曾经的一个翳蜥坐骑最后牺牲了。”
“不仅仅是翳蜥，那一次大规模的牺牲，导致诸多的岛屿死去，生物的灭绝。若是换作你，还会继续下去么？”
“自然不会。”
“有的人在乎最后的胜利，不惜以万物生灵作为代价；有的人不忍，就会舍去自身的尊严，来挽救南海的一席苍生。”
“究竟为什么事而起？”
“不知道。”
“就以一人的降服而告终了么？”
“大概是的吧，那已经是很遥远的故事，想来也有编纂不实的部分。值得让我们下一辈思考的是，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为了自身的执念牺牲众生灵，还是为了大义牺牲自己。”
“当然是为了大义。”
“说来容易，但没有多少人会舍得放下自己，以及拥有的一切声望和权势，这是很难很难的。”
“我想，能做到的一定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我是不会以身份的高低来评断一个人，若是有人如此，也是值得让我敬佩的。”
“你们在聊什么？”菀叶偷闲过来找小丫头。
“云霜怎么样？”
“岛主回来了，由她来照顾。”
“师父这么早回来？”
“还有蓬莱岛主。”
“竹叶哥哥呢？”小丫头问。
“不知道，也没有见到他。云瑶，听说你垂钓技术很厉害，要不要切磋一下？”
“切磋？工作呢？”
“岛主允了。”
“哦。”既然是岛主这样说，云瑶自然也不会太过苛刻，“那就比比咯。”
“我也要！”小丫头举起手，“我还要钓一只豹头鲀，和前面一只作伴。”
“要钓那个可不容易。”云瑶一打响指，火兰兔带来三箱渔具，“这家伙一上钩，鼓起来钩子就会脱落，除非下海捕捞，那就没意思了。可以钓点别的，底下多的是好东西。”
云瑶已经熟练拼接好工具，小丫头虽然会，但也是手忙脚乱的。菀叶帮着，手把手教着，竹叶从另一边也过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云瑶看着人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拘谨起来。
“还有鱼竿么？”
“啧。”
云瑶嘴上不愿，但还是让火兰兔带来一箱。
“竹叶哥哥有心事？”
“碰上岛主，找我说了一些话。”
“师父和你说什么？”云瑶急切想知道。
“没什么。”
“我去问她。”
火急火燎的离开，菀叶看着他的样子，大概是明白了，但也不说。
“是不是关于桑叶那小子的？”小丫头问。
“有一点，桑叶跟我一起走。”
“嗯？”菀叶疑惑。
“你们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不回去了。我拜托岛主以后筝筝就留在这里，康复以后也是，我相信云瑶会很用心去待它。正好，她也缺一坐骑。”
“那我还能随时看到你么？想念你的时候……”
“离中天不远，就在苦骨木林之后。只是隔起来，但我也有工作，不能和平常一样了。”
“我知道，那就好了。”
小丫头要的不多，相隔距离不要太远就行。可她不知，另外两人是知道，即便还在中天，她要去见一眼恐怕比出海更困难。
“桑叶又是怎么了？被烨玄阁赶出来了么？”小丫头问。
“我没找到他，是又藏起来了。”
“呵。”菀叶鄙夷一笑。
云瑶灰溜溜回来原位坐下，看来是吃闭门羹了，也都不去问她。
“你们之前在讨论什么？”菀叶问云瑶。
“什么啊？”云瑶敷衍。
“提到什么敬佩的人，你可别和她乱说什么，她什么都信。”
“哼，我可机灵了，别把我说得那么蠢。”小丫头嘟囔。
“是，可是你还小，有些话可听不得，不然侍官又要训你了。”
说来，她心想，确实有道理，但不说就行了。
“你家那只豹头鲀怎么样？送去的螺爱吃哪种？”
“它什么都吃，似乎不挑，不过好似牙口不太好，只咬得动脆壳螺。不过剩下的要怎么办？越来越多了。”
“你可以自己吃了。”
“嗯？”
“可以吃的哦，或者给菀叶的萤枭。”
菀叶点头。
“它喜欢，我也有养一些螺，而且凑巧它偏爱硬壳。”
“它偏食还能吐出好的珍珠么？”
“不是每一个都是高品质的珍珠，必须是透白圆润的那种，品质差一些会结出彩色异形珍珠，那也是不错的。其他的就是黯淡无光泽的结石，若是异形珍珠也是不错的。”
“我……”小丫头突然沮丧，从怀里取出白色结石。
“已经吐出来了？”
“我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想拿过来给你看看。”
“……”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也没关系，是正常的。可能是三鸣蛇吃太多了，导致的营养不均，没事的。”
小丫头点点头，虽然失落，倒也无妨，原本也不是为了珍珠才养的。云瑶看着她，倒是越发喜欢这个小丫头，勾着她的肩，和她挨着坐近。
“我跟你说一件有关珍珠豹头鲀的故事。曾经因为珍珠的关系，以前专门有团队大肆捕杀，甚至用残忍的非常手段逼迫它们催吐，数量已经很少了。不过好在后来蓬莱岛主掌管海域，已经制止了这种行为。”
“难道他们大肆捕杀不会遭到制裁么？”
“制裁？你认为他们有错么？”
“那肯定的啊！”
云瑶苦笑了笑，神情复杂：“不是，他们其实没有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豹头豚太过弱小，无法保护自己，也不去依附别的强大的生物，只能任人鱼肉。”
“不！不是这样说的。”
云瑶看着她，其实心里也不能认同这样的说法，但确实是现状，她无法改变。
“不过还好，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有蓬莱岛主会替它们出头，如果……”
云瑶眼中投出希望，手叠在她的手背上：“如果还有其他人和蓬莱岛主一样，我们都愿意跟随。”
“为什么只有蓬莱岛主一个人在管理，其他朝员呢？”
“大家都忙啊，这个世界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和，一旦有一个环节疏忽，蠢蠢欲动的那些就会立马颠覆这份平和。”
“比如？”
“……”云瑶没有说下去，看向远方，海面上两只异鸟掠过眼前，脚蹼划过水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涟漪，“但愿永远都不会发生。”
竹叶看向菀叶，菀叶没有在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很享受暖风的样子。
“有了！”云瑶第一个钓上鱼，是她认识的，“啧，岩灰鱼，这么小一个。”
云瑶将其扔出去，甩钩继续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