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风吹乡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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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对手

我们老家那地方,古寺土地庙多,黄鼠狼也多。一到冬天,村子里的鸡呀鸭的,常有被黄鼠狼拖走的事。

瘸老七,就爱逮那个。谁家的鸡鸭夜里被黄鼠狼拖去了,瘸老七,总要一瘸一拐地跑去看看。有时,还跟主家商议:“要不要逮住这家伙?”

一般的人家,都不愿去多事。

黄鼠狼那小东西有灵性,不是太好对付!我们老家人有句话,叫做“逮不住黄鼠狼惹身骚”,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可瘸老七不怕那些,他光棍一个,什么都不在乎。

冬日里,他背个粪筐,白天沿着沟边河坡转悠,看到有黄鼠狼走过的痕迹,傍黑就去下夹子,用不到小半夜,就有好看的了,那上了夹子的黄鼠狼,垂死挣扎的时候,一蹦三尺高。

那时刻,瘸老七睬都不睬它,只管蹲在一旁抽他的叶子烟。等它蹦跳得没了力气了,他才过去收拾它。并趁它身上的热乎气还没有散尽,就手把它挂在路边小树杈上,扒下它那张亮闪闪的皮。待集日拿到公社收购站,换个油盐酱醋钱。

黄鼠狼的毛皮,挺值钱。但,当年的小黄鼠狼糕子皮,不值什么钱,它的皮太嫩,一上手就破了。越是上年头的黄鼠狼,皮毛越厚越结实。不过,上年头的黄鼠狼太刁,不轻易踩夹子。

瘸老七倒是有些办法。

他发现黄鼠狼的足迹后,并不急着下夹子。而是要掌握它的觅食时间,先在它走过的地方撒上些细沙,看它何时再从细沙上踩过,并分析它连续几天踩过的时间是否相同。一旦是找到规律,他就有招儿了。

有一年冬天,瘸老七在后山王家祠堂遇到了对手。

那只黄鼠狼,可真是上了年头了,头尾相接,足有三尺长。

瘸老七第一次发现它,是因为那年下了一场多日不化的大雪。那家伙在王家祠堂的古墓底下,实在是饿急了,才出来觅食。

瘸老七顺着它的足迹,找到王家祠堂。再想找它的洞穴,没了!

那家伙是从一棵古松上下来的。

瘸老七知道这个家伙狡猾,他选在古松旁边雪稀的地方下了夹子。

雪天,黄鼠狼总要到没有雪的地方觅食吃。

半夜里,藏在树丛中的瘸老七,只听到夹子响,没听到那家伙跳。他就猜到坏了!那家伙“踩空剪”了。

这是黄鼠狼常耍的把戏,它发现什么地方可疑,不会轻易去踩,它要叼块小石子或小树枝什么的扔上去试探。

第二天,瘸老七下了连环夹。心想,等它再来试探时,就有它好看的了。

可那家伙,绕过他连环夹不说,还在旁边雪地上撒了一泡黄黄的尿。

这是故意气他瘸老七的。

瘸老七耐住性子,待雪化了以后,他还是用撒细沙的办法,找到了那家伙的洞穴。他在它出口处下了夹子。

这一次,他半夜里听到夹子响后,跑过来一看,夹到的是一只旧鞋子。细看,还是他晾在自家窗台上的鞋子。

乖乖!这家伙找到他家了。

当下,瘸老七有些紧张!待他回家后更紧张,鸡窝里三只鸡,已被它咬死两只,且血淋淋地放在他家门前。还有一只小芦花鸡,已吓得躲在树上不敢下来。

瘸老七感觉这东西和他较上劲了。他知道,这种时候,尤其不能怕他!

第二天晚上,他仍然去下夹子。

可半夜里,再听到响动,不是在王家祠堂,而是在他瘸老七的鸡窝里。

原来,瘸老七料到它要来报复,便把那只小芦花鸡绑在鸡窝里边,鸡圈门上装上吊夹,等那黄鼠狼一钻进鸡窝后,吊夹“吧嗒”一声,把鸡圈门堵上了。

这一来,那家伙在鸡圈里蹦跳开了!且放出满院的骚气。

瘸老七没有睬它,门前点上一把火,示意它,看到了吧,等会就让你死在这火中。

这时间,那家伙咬住那鸡一阵阵“嗷嗷”地怪叫。但它并不咬死那只鸡!

瘸老七不管它,他一手托着手中的烟袋,一只手往门前那堆火里添着柴禾。

等它在鸡圈里不再蹦跳,并且把那鸡踩在它身子底下与他对视时,瘸老七只管挑旺眼前的火焰,看都不看那只黄鼠狼。

这时间,那家伙“哼哼”怪叫起来。

瘸老七知道,那是在向他求饶。

瘸老七仍旧不睬它。

后来,那家伙眼窝里有了泪光,瘸老七知道它已经彻底绝望了。可就在这时候,瘸老七说话了。

瘸老七告诉它:“我就猜到你会来的,果然是来了!”

后面的话,瘸老七没有多说,但,瘸老七告诉它:“放你一马!”随即,打开鸡圈门,把那家伙放走了。

当下,那只黄鼠狼闪电一样逃出鸡圈,可它,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跳到一旁的猪圈墙上,拧回头,与瘸老七再次对视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此后,瘸老七再也没见到那只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