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一听到这俩字儿，我脸都一下子变得刷白。
这些年我辗转各地看似潇洒，过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活日子，实际上当中苦楚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天入夜都难以入眠，就怕眼睛一合上就有人会破门而入。
那种担惊受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啪啪！”
大兵狠狠在我脸上拍了两巴掌，他回过了神，已经跳了起来，大喊道：“小九，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跑来不及了！”
“你先走！”
我推了他一把：“我随后就来。”
大兵一个趔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一咬牙转身从门口跑了出去。
我则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白布，这是唯一一个提到了我和军哥之间关系的东西，不能留。
有这东西，在家躲着都迟早出事！
当即，我冲入了右侧的屋子，将白布塞进了灶火里，眼看着那团白布在熊熊火焰中化作灰烬，我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转身就走。
等我出门，大兵已经跑远了。
军哥家在半山腰，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村子，反正南湾也不大，就那么几户人家，居高临下尽收眼底。
果不其然，村口停着两辆车。
一辆车上下来的是普通身份，可后面那辆车上的，全都是一身黑色装备。
看样子，这事儿小不了，估摸着军哥处境也已经非常危险，要不然不会这么大阵仗。
我心说自己最近脸黑，放屁都砸脚后跟，刚来军哥家，怎么就正好赶上了这一茬？
有人正在和一个村民老头说话，似乎在问路
巧的是，我这头刚刚出门，那老头就顺手指向了半山腰，隔着大老远，我与下面问路的来了个遥遥对视。
然后，我转头撒丫子就跑，后面的撂下村民老头就追。
接着，车子和人一股脑儿朝着半山腰蜂拥而来。
我是真真切切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速度狂奔到了有生以来的极致，反向逃跑，一路朝着黄土山上蹿。
我记得这里的路。
越过这座黄土山，下面就是公路，公路对面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深山，我只需要往那大深山里头一扎，管涔山很大，深山老林的尽是石疙瘩。
我跑的很快，中间连滚带爬摔了好几跟头，裤子都从腰间耷拉了下来，一迈开步子，裤裆扯了个稀巴烂，我仍旧不自觉，很快就下了黄土山，前方的公路已经隐约可见。
这时，我终于碰见了大兵，这孙子跑的够快，此刻正蹲在一丛灌木里盯着前方大喘粗气，就跟夏天渴坏了的流浪狗一样，直伸舌头。
我矮着身子凑上去，拍了他肩膀一下，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幸亏我很快摁住了他，这才问道：“赶紧走呀，后面正在追！”
大兵没说话，就是朝着前面昂了昂下巴……
我循着望去，心生绝望。
这里视线很好，能看见公路，公路已经被封锁了，远远能看见不少走动的人。
“怎么办？”
大兵就跟多动症似得不断抖腿，都说过他很多次，男抖穷，女抖贱，可他就是不听，一紧张就这出。
连带着我都跟着不可抑制的开始抖腿了，犹豫一下，发了狠，咬牙道：“他们找军哥，手里肯定有军哥的照片，咱俩就是小虾米，没准能混过去！”
“万一被拦住呢？”
大兵还在抖腿：“咱俩先统一好行动计划，别手忙脚乱。”
“就说进山瞎玩的！”
我盯着下面看了一阵子，道：“你把五连发去藏了，然后咱俩下去，不放行，只能闯！”
大兵点了点头，弓着身子去了一边。
片刻后，他回来了，背上的五连发已经藏起来了，我俩这才调整心情，尽可能的看起来平静点，并肩子下去了。
很快，那边的人就注意到了我们两个，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没搭理我俩。
这让我多少松了口气，眼看着就快要蒙混过关的时候，公路一侧的黄土坡上稀里哗啦跑来一大堆人。
追兵到了。
为首一个指着我和大兵吼道：“他们两个，别放跑了！！”
哗啦啦！
十来个人同一时间看了过来。
“冲过去！”
我大吼一声，红了眼睛，整个人开足马力，犹如疯牛一样朝着公路对面冲了过去，公路对面就是老林子，钻进去了就有机会！
一个人上来拦我，之后又有两个，很快我就挣脱了。
我片刻不敢停留，挣脱后一个箭步就冲向路边。
啪！
这时，一身脆响毫无征兆的响起。
我整个人“嗖”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四肢麻木，视线都模糊了一下。
一时，天旋地转。
倒下前夕，我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大兵，他就比较叼一点了，刚开始他还站着，一副顶天立地我是超人的澎湃样子，但很快就开始抱头蹲下了，脸上到处是淤青，就像一块五花肉。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我意识渐渐恢复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一动不能动。
我没有着急睁开眼，垂着头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片刻后，我心里有了数，这才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座昏暗的小屋子，在我对面是一张桌，一个正在抽烟的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
他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双目却在注视着我。
我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唉，至于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