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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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秉笔直书话史家

史,是“记载过去事迹的书”(《辞海》),又称历史。同时,也是官名,商代设置,原为驻守在外的武官,后来成为在王左右的史官,掌管祭祀和记事。西周时有太史、内史,春秋时更有称外史、左史、南史的。《礼记·玉藻》说:“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

自古以来,我国的史书极为丰富,或通史,或断代史,或皇帝的起居注,还有一些并非史官的文史大家所写的史著。如《左传》、《史记》、《汉书》、《后汉书》、《旧唐史》、《新唐史》、《二十四史》、《清史稿》、《湘军志》、《湘军记》等等。

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就是西汉王朝的太史令。子承父业,司马迁于元封三年(前108)继袭父职,后因替投降匈奴的李陵辩解,获罪下狱并受腐刑。出狱后任中书令,发愤继续完成所著史籍《太史公书》(后称《史记》)。《史记》是我国最早的通史,并开创了纪传体史书的形式。班固评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汉书·司马迁传》)。

作为史官或治史者,应该具有的基本品格是什么呢?

孔子曾这样评价董狐:“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左传·宣公二年》)。

所谓“书法不隐”,是说史官董狐刚正不阿、直书不隐的精神。故史官之大忌,是出于一己之私利,不敢直面所发生的史实,特别是对于皇帝和有权势的人,为他们隐恶掩丑,歪曲事实真相,进行无原则的歌功颂德。

“董狐直笔”成为一个有名的成语。

其事件内容:春秋时,晋国将军赵穿袭杀晋灵公于桃园,身为晋国的正卿赵盾(赵穿之族兄)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董狐认为赵盾应负责任,便在史策上作了记载:“赵盾弑其君。”

这种秉笔直书,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董狐毫无畏怯之态。他的这种史家风范,得到后人的由衷赞美:“董狐常直笔,汲黯少居中”(宋·黄庭坚《王彦祖惠其祖黄州制草书其后》);“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宋·文天祥《正气歌》)。

写史的人,还忌胸怀窄小,目光短浅,缺乏主见,人云亦云。

司马迁在《史记》一书中,所撰《陈涉世家》,肯定了陈涉起义的作用;《河渠书》、《平准书》和《货殖列传》,反映了社会的经济生活;《匈奴列传》、《西南夷列传》等,记叙了少数民族的活动。这都体现了司马迁作为一个史家所具有涵盖古今的胸襟、气度和胆魄,以及他阔远的视域和独特的评判水准(古人称之为“器识”)。

到了清代咸丰、同治时期,曾国藩所率湘军起于垅亩,在与太平军长达数年的征战中,屡败屡战,但最终砥平天下。同治十一年(1872年)春,曾国藩辞世,其长子曾纪泽遵父遗命,请著名经学大师王闿运至长沙议修《湘军志》。

在湘军将帅的心目中,军志撰修的目的当然首在颂扬湘军功烈。但王闿运则不这样认为:“军志近始创稿,大约冬杪可成,其意不在表战功,而在叙治乱得失之由”(光绪三年二月十六日与广督刘坤一信)。

《湘军志》耗时七年乃成,全书约九万字。

“曾门四子”之一的文史大家黎庶昌,曾这样夸赞《湘军志》:“文质事核,不虚美,不曲讳,其是非颇存咸、同朝之真,深合于长叙事理意,近世良史也。”

真实可信,不浮夸其功,不隐讳其过,而且文采风流,体现了王闿运的治史态度和渊深学养。

但是,此书却引起存世的湘军要人的极力反对和批评。“曾国荃看到《湘军志》,认为书中‘虚诬’之处,不一而足,当面责骂王存心和他过不去,扬言要杀王闿运泄恨;郭嵩焘、郭崑焘斥《湘军志》为‘谤书’……一时群小嚣嚣,吠声一片”(尹铁凡《湘潭历史名人——王闿运》)。

钱基博说:“其书《湘军志》实无大讥弹,自曾国荃以谤书相抵,而向声背实,不悦曾氏者,乃真以太史公(司马迁)目之矣”(《近百年湖南学风》)。徐一士在《王闿运与湘军志》一文中也说:“(梁)启超称《湘军志》以‘翔实’,非无当也。”

《湘军志》在当时虽遭毁版,但马上又被人重刻重印,购者蜂拥,好评如潮。一直到今天,《湘军志》依旧光彩四射,一版再版,颇受人赞誉。

尹铁凡在他的书中,作了这样的评断:“虽腐鼠啾啾,毁怨百端,江河万古,何损一代‘太史公’之名!我们惊艳闿运之文笔,更膜拜其高尚之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