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导和教育儿子的方法不仅要有一个好的开始,更重要的是必须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因为十多年来,我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些人中有文化名人、各个阶层的积极分子、我的反对者、对我怀有敌意的人,以及一些政府人员。
人们第一次将我儿子作为谈论对象的时候,他才8岁。那时候我们住在哈雷[5]附近一个叫洛豪[6]的村镇,那里的人们还不习惯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这种情况在城市里比较常见,尤其是在大城市。
另外,1807年到1808年这两年间,我们经历了一个非常时期,当时欧洲正处于动荡不安中,我们的祖国——普鲁士王国,也差点被瓦解。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人们有很多其他的话题可以讨论。例如重大活动,恐怖事件,人心的焦虑,人们的希望、求助、失望等,只有这样的事情才会引起广泛关注。几乎没有人会去费心关注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如果在那么多划时代的事件当中,一个孩子还能够凭借他取得的成就占据一席之地,那么,这种成就一定是相当可观、相当特别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段时期对我们非常不利,因为人们对让孩子接受全面的早期教育怀有一种很明显的偏见。长久以来,有一些人,像萨尔兹曼、卡姆佩、特拉普等,就极力抨击这种教育方式。他们不仅列举了一些前人的例子来证明它的无效和危害,而且还将它说成是“温室教育”的产物。
他们是我很崇敬的人,因此我也很愿意承认,就这个特定的事件而言,我同意他们的观点。我心里确实也产生过一些疑虑,不知道自己的方式是不是正确。
因此,当汉堡通讯社的一名记者将我儿子在梅泽堡参加公开及私下测试的详情撰写成文并刊登在报纸头版头条的时候,人们一致认为那是虚假的,没有意义的。一名丹麦学者甚至从根本上否定整个事件的真实性。但是,当我们通过反复测试,赢得越来越多的名人,包括许茨、蒂夫特朗克、卡萨尔、贝克、马尔曼、罗斯特以及各类学术团体和高等院校的杰出人士亲笔签名的证词时,这件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很快又得到了大家的信任。一时间声援四起,人们终于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反法同盟战争及其糟糕的结果让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变数,所以,这个特殊的时期对我们来说也是最不利的。普鲁士王国似乎被永久性地摧毁了,国内居民不断流失,而且数量一天比一天多。我们生活在远离君主中心的地方,因为洛豪被萨克森州四面包围着,那里的人们没有支持君主制的意识。然而,我们却不得不离开那个村庄,因为卡尔的发展出现了停滞,甚至倒退的现象。
我不可能指望普鲁士会提供帮助。法国人想赚钱而不是给予,萨克森人则几乎没有做事情的想法。但我所做的一切,决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物质的需求。我原本有一个很好的教区和一份将来会有一个更好教区的承诺书。我们一家人生活得非常舒适,非常快乐。即使是在莱比锡,我对自己的身份、地位也都感到很满意。
刚到莱比锡的时候,我儿子的教育还处在初级阶段。几乎所有的人都担心会出现不幸的结果。他们经常忧心忡忡地说:“到了10岁或12岁,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会日渐衰弱甚至死掉!”
然而,莱比锡城和莱比锡大学以出人意料的友好方式接纳了我们。它们给了我儿子一笔相当可观的奖学金,并向我和妻子提供了非常友好、非常有利的支持,这使得我最终下定决心放弃教区的工作,去莱比锡生活。也许每一个理智的人都会认为,我们双方在作决定时太草率——我没有进行仔细的实地考察,它们也没有对我儿子进行反复的测试。
法国威斯特伐利亚政府也是这样认为的。它抱着怀疑的态度对我儿子进行了反复的测试,测试的结果让他们消除了之前的疑虑,决定为我提供经济上的支持。它定期支付给我们一定的经费,这项经费甚至在俄国人攻打卡塞尔期间也未曾中断过。
威斯特伐利亚政府倒台后,我的资助者和朋友们自发地担负起了对我和儿子的照顾工作,而我的祖国普鲁士还处于战争之中,七年来,它已经渐渐被耗尽了资源,变得疲惫不堪。汉诺威[7]、布伦瑞克[8]和黑森[9]都在加紧宣传自己的政策,让从其他各州或国家搬来的人和本地人一起恢复家园,却坚决拒绝任何来自威斯特伐利亚政府的推荐请求。然而,当我提出请求时,虽然这三者在经济上也都非常困难,但它们还是慷慨地资助了我。当然,首先我得让它们确信,我会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对儿子的教育事业上。
当时,普鲁士上流社会的一些人劝我回国。时局那么不稳,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做出决定。后来,他们又一次催促我,这次我谨慎地作了一个全面调查,结果令人欢欣鼓舞。的确,经过进一步的调查,我确信我可以向普鲁士提出申请了。我和儿子在柏林生活的最后两年里,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王室的亲切关怀。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年,从没间断过。持有不同观点和互相敌对的人们,专家、学者、政治家,甚至是君主,都迅速地协作起来了。他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必然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并获得成功。
无数的人给我发来信件,有的是表示衷心祝贺,有的则表示对我的教育方法感兴趣。这些书信如雪片般向我飞来,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那么多善意的言辞、美好的祝福、真诚的敬意和深切的同情,这一切都证明我的工作在不断地获得认可。我的教育工作使我在国内国外都赢得了尊重。天哪,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感官,还有我的智力,它们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