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进医院大门时,医生、护士、能走动的病人都围了上来。
进来的病人大多是男人用板车拖来,男人背来,男人用轿子抬来的,而这个病人由个姑娘家用背篓背来的。
对于这样稀奇的事人们爱好奇,爱探究。
“她们家做种的男人都没有一个?让个小姑娘背来看病!”人群里有人说。
人们更有一颗怜悯心、一个热胸膛。大家帮着颜边喜把背篓卸下来,又把妇人从背篓里弄出来。这才发现妇人的脚不管事,啊!难怪要背喽。
“你们不是附近的人吧?”有人问。
“我们是拖木埂来的。”王会兰回答。
“天啦,那老山旯旮里?你女儿把你从那万古悬崖上驮过来的?”有人疑问。
及到大家看了颜边喜被茅刺划开了的纵横交错的结了血痂的手背,及满是血泡、多处磨破了皮的手掌时没有人怀疑了。
在看了颜边喜的脚以后,有人难过了,有人要流泪了。她膝盖处的裤管给磨破了两个大洞,隐约可见那肿了的去了皮的膝盖。
“爷喂,她把膝盖当脚板踩呀!”有人大惊小怪。
颜边喜的那双脚脱出来真让人看了心疼不已,一双白袜底部给染成了红色,血浆把袜子贴在肉上了。满脚没有血泡的地方就是没了皮地方。
“天啦,真是不简单呀!吃这么大苦受这么大罪,一个笋壮的男子家都难做到。”有人说。
“你们母女运气就这么差,一路上就没碰上一两个同路的人帮一下?路上就这么绝了人?”有个粗鲁的人愤愤不平。
接下来颜边喜她们受到了大家无微不至的帮助,这时没有了颜边喜的事了,她靠边站着,而且她都受到了照顾。
护士从病房里推来活动病床,大家一起把王会兰弄上床再推进病房里,接着医生进去给王会兰做检查,诊断病情。
病房外面的人们搬来了凳子供颜边喜坐着,的确,颜边喜此时比什么更需要的是座位。
接着有人给她端来了水,还有人拿扇在后面替她打着,还有人请来医生拿来了碘酒、消炎药、纱布替她包扎伤口----所有这些让颜边喜感动不已,她报答大家的只有一句话:“谢谢,谢谢你们!“
颜边喜顾不上自己的皮肉痛来到病房里问医生自己母亲的病情,医生告诉她,你不要太着急,初步诊断是宫颈糜烂,先消炎两天观察一下。
过了两天,王会兰的病情不见好转,全体内科医生一起会诊后主治医生把颜边喜喊到办公室里对她说:“你母亲的子宫里长了个坨,极有可能是子宫瘤。”
“医生,这个病很厉害吗?”颜边喜有点慌。
“那要看情况,良性的瘤拿了就没事,恶性瘤就麻烦些。你妈这个病在这里不能确诊,建议你把她转到县医院肿瘤科确诊一下。”医生说。
她们转院到了县医院,经检查确实是有个瘤,到底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还要经过切片分析诊断。
当颜边喜告诉母亲要做手术时,王会兰坚决不行:“我早就是个该死的人,赖在世上活了这么久,还想治好了活到天长地久?”
“妈,就算你讨厌我求死,可是医生说这病一时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还治什么呢?钱不得完?喜伢,这病我坚决不治了。这次不比上次,上次害的是一家人,有大家共同来分担责任,这次是你一个人,指望谁来帮你呀?治好了就不说,治不好到时弄个人财两空怎么得了?我们回去吧!”王会兰苦苦求着女儿。
“医生说你这叫妇科病,子宫内有个地方在发炎肿大了,很多妇女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都或轻或重有这种病,只要把发炎的那一块切了就没事。这也是个小手术,花两到三百块钱就可治好。几百块钱我们还是拿得出的,反正这钱是你赚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等你好了再存钱也是容易事,我们仅一年多的功夫不是存了一千多吗?”颜边喜说。
“既然不是什么大病,治它干什么?又不痛不痒的。农村人哪有那么金贵?生个疖子、头疼脑热的几个吃药打针?不都是慢慢拖好了。”
“可是你这病的气味难闻,不说你自己就是其他在你身边转动的人难得闻呢!-----”
总算作通了母亲的工作,颜边喜打算回家了一次,请老师把自己的课代了下来,看来母亲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管怎样不能耽误了学生。
现在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钱,母亲这一出来从镇医院到县医院哪天不是几十上百元对付。她把家里的全部积蓄带了出来。
仅两年多时间,头一年日不敷日没存一分钱,只是第二年母亲织点毛线品卖了存了一千多点钱,已经用了三百多。医生说这次她母亲动手术要准备三千块,还缺两千多到哪里去弄啊?
她首先想到大伯家,可是早前大伯生了一场大病花了不少钱可能也没什么钱了。她想到舅舅、姑姑等亲戚,可是原来母亲那次治病就是跟他们借的钱也不知还清了没有,现在又去向他们借颜边喜不好意思开口。
而且两千多块就算大家肯借,东家一点西家一点得凑好长时间,医生说她妈的病不能拖了。
夜已经很深了,颜边喜陪坐在母亲的床边一筹莫展。母亲的病一定要治,哪怕是卖了自己。是的,她有了办法,并且是很快很凑效的办法。
她对母亲说:“妈,这一次可能少说也要住十天半个月,我明天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按排好,然后我就一心一意在这里服侍你。”
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的话母亲就是死也不同意的。
回家后颜边喜直奔媒婆凤娭毑家里。
“哟,喜老师,你今天是走错了门吧?”凤娭毑见到颜边喜很高兴。
“凤伯母,我有事求你。”
媒婆已猜到大半分,十个九个到她家门上的没有别的事除了说媒还是说媒。“好,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不瞒你说,我妈现在住院要开刀,医生叫我最少要准备三千块钱,可我手里只有七百多还差二千多。我现时到哪里弄得到这么多钱呢?我的亲戚朋友中没有一个富裕的,再说我妈前次生病向他们借的都没还清又去借的话不好开口。我想请你帮我找个能拿得出二千多块彩礼的人家,而且要赶急。”
“唉,你这就为难我了,急忙急促到哪里找这样的人家啊!我们农家人有哪个存了这么多钱呢?”这是凤娭毑故意这么说的,欲擒故纵嘛。
其实她早就把颜边喜的婚事惦记在心里,可以说在颜边喜没有继续读书去教书那时起就起了心思,想把颜边喜说给村长的儿子王学礼。她曾经还上过颜边喜家的门,不过吃的是闭门羹。这事没办成可她并没有灰心老想在心里,她正等不到鸡蛋开缝呢!
“凤伯母,你就行行好,千万要帮我。”颜边喜几乎要向凤娭毑下跪。
“别急,我寻思着只有村长家有这个实力,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就算他家没有现成的钱他的亲戚朋友只要他一声号令集上两三千块钱是不要一个时辰的事。等我找个机会向他家提起,要是他们家愿意就好了。”
“凤伯母,我实在等不得,我今天就要拿到钱,给我妈治病刻不容缓。”颜边打着哭脸。
“这么急?好吧,今天就是亡工我都要落下来帮你。你就在我家等着,我先去探个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