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娭毑到了村长家门口高声大叫:“枚娭毑,恭喜你!喜事找上了你家的门。”
“你这疯娭毑没头没脑的恭喜我什么呀?哪里来的喜事呀?”村长的老婆枚娭毑问。
“还有么事说呀?鼻涕流到口里该你吃,你想的事终于给想到了!”
“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晓得我想了什么事?”
“看,看,看,贵人多忘事吧!早前些你托我去说人家颜边喜给你当儿媳妇的事。”
“你不是说她拒绝了吗?这会儿又提起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今天一早她就到我门上求着我替她找个婆家。世事难料,之前求我去她家说亲的人几乎把我家门槛踏平了,我失了一回色再不去失第二回色了。这回是她来找的我呢,于是我首先想到你家,也只有你家这棵梧桐树才栖得下她那只金凤凰。你的意思如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她还在我家等回信呢?”凤娭毑卖乖讨好。
“是真的?你真是瞧起了!我朝也想暮也想她给我做儿媳妇呢!我这就去把我老脚(村长)喊来,具体商量一下这事。”枚娭毑简直喜煞了。叫她如何不喜呢?她太喜欢颜边喜了,巴不得立刻娶她进门。
村长进来了,不要说喜形于色。他问:“颜边喜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上她家求亲的无数她都打推迟,今天她倒求亲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当然咯,她一个千里难挑一的姑娘还愁别人不争着要反来问着别人要?确实是她妈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说是三千,而她手里只有七百,缺二千多。她一个姑娘家一时到那里弄这么多钱呢?她只好请我帮她找个能出得起这笔钱的人家,她说她母亲还在医院里等着着钱救命呢!哎,说起来叫人心疼。”
“这钱我们都拿得出,能娶到她做儿媳妇别说是三千就是三万我也要设法弄到。只是说出去不好听,别人会说这是桩买卖婚姻,说我们趁人之危。这样吧,暂不说婚姻的事,这钱当我借给她。我们救了她的急,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会知恩图报。”村子老谋深算。
“村长,你说的是个正经理,不过我补你个聪明,你借钱救了她妈的命,有恩情于她,当然她会记得会还你的情报你的恩。可是她不一定以做你的儿媳妇来报答呀!”凤娭毑说。
“你说的有道理。”枚娭毑接口说。
“我看你们很想要这个人,不希望她花落别家吧。再说她说得很清楚这次不是借钱是要彩礼,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还不起。当真她求爹爹告奶奶就借不到二千块钱吗?她是不想欠着别人的人情。”接下来凤娭毑条条有理、面面俱到分析化解村长的顾虑。
“这是她自愿的,又有哪个会对你们有不好的看法,说你们的闲话呢?哪家娶媳妇不花钱?就是两个人自由恋爱的也免不了彩礼呀!光面话是送彩礼,还不是拿钱换人。”
“如果你真心要这个儿媳妇就赶快定了这门亲事。听说她今年可以参加民师进修考试,要是她考出去了,攀上了高枝你拿她打捅杆!(用棍子捅)她只欠你的钱只欠你的情,不过是全数还给你撒。你们就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婚姻,你们也就失去了这个媳妇。
“只有把事定了,放了订金才稳妥。跟卖东西一样卖一不卖二。而且这事是她起根发蒂的,今后她要翻眼世人只有说她的。你们家也有权力干涉她。”凤娭毑真真个全挂子(会说话),说的村长二老心花怒放。
“我赞同凤娭毑的说法,把亲事定下来的好,这样颜边喜跟我们是一家人了。她的事我们可以名正言顺替她做,她一个姑娘家,又没有帮手,打商量的人都没有,多可怜。”枚娭毑从颜边喜那边考虑。
“你们说怎么个定法?”村子问。
这可是问对了路,凤娭毑专吃这碗饭的人,对这种事的套路、规章熟溜了。
“就这样吧!你家王学礼不在家,她家又没大人在场,就先订个小婚。我做媒,请她学校校长做证婚人,到村里请几个有头有脸人加上学校里的老师到场。你家置办两桌酒席,三人当六面签个婚约,怎么样?”
“好啊!就这样,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订婚,订婚地址选在学校里。”村子说。
村长两口雷厉风行行动起来,到鸡舍里捉了两只大阉鸡,到肉柜里提出一刀带猪脚的腊坐臀肉,到楼上仓里拿下干鱼、干千张、干线粉、米、酒七七八八一大担担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门前村长停下担子对娭毑说:“这样冒然进去老师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显得我们就这样大?一点都不尊重别人?我先进去打个头差,启动一下校长。”
村长进了办公室说:“老师们,辛苦了。”随即掏出“长城牌”香烟从校长起逐一发。
校长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迎着村长握手:“村长,是那阵风把恩那旮吹来了?一个喜字挂在恩那旮的额头上,定是有好事到了。”
“算你占到了,的确是好事,是我儿子王学礼跟你校颜边喜珠联璧合的大喜事。”
“啊!”所有老师异口同声发出这个音。神态差不多都惊呆了
还是校长先回过神来:“好哇,天作之合!”
其他老师也回过神来随声附和:“好,好!千百年的好事!”
“我还有事要劳烦大家,请你们帮帮忙。”
“恩那旮平时对我们学校给予不少的支持,于我们老师有不少的关心。今天你家有这样的大喜事,蒙恩那旮瞧得起,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定会尽力而为。”校长满口答应。
“颜边喜呢,父亲不在家,母亲住着院,家里没有人。你们就当是她的娘家人。进而我想请校长做证婚人,全体老师作见证。”村长说。
“现在讲究婚姻自主,父母无权干涉。只要两个年青人满意我们大家愿意帮忙。我看他们正好是郎才女貌,美事一桩!村长,你们做事好隐蔽哟!事先不曾露出一点口风。”校长说。
“要说呢,这个事我们想在心里好久了,我儿子对颜边喜更是爱慕之极。颜边喜的父亲也有这个意向,在走之前跟我们说得有话。主要隔在年龄小,颜边喜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今天颜边喜主动提出来我们正巴不得,于是现时合色把事定下来。”村长看出大家的迷惘解释着。
“啊,原来是这样。啊,村长,恭喜您!”一个老师祝贺。
“村长,恩那旮得了一个这样的好媳妇不能白口白嘴这么说,要搞点实在的。先买喜糖来吃,把我们嘴甜了说出的才是甜话。”又一老师说。
“吃喜,吃喜!”几个老师都说。
“不要你们争嘴,我都准备好了。皮箩上担了一担来了,预备两桌的酒席,等会村里还要来几个人。这回算订小婚就小吃一下,以后正式订婚还要大吃。”村长说。
于是老师们热热闹闹帮着办饭吃。
吃了饭后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坐定,凤娭毑提出写个婚约,有人认为新时代已经不兴那些东西了,多数人认为颜边喜的大人不在场有字可以为证。于是由王校长执笔议了一封婚书:
王定先之子王学礼庚子年生与颜永农之女颜边喜年壬寅年生,俩生辰八字相合,且两厢情愿,系结秦晋之好,择女方满二十岁当年完婚。男方授女方娉礼三千块整。
当事人签字:王学礼[王定实代]颜边喜
媒人签字(按的手印)
证婚人签字:王行伟
见证人代表签字:王金谷颜青亮颜汉香
一式二份,村长、颜边喜各执一份。
颜边喜对今天的事没有什么感觉,仿佛跟她无关,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态。她的心在医院里在她妈妈的身边,她等待的是钱。
她压根就没想过这婚姻合不合她,会不会幸福。为了救母亲她把自己的婚姻卖了,就跟原来卖毛线活一样,只在意钱,因为有了这钱她妈就有命活。
可怜的颜边喜除了婚姻还有什么可以换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