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高中生[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定在四月二十号举行,离这个日子仅二十天。三[一]班颜边兆顺利通过预赛进入总决赛。
关老师把颜边兆喊到一边:“颜边兆,有两场战役等待着你去奋斗,一是四月二十号的[奥赛],二是七月的高考。我想听听你的战略将如何部署。”
“关老师,我现在正处于茫茫无志的状态中,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动力。我像一个空心人一个失重人一点也不实在,不牢靠。这两次考试对我来说都重要,参加[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是我多年的愿望,我不想敷衍,若考砸了对我是一种打击。”
“要相信自己,只要你下了功夫,胜利在望。”
“可是奥赛题不比平时练习题,题目难度大、深、广、怪,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去钻研。”
“那是自然。”
“我又担心这门功课花多了时间又耽误别的课程,离高考仅两个月时间,毕竟高考是我最终目的。我把高考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自我进高中那天起就把上清华当成最高目标。”
“这是好事呀!明确了方向再朝着这个方向奋进。”
“因而我不能有稍微的疏忽影响到高考,我真的不能失利啊!从昨天听到通过了预赛这个消息到现在我就乱了方寸,心不能完全沉下来,不能有条理地去完成各科的学习任务。当我做着数学、化学题时忽然急着要做物理奥赛题,当做着物理题时又担心数学等其它功课落下,因而一门都做不好。老师,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啊!你得帮帮我,给我指点迷津。”
颜边兆像遇到了救星,一股脑儿把自己的苦恼、迷惘向关老师全抖出来。
“你的困惑也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深有体会。昨夜我躺在床上仔细替你权衡了一下,当然我不能作你的主仅供参考。”关益样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快说,我听你的。”颜边兆迫不及待地说。
“这次物理竞赛,清华大学在我省录三个人,当然是前三名咯。我知道你志在上清华不在乎得几等奖。我省这次预计有上万人参加,各校选的都是在物理这门学科上成绩突出的特长生,并且早就进行了专项训练。我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事实上面对如此小的录取比例,如此强大竞争阵容你不能有十分的把握。”
“老师,你占到了我心狭里的事。”颜边兆插空说。
“而高考,清华大学在我省录取二百多人,全省考生二十四万。看,录取几率大多了,而且你门门功课都平衡发展,我认为你通过高考上的把握性大些。”
“老师分析的对。”
“当然我不是让你放弃这次竞赛,知难而退是懦夫的行为。我想你要调整好心态,根基不移,重心摆正,照原秩序原计划为高考作准备。至于竞赛让我来帮你,在高中时我也参加过这类竞赛,在大学时我搞家教专门辅导过学生参加这类竞赛,算是积累了些经验。我想把赛题的内容、题型综合起来,每天中午花一小时时间采用我灌你受的教学形式来训练。我们只要用心了尽力了就可以,不必结果如何不必太在意。”
“太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让我如释负重,你把我从苦海里救出来了。我能得到你的帮助一定如虎添翼,我加了八成的信心了。关老师,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我想不出感激的话来了。来,来,你站好接受我诚挚的鞠躬。”颜边兆高兴说。
“看你从哪里学来这一套?油腔滑调、点头哈腰,我可受不住。我和你说是师生可我大不了你几岁,当你的哥哥,做你的朋友正合适,你在我面前莫搞师道尊严。好了,不耽搁你了,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去。”
时间过得真快,眼睛眨两眨【奥赛】的日子到了。前一夜颜边兆没作加班加点的打算,他要让大脑得到充分休息,让明天有个清醒的头脑正常发挥。因此六点钟吃了夜饭他就钻进被窝里,巴不得马上入睡。
可是,并不是他想睡就能睡得着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违反常规反而乱套了。
他的脑海里鱼龙混杂、乱七八糟。看,很多脑细胞的叛逆分子在他脑海中兴风作浪。
最可恶的是“活跃分子”,它们像被捅破了窝的蚂蚁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在大脑睡眠区里横冲直撞。
那一直潜伏的“恐怖分子”跳出来高叫:明天的赛题难呀,许多的你见都没见过。于是颜边兆的心给吓得怦怦直跳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接着“焦急分子”让他迫不及待巴望着“奥赛”马上到来,他渴望见到那卷子上的题目,渴望攻破那艰难堡垒,渴望体味那取得胜利的喜悦。
这时“担忧分子”横脚插上一杠,若临阵怯场导致发挥不正常,能做出来的没做出来,不该错了错了,考砸了怎么办?有何面皮回来见父亲、老师、同学啊?
天啦,真是乱糟糟、污拉稀一片。颜边兆越想越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边兆,想着明天的考试睡不着吧?”颜永农轻声问。
“正是,越想快点睡越不能睡,心里越急人越烦躺在床上真不是个事。反正睡不着,我不如出去跑上一阵,跑得疲手跛脚了应该睡得着。”颜边兆说。
“儿子,你一定要稳住情绪,不要惊慌不要急躁,心平气和把今夜过好。现在你主要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只有头脑清醒、精力充沛才能打好明天那一仗。”
“我也这样想呀!可想得到做不到。关键是我心里没有‘竹子’,很是担忧。”
“你要自信,我相信你准行,不是夸嘴,我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勤奋最聪明最棒的儿子!没有能难倒我儿子的事。”颜永农为儿子鼓气。
“是真的?那就太好了!”颜边兆露出笑容。
“儿子,现在你什么事都别想,来听我讲我当学生时的趣事。”颜永农搬把椅子坐在儿子床边。
他让儿子转过身去,像哄儿子小时候睡觉一样,他一只手伸进儿子的衣里轻轻拂着他的背,一面细声细语地讲开了: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很严厉的叫颜胜庆老师,特喜欢打人。违反纪律的打屁股,不认真读书的打手心。他的板子是用竹片做的中间开一条缝,一板下去痛两下,拿起板子要夹住肉痛。”
“同学们背地里叫他‘三痛板’,大家都怕煞了这位老师,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大气不敢出。还敢违反纪律?敢做坏事?敢不认真读书?这个老师还有一套,打了我们后又摸我们一下,把我们喊到边上又是哄又是开导,少不了一句:‘板子南山竹,不打书不熟。’”
“经他这么一说我们觉得挨打是应该的,痛也减轻了也不那么记恨他。”
“世上没有不怕打的人,在他的板子下,违反纪律的现象少,读书不认真的少。
“不过世上的事不是绝对的,还真有个打不死的程咬金。他就是我们的村长王定实,他挨的打最多。他真是不怕打呀!该打手心时牙齿一咬,把脸扭到一边把手伸得老长送到老师面前,该打屁股时他双手往地上一撑就把屁股一撅,你有劲就多打几下!我受了痛你也受了累。”
“事后有人问他:‘你的皮是牛皮做的?这么挨得。’看他怎么回答:‘我的皮肉就是厚,时不时给打几下才是舒服’。”
“他也有不愿挨打的时候,当他犯了纪律你就是把他打死了也不吱声,若是他读不好书你打了他就不服。他呀,真是邪门,说他笨吧,很多事他见一样学一样会一样,他的小聪明、歪门邪道一肚子盛不下,可就是这书看怎么样都装不进。有一次他背不出书来老师又叫他把屁股放到椅子上,他很不愿:‘我不想讨打。’”
“‘你有什么理由不挨打呢?’老师问。‘我怕了痛。’他回答。‘你既然怕了痛就该潜心读,读不进就打进,赶快把手伸出来!’老师命令。‘我就不,读不进书犯了错吗?’”
“老师当时被他问住了,是呀,读不进书有错吗?打吗就是对‘错’的惩罚。自老师当老师以来对学习不认真的,成绩差的学生多半是用“打”来惩罚。不只他如此,所有的从古到今的老师都采用这种方法,而且同学们都把讨这种打认为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把老师这种惩罚看成是对他们的好,是对他们的负责,从没有人对讨这种打的对错提出个质疑。”
“老师迟疑了一会反问:‘未必你不读书还对?’”
“‘只听说杀了人放了火作了贼才是犯了法才捉了去法办,没听说不读书的也给捉去法办的。只能打犯法的人,我读不进书又没犯法。’王定实驳老师。”
“我打你是为了你好哇,是让你长记性,为了你多读个字进你的肚子里呀。你是替你自己读书,孔子说:学而优则仕。你书读得多了将来你自己得好,穿西服着皮鞋坐办公室不比担大粪穿草鞋晒黄日头强万倍?”
“‘可是一个不晒黄日头两个不晒黄日头,田地都抛荒吗?坐办公室的人都成神仙?’他说的这句话不无道理,确实可以驳倒老师那番话。不过老师不会被呛得哑口无言的。”
“‘时代在前进,人类在进步,即使你当个农民也要当个有文化的新型农民呀!而且生活中少不得算、写。’老师又说。”
“‘我不会算不会写怕把我的锄头把夺去丢了,正好我不会当农民就当村官,还过瘾些。’他说了这句话同学们大笑起来。”
“当时老师被他气得要呕血,我们都以为王定实的手这回不被打断才怪。出乎意料他一下打也没挨。老师说:‘稀泥巴糊不上壁,我再也不会打你了。你今后当牛做马,讨米叫化又不找我,你做官发财对我又没好处,我何必得罪你呢?-------”
颜永农一路顺着自己的思路讲,颜边兆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
他讲到瞌睡来了,但他还是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一开去儿子就醒了。儿子有着敏锐的第六感官。
于是他就这样坐着睡一夜,夜里因为坐久了脚麻腰痛脖子僵,他醒了好几次,但他不敢弄出半点声响以免吵醒儿子。
儿子让他第二天六点叫醒他,六点一分不到他不能把儿子搞醒了,他忍着酸痛保持着原姿态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