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边兆送颜边喜走进考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考试,也在考着颜边兆,对颜边兆来说是一场更严峻的考验。
他的心不比颜边喜平静,他的脚在打闪,手在发抖,他尽量少说话,因为他发出的声音是颤动的。
他在一再告戒自己:“镇静,不要把自己的紧张传递给老妹而影响她的心情。”
他紧握拳头,用厚重的脚步把老妹送到考场警戒线处。
阳光好烁人啊,颜边兆站在阳光底下汗流浃背,因为他只有站在这有阳光的地方才离教室里的老妹最近,他认为离得近和老妹心灵感应的强度大些。
过往的行人都拿疑惑的眼睛望着他,这个人奇怪,树下有荫不躲,要站在太阳下晒,神经出了毛病吧?
颜边兆大概意识到人们的眼光的狐疑,为了不给他们造成困惑,就挪到荫处去。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老妹的考室,心里在默默祈祷:“上天啊!赋给她灵感吧!灵感啊!快进驻她的脑海。老妹,一定要沉着、细心。加油!.加油,再加油!”
温度越来越高,空气沉闷,颜边兆站在老地方等着老妹出来,他希望时间过慢些,让老妹做完题目后有个检查的余地。
走出考场的颜边喜精神状态很好,颜边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么看来老妹考试的效果不错,他的心一宽。
他跑上前一边递上水,一边用毛巾替老妹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了几句与考试题目不搭惹(没关系)的话:“很累吧?走,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
“不累,哥,有味,看见那些题目像是见了老朋友,好熟、好亲热。一边做题就好像在跟老朋友对话、交流、谈心。”颜边喜神采飞扬地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好事,高兴的事!这么说那些‘老朋友’都见过面?”
“感觉都见过,大部分的还见过几次面呢!那些题比我平时做的题目要简单些。要是有一份答案让我估一下分数就好了,起码可以做到心中有数。”颜边喜很热切地说。
“哎哟,还操那份心干吗?自你放下笔就成定局。好的变不坏,坏的变不好。”
“那是,命运注定了。”
“复习这段时间你过的是一种黑色的可怕的残酷的牢狱生活,从现在起你要把自己从牢狱中解放出来。你该好好地放松自己,娱乐自己。我建议今晚就住县城,先下馆子庆祝一番,然后逛逛商店看场电影好好享受一下城里的夜生活。”颜边兆说。
“庆祝?还有那份闲情逸致,我们今夜得赶回去,享受山路夜景还差不多!唉,一件劳心的事刚搁下,又一件劳心事来了。我成了一头牛从犁上解到耙上,图不得一时空闲。”
“你是说教学工作吧?”
“不然呢?”
“你可把这项工作继续交给我,我实习了这么长时间,也摸到了一些门路,虽够不上优任基本胜任绰绰有余。并且少了对你的辅导,家务又可全卸给你,我工作分量大大减轻了。我只需一面心思扎进教学中,想必会做得更好的,你就放心地整休吧?”
“我还真不放心,不是小看你,教书不比读书,你会读书不见得会教书。莫看你文化水平比我高但你的教学能力不见得比我强。华罗庚带得了博士生不一定教得好小学生。离期末考试不远了,我得好好把复习工作抓一下,老鼠尾巴上打棒槌。”颜边喜回答。
“可我们今夜还是到不了家要在路上宿一夜,不,不是在路上宿而是在路上走一夜。我不习惯走夜路,走夜路不安全,还是等明天一早动身吧!”
“怕什么呢?我又不是在那条路上只走了一回两回夜路的,我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路。再说日里大日头光天(天气好)晚上一定月朗星稀。夜里走路比日里天走路要凉快。”颜边喜说。
颜边兆本来什么事顺惯了老妹何况一点这样的事?他们吃了点东西就走上回家的路程。
考完后的颜边喜又来了精神参加了力量,又一变回一个不依赖人不求人不接受别人的帮助不需要他人保护的女强人了。
过水的时候颜边兆认为是一次讨好老妹的良机。
“老妹,我驮你,你莫脱鞋,河里尖石头划破了脚就不得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这水我又不是第一次过,我还驮着人过了。这会儿正好走发了热,到水里凉爽凉爽。”颜边喜拒绝。
上坡时颜边兆要挽着老妹的手要托着她的腰,颜边喜剥开他的手:“我不是三岁小孩,我的桩子稳得很,有足够的脚劲爬上去。你管好自己莫借助我的力就行。”
下岭的时候颜边兆不自觉地要挽老妹的手扶一把,颜边喜把肩一让:“我还没老,不需要帮扶,路面又乍又不平挤在一起反而踢脚绊手。”
一路上颜边喜专心走着路,走得比男孩子都快,颜边兆反而感觉吃力,时不时紧跑几步才能跟上。
脚力是练出来的,颜边喜受了多少磨练啊!”
一路上颜边兆有很多话要说,却没说出来,他们不是在散步,是在赶路,很急,很严肃,之间的交流不多。
在他们到了学校时颜边兆说:“老妹,有件事请你听我的。”
“什么事?”
“请你搬回家去住好吗?”
“在学校里住得好好的干吗搬回去?我这个人很恋旧,像兔子一样喜欢找现窝。突然挪个地方我住着不习惯,生活环境、生活节奏给搅乱了我会很不适应。”颜边喜不愿意。
“可我想回家去住陪陪父亲,这次回来他失去了我们的母亲,我发现他一下子老了很多,父亲一个人住在家里很孤单很寂寞。”
“那你就回家陪着他吧。”
“可是我又不想离开你!”
“当你想我时就到学校里来看我吧,又不是隔了十条江八条河。”
“我不在学校里上课,一天到晚往学校里跑给人说闲话。”
“你的意思是说不能让你屈尊只好委屈我了,让我送给你父亲嫌咯!”
“老妹,别那样说,父亲怎么可能嫌你呢?他只有你我两个人,又不娃儿很多,手掌手背都是他的肉。我们两个他都爱,只不过他偏心于我一点,爱我比较多一点。”
“你莫说得那么好听,他对你怎么样我不评论,对我可说是刻薄,恶劣。”
“老妹,我们的亲人本来就少现在又没有了母亲,就一个可怜的老父亲,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记恨他,原谅他。我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太多,只要你每天晚上回家陪我们吃晚饭。给父亲一个好脸色,一口好言语,行不?”颜边兆近乎乞求。
“唉,我天生耳朵软,三句好话就能说得我团团转、晕乎乎。既然你说得这样在理,感人肺腑,我好意思说不行吗?”颜边喜装作人情碍面的样子来。
“好,老妹,你真好!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代表父亲热烈欢迎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