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农知道虽然几句话压住了女儿,可她心里的死结还是没有打开,他又软下口气来:
“就算你没有考上,书教不成了,抑或这块土地不你养了,这片天空容不得你都没什么了不起,有你哥要你就够了,你又有一片新的天地。”
“嗯,爸的这句话说到我的心坎里。老妹,我会为你撑起一片新的天地。”颜边兆说。
“一个女人要那么强干什么?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有你哥在外面打拼你只要为他把家操持好。-----”
“就是让我当一个高级保姆,步我妈的后尘。你们想错了,你们有板眼有能力高薪请别人去。我就不捞你们操心了,天无绝人之路,我会找到自己想走的路的。”
这天夜里,颜边兆躺在床上对父亲说:“爸,我有个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事,你说。”
“我估计老妹考试的成绩差不多出来了,我想明天到地区教委替她查分,如果她没考上我就直接去找我高中的关老师,请他帮忙让老妹复学。”
“好啊,我正也这样想过。她总是没读够书心里不服,就让她把高中读了,也巴不得她能上大学。只是一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中两个读起来我怕负担不起,为她退婚又用去了三四千,剩下的钱不多了。”
“不管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克服。”
“不过你爸身板子还算硬朗,再去拼两三年命绝对撑得住。”颜永农下了决心。
颜边兆一想到父亲又要去背尸、担脚心一阵绞痛,一把抱住父亲的颈:“爸,又要辛苦你。。”
“什么辛苦不辛苦哟,这是我应该做的,是应尽的义务,谁叫我是你们的爸呢?”
第二天颜边兆到了地区教委,他先去教研室打听分数,教研室的人告诉他这次民师考试成绩出来了,过两天就有信让他回去等信。
颜边兆怎么可以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呢?老妹和父亲在家里正望着他的信呢,他不能叫他们空等,他尤其看不得老妹失望的神色。
即使分数不够让她受到打击,但是他有新的希望带给她。
这时颜边兆想到了教委范主任,那次范主任不是叫他有事找他吗?还给了他名片,正好查分这件事范主任帮得了忙。
颜边兆来到主任办公室,只见一个后生家在整理桌子,大概是通讯员吧。
颜边兆问:“请问一下,范主任没有上班吗?”
“你是谁?找范主任有事吗?”通讯员问。
“他认识我,叫我有事找他,这里有他给的名片。”颜边兆说。
“啊,他刚走。他家就在不远老教委院内,我带你去找。”通讯员热情说。
他们走过一栋栋高楼来到一栋老式平顶房前,教委主任官不小呢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颜边兆很纳闷,这么看来范主任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官。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女人,戴一副深度眼睛,面庞清瘦,头发花白。
“李老师,他说是范主任的熟人找范主任有事。”通讯员介绍后走了。
在李老师见了颜边兆后立时眼睛直了,张口的嘴唇就这么张开着,面部肌肉僵了。
这时的李老师如同一尊木雕的菩萨僵直、凝固了。
颜边兆受了影响也怔住了,这是一个僵的场面,连空气都僵了。
“李老师,范主任在家吗?我有事请他帮忙。”颜边兆打破僵局。
“啊,虎子,我的儿。”李老师猛地上前抱住颜边兆哭起来,浑身剧烈颤抖着。
“李老师,您弄错了,我不是您的儿子,我跟您素昧平生。”颜边兆莫名其妙带着惊慌,
“这李老师的神经是不是有问题啊?是不是她儿子出了意外,想儿子想疯了,见了别人的儿子当作自己儿子来了?”颜边兆狐疑。
他用力挣脱李老师的怀抱。
“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失了十二年的儿子,我朝思暮想、苦苦寻找了十二年的儿子。儿子,我们母子终于相见了。”李老师再一次紧紧抱着颜边兆,生怕失去他。
“您弄错了,我有父母,我的父亲叫颜永农,母亲叫王会兰,我还有个老妹叫颜边喜。”
此时的颜边兆确实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被捡去的孩子,自那次风暴后他重生了,颜永农和王会兰是他的生身父母,他做梦都没想过还有另外的父母。
“我没有弄错,他们是你的养父母,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不是这样的。”
“自那次开庆祝会你的生父范成文见了你认出了你后,我们到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去核查过了,你就是我们十二年前失散的虎子。你的相貌跟你的哥哥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看了你就不要看你哥了,刚才你站在门口我还以为是你哥回家了。你就是我的儿子,千真万确。”
“不,我不相信,不可能,世上相貌,经历相似的人多着呢!”这对颜边兆来说太突然了,他没有半点思想准备,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李老师拿来两张照片说:
“这张相片你应该有印象吧!这是十二年前你养父托民政局帮你找亲生父母时留下的照片,前些时你生父到那里调查时带回来的。”
“这一张是你丢失前一星期我带着你们哥俩到公园里玩时留的合影。相片中没有你爸,因为他正在‘五七’干校接受劳改。你比较两张照片中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同一个孩子?连你丢失时穿的那身衣服都是公园旁边的商店买的。你很高兴因为你穿了刚买的新衣服,一直以来你都是捡你哥的旧衣服穿,所以你非要照张相片留念。”
李老师说的颜边兆好像有点记忆但很模糊不很确定,那时的他太小了,他的记忆根本没有定型。
加上后来他下了决心忘掉以前的一切,一心一意做颜永农的儿子,所以从没想过以前的事。
他像得了失忆症一样把以前的什么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没任何印象,我唯一记得我现在是颜永农的儿子,颜边喜的哥哥。”
“那么我还有一个证据,就算你把五岁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但你一定记得你的脖子上挂着一把银锁,打开锁里面有一张你周岁的照片,反面清楚写的你出生的年月日。因为你在一岁里爱生病,你乡下外婆很迷信请人给你算了个命,说你带了叫‘将军剑’的关,难养。在你一岁时替你打了关,从此你带了项链锁,你的养父一定让你把这锁带到了十二岁。”
这是事实,曾经颜边兆非常护这把锁,除了父亲其他人摸一下都不行。
在他满十二岁的那年父亲让他把锁取下来,之后他一直没见过这把锁。
经这样一提示颜边兆记忆的坛盖掀开了,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晚他被一个人捡到了,那个人带着他天南地北找他的家----。-那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想起了自己不是现在父亲亲生的,还有另外的亲生父母。眼前的这位女人说的跟自己的情形吻合,他们应该就是他曾经苦苦寻找的亲生父母了。
李老师没有给颜边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接着说:“你身上还有一个印记,是一个烫伤的后留下的疤,就在你右臂的肘子坨上。”
颜边兆怔怔地望着李老师。
“在你四岁的那年冬天煮火锅吃,我蹲在滚烫的火锅旁往里面放萝卜块,你爬在我背上上跳下窜,一下子从我肩上翻了过去,右手的肘子拐插进滚水中。我虽然很快把你扯了起来,由于穿了毛衣来不及脱,热气闷在里面烫,你肘子拐的那块皮给烫伤了起了泡,后来留下了疤痕,但不是很明显。”
这时事实,正是由于有这块疤颜边兆不管怎么热的天从不打赤膊,从不穿短袖子的上衣。除了父亲连老妹都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