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边喜没日没夜守候在关益样床前,夜晚关幸眉来换她:“喜妹,两三天了你眼睛皮都没眨一下,回去睡个觉,今夜我来守益哥。”
“不,我不困,我要等益哥醒来,我怕他醒来见不得我焦急。他的内脏已经严重受损了,不要再让他的心受创伤。”颜边喜说。
半夜里颜边喜磕在关益样的床前,关益样微微睁开眼,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想转动一下头可头给卡住了动不得。
好寂静啊!这是哪里?是阎王殿上吗?他想活动一下身子感觉全身给紧绑着。
“喜妹,喜妹,你在哪里?”他用微弱的声音喊。
一直不敢放心睡,风吹草动都可以惊醒的颜边喜听了喊声,猛地站起来扑到关益样面前:“益哥,你醒了吗?是你在叫我吗?”。
“喜妹,车在翻滚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接着我被抛了出窗外,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这里没有山没有树,这是哪里?我死了吗?”关益样问。
“这是医院,你没有死,你活过来了,你为我活过来了。益哥,你真好!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颜边喜又哭又笑。
“我真的还活着,我又可以看见你了。”关益样痴痴地望着颜边喜。
“是的,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见到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今后的人生路上我会一直陪着你。”颜边喜轻轻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关益样的脸上。
过度虚弱的关益样强打精神跟颜边喜说了一会话又昏睡了过去。
五一长假完了,颜边喜要上课了,她请了一个护工白天照顾关益样,晚上由她照顾。
放了学,颜边喜急急地赶到医院,关益样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来到床前说:“益哥,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该醒了,你想把今年一年的瞌睡都睡完吗?瞌睡没娘越睡越长。你醒醒睁开眼睛陪我说说话,我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
其实关益样在早上颜边喜出门后就醒了,他想起昨夜想用手摸一下颜边喜都做不到,想动动手脚翻个身都是痴心妄想。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袭击他:自己未必瘫了?
在医生查房时他询问了自己的伤势,医生告诉他有三根排骨断了,一叶肝破裂了。不过这些该接的接上了该补的补好了。
他又问医生自己手脚都不管事是不是摔瘫了,医生叫他不要多心,他动不得是因为胸部受损全身固定着才动不得的。
关益样认为这是医生不想伤到他而说得好听的,排骨这样硬的骨头都摔断了,由脊髓串起来的脊椎更容易断了。那么自己这一生将在床上度过,自己还算个什么人呢?是个废物,是个负担、包袱、累赘。
因而他不想拖累颜边喜,不愿意耽误她。
可是他没有法子拒她门外,赶走她,因为他除了眼睛、嘴巴能动外再没有能动的部位了。
现在他话都不能多说,想用语言赶走她是不大可能了,他只有冷淡她,就一直这么冷淡她,久而久之她会撤退的。
在她一来到医院时他就闭上眼睛如同睡了一般,只有在颜边喜睡着时他才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整夜就这么看着。
又过了一夜,颜边喜醒来了,这时关益样还闭着眼睛,颜边喜又要上班了,她不管关益样听不听得见在他耳边说:“下了班我来看你,到时你再不醒着用笑脸迎接我的话,我可要生气了!你可能还没见我生气的样子,那可有你好看的咯!”
关益样并没有听颜边喜的话照她说的做,在她来时他照样双眼紧闭。
颜边喜见了说:“益哥,我知道你醒着,我刚才问了医生,医生说你醒着。你在我面前装睡,你就那么讨厌我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下吗?”
颜边喜的话给当成了耳边风,关益样还是老样子不变。
颜边喜真的生气了,她上前用拇指和食指撑开他的双眼:“我叫你睡,叫你睡!你就这样在我面前装得了一辈子吗?你闭一辈子我就撑你一辈子,惹毛了我,我还懒得用指头撑,我削两根木棍子来把你的眼皮老撑着,木棍子撑断了就打两根铁棒来撑,看你怎么闭着眼睛?我懂得你的用意,你想拒绝我想我离开。好,你站起来把我推出去,或者你躲起来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你!如果能这样我就自动离开。”
关益样慢慢睁开眼:“喜妹,我有可能是个半植物人在床上躺一生。”
“这又怎么样?这不能成为我爱你的障碍。”颜边喜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出“爱”。
“不,千万不要,我不够资格成为你的爱人。你这不是爱情是同情是怜悯,我不要!”关益样痛苦地说。
“益哥,你亵渎了我们之间的爱情,其实你我都清楚彼此深爱着对方,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你这次约我到九宫山去玩是想向我表白,我经过反复的斗争决定接受你的求爱。而且准备跟你轰轰烈烈爱一场,让大山见证我们两个的爱情。”
“不,不是的,我已经失去了爱的权力,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不仅如此我还会害着你,喜妹,你是个好女孩,你应该拥有一份甜蜜的爱情,享受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你回到你哥身边去,我知道你是爱他的,而且我也知道他会让你幸福的。”
“益哥,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深深被你吸住了,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更加敬爱你了。就在这时我发现六年来一直领受的一直当作是国家救济款的那笔钱原来是你寄的,我的情感升华了。”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你同事的生日派对那天我翻你书架上那本[复活]时发现几张汇款的凭证。”
“还留下了凭证?我忘光了。”
“这是六年前的,之后几年的呢?”
“原来我的工资是到财会室去领,每月领了钱就汇过去,那几张就是那时留下的。后来用的工资卡,我就请会计每月办老师工资业务时直接扣了替我汇过去。他到是给过我几张,我当面就丢了,留着干嘛?当四书读?”
“可是一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停止汇呢?你预备汇一辈子吗?”
“不是你挑起这件事我都忘了,那钱属于自动汇款了。你就被这点小钱收买了?”
“不是收买是催化。由于我那姻缘的羁绊我不敢承认事实,更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以为这样疏远、冷冻,爱情的火焰可以熄灭。然而我错了,哪知我爱你的心更强烈。我像是一个内功极强的武士,一下子并发出全身的功力将锁住自己手镣脚铐齐刷刷给挣断了。于是你一声号召我将不顾一切奔向你。”颜边喜说。
“要不是我约你到九宫山玩就不会碰上车祸。是我害你受惊吓受拖累。”
“所以说,益哥,你欠我的恩,是我救了你的命。你想想,随车滚下去的不只你一个人,而活下来的仅你一个。不是你命大是由于救得快,我拼命下去找你拼命求人帮忙拼命背你上来,抢在死神前头把你拉回来。连医生都说还迟十分钟华佗都对你摇头了。”颜边喜激动地说。
“可是你的救命之恩怕是要等到来世报!”关益样灰心说。
“我就是要你今生报答,我可没你高尚、大度。”
“我如何报答你啊!”
“你坚强活着,伴着我走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喜妹,我除了脑子能用,嘴巴能吃,其余的一无用处!”
“我知道,我也认了,谁叫我生来就是一个这样的命呢?手脚自己不能独有非得跟别人共用。原来是我母亲,身体分开脚连在一起,我们是连体母女;现在又是你,头分开身体连一起,我们将是连体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