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颜边喜大大敞开记忆之门,她和哥哥小时候那些幼稚可笑的往事接二连三出来了。
颜边兆来她家过第一个生日,妈妈拿出一只腊猪脚煮了,煮熟了盛了一钵子放在桌上。
父亲另盛了一碗说:“这碗我先端敬神、敬祖宗,求神、祖宗荫庇,保佑颜边兆无病无灾、易长成林。”
说完到堂屋敬神去了,母亲也跟了去。
兄妹俩坐在桌边等着,颜边喜说:“哥,看你馋的,你就先舀勺汤喝吧,别说喝口汤就是把这肉全吃了爸也不会说你的。”
“我不,刚盛出来的,烫人。”颜边兆说。
“哪里?热气都不冒,冷了。”颜边喜说。
颜边喜知道这汤很烫人,她曾经上过这当。上面浮着一层油的肉看起来不冒气,其实热量闷在里面。
她是有意要害颜边兆的。
颜边兆真格拿了大勺子舀了一满勺汤窝着嘴巴就上去用力一吸,他只觉得从嘴皮到舌头火烧着,窝着的嘴大大张着倒抽冷气,大概给烫懵了不知立马吐出那热汤,而是任由那滚油汤从两边嘴角流下。
这时他的舌头、牙齿都不管事,喉咙这个关闸也失职,连连吞着,一部分滚油就顺着食道一路烫到到胃里,他感到胸部、胃里火辣辣地痛。
颜边兆的眼泪随着流下来。
父亲请完了祖宗进来看见了颜边兆的样子知道给烫了,连忙用袖子帮他擦嘴。
只见颜边兆两边嘴角留下两道带泡的红印。
父亲心痛不已:“都怪我短了舌头,没告诉你这汤烫人,看把你烫成这样子。”
颜边喜见颜边兆烫得那么狠着实吓了一跳,很是担心他供出是她怂恿他喝汤的,那么她一定脱不了父亲的干系。
还好颜边兆只字未说。
可想而知接下来颜边兆对那香喷喷的腊猪脚只有看的份了。
后来他嘴上的那泡焉了结了痂子像两条百足虫爬在他嘴边。一连几天凡是咸的辣的热的硬的都入不了他的口,他只能喝些粥水。
颜边喜并没有就此愧疚,后来她经常拿他那事说笑还作了首歌唱:“颜边兆好吃鬼,喝肉汤烫了嘴,吃不得饭喝不得水,巴不得你当个饿死鬼!”
“都是你叫我喝的,还骗我说那烫冷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找你算账!”颜边兆很忌讳这件事。
“我说那狗屎香你也信,我叫你把狗屎吃了你也真格吃?自己没脑子倒怪起我来了。我又没捏着你的鼻子灌你,你能把我怎么样?”颜边喜说。
“可是你不能作歌儿唱我呀!”颜边兆求着。
“我偏要唱,我还要到学校里去唱,让同学们都知道,让大家都跟着唱。”颜边喜又说。
“只有你生了一张嘴我就没有嘴吗?我不许也唱:颜边喜好吃鬼,喝肉汤烫了嘴,吃不得饭喝不得水,巴不得你当个饿死鬼。”颜边兆也说。
“可是同学们不会相信你,他们还会说你骗人。”颜边喜说。
“那么你就保证同学们信你?”颜边兆反问。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有烫伤的印记,我只要告诉他们你嘴上两条百足虫的来历。看他们不笑扁你!”颜边喜说。
“笑,笑,让你们把下颔笑歪了,把腰子笑掉了才好。”颜边兆扁着嘴骂。
颜边喜想到这不免暗笑了,哥哥小时候真够逗的。
接着又一件往事出来了。
俗话说:“十岁的崽不同娘睡,十岁的女不同爹睡。”
他们兄妹俩都十岁了也得分床睡,颜边兆跟了父亲一床,颜边喜跟了妈妈一床。
刚分开时颜边兆很不习惯,睡之前总要爬到颜边喜床上刁闹一阵。
两个刁得好时就好,刁得不好时吃亏的是颜边喜,因为父亲总是卫护他儿子屈着颜边喜。
颜边喜不服总要赶狭(找机会)报复颜边兆一下,又让父亲无话可说。
一晚他们又练习翻筋斗,颜边喜说:“我不会翻,那是你们男生玩的。”
“都是学到的,哪个男生一生下来就会翻呢?不学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翻。”颜边兆说。
“好,我先说清楚,我瞎翻打到你了就别哭,也不许到爸那里告状。”颜边喜首先声明。颜边兆也同意,于是颜边兆一个筋斗翻过来,颜边喜一个筋斗翻过去。
颜边喜总是有意无意一双脚打向颜边兆。
“哎哟,你有意追着我打,我躲这边你翻到这边,我躲那边你翻向那边。”
“我的脚又没长眼睛,眼睛长在我额头上。我翻的时候天旋地转,刚好你看到的上是我看到的下,你看到的左是我看到的右嘛!打了你是巧合。”颜边喜强词夺理。
颜边兆缩在床脚里颜边喜又是一脚轰来打在他背上,他痛了就骂了起来:“你狗的崽,你娘的头,你娘的下水。”
“你狗的崽,你娘的头,你娘的下水。”颜边喜句句奉还。
“你们这些傻巴崽,骂来骂去还不都骂的自己,你们共着爷娘,你骂她的爷娘都等于骂自己的爷娘吗?”母亲笑着说。
“我骂她的那一半。”颜边兆说。
“好,你拿笔来把他们从中间划开,看你得哪一半,以后我就把你的那一半咒熟咒烂。”颜边喜愤愤说。
“不从中间划开,我得他们的头、手脚,身子给你。”颜边兆先得。
“嗯,你晓得把好的都要去,差的留给我。那么我不让你的那头、手脚长在我这身上。拿锯子来把属于你的头、手脚锯去。”颜边喜说。
“锯不得,那要把他们锯死的。”颜边兆大叫。
“就是要把你爸锯死!”颜边喜赌狠。
“你这不要良心的家伙,你还说一句我一拳擭死你!”颜边兆很生气,说完赶上前来要动手。
不等他拢身颜边喜来个先下脚为强一脚把颜边兆捅下了床。狠狠地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我跟你分家,爸归你,妈归我。”
颜边喜的这句话的力度比她那脚上的力度要大,颜边兆没有被捅下床怔住而被那句话吓住了,他静静的坐在地上。
母亲以为他摔着了前来抱他,他抓住妈妈的手:“妈,我们不分家,我们四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你帮我求求老妹不要闹着分家,只要她不分家要我怎么样都行。”
母亲抱起颜边兆问:“摔到了哪里?哪里痛?”母亲确认颜边兆没有伤到才说:“当然,天已经把我们四个人编到一起了,哪个也没法把我们分开。”
妈妈又说起颜边喜来:“喜喜,今天是你的不是了,他是你的哥,怕他没有你力大?打不赢你?你要知道他处处让着你。兄妹到一堆要相亲相爱、和睦相处,易得的钱米难得的兄妹。父母不能跟你们同着到老,要离你们先去,你们兄妹才是天长地久,应该合得来。不要结孽,要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