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饭后颜永农爷俩搬了竹床到外面场地上,旁边合了一个熏蚊子的烟堆,这个用活马头草、艾草和灰土合的烟堆很厉害,估计蚊子回避在方圆三米开外。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凉风习习,蛙声如潮,他们躺在沁凉的竹床上享受着。
颜边兆说:“回来这么久了学校那边不知是怎么分配我的。”
“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国家会重用的。”颜永农说。
“反正家里也没事,我不如早点回校,去打听打一下消息。”
“去吧,迟早是要去的。”颜永农说。
颜永农当即赞同,事情过去好多天了,颜边兆看似没事一般,颜永农知道儿子内心的伤还在痛。他正巴不得儿子早些离开这伤心之地。
“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那么我们爷俩明天就动身吧!”颜边兆又说。
“你先去着,我缓一步。”颜永农说。
“爸,你跟我我一路去。你年纪大了,一生里工夫又做得苦,满身的毛病都出来了,要是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
“我暂时还保得了自己,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再说你的工作还没个定数似那水上的浮萍怎么好带个拖呢?”颜永农说。
“不管怎么样国家总要安置我一个单位,给我个落脚的地方。”
“那是自然。”
“我想我拿的工资够我们俩生活的。这样我们爷儿俩同一间房里扎脚,同一张床上挤着睡,同一个碗里吃饭,看,让我多安心。爸,你一定得跟我走。”颜边兆说。
“我还是想等你扎稳了脚跟再说。”
“可是,爸,你得跟我一起,我们爷儿俩不能分开。我不要让寂寞和孤单跟你作伴,不要你受想念儿子之苦。”
“嗯,我确实一刻都舍不得跟你分开,只是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我帮你了局后一起走。”
“你妈跟了我吃了不少苦,病了几年没图到我照顾,走了也没看上我们爷俩一眼。我很对不住她呢!”
“爸,最对不住她的是我。她的恩情我今生无法报答只等来世为她当牛做马。”
“父母为儿女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不求回报。你妈也一样,正而你叔公说的她睡在土里还保佑着我们呢!那天我气来迁怒于她险些挖了她的坟,现在想起来心里不好过。我们这一走不知哪年月才回来,年节里也没有个人来看她替她修一下坟。于是我想替她打个罗圈围着坟再立块墓碑,省得世上人当她是孤坟野鬼,无人受主,让牛马踩踏了她的坟。”
“嗯,我正有这个想法,那么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呢?”
“请人打墓碑刻碑文得好几天,打罗圈用的水泥、砂石得靠马一趟趟驮,还要请砖匠做。这样三四个月才能完成,等我把这事了局了就去你那里。”颜永农说。
第二天,颜永农替颜边兆收拾好了行李催他早些动身,颜边兆又不走了,说要留下来多陪父亲几天。
其实他要替父亲做些事,父亲在家几个月,他得替他准备充足的柴火。
柴米油盐排行榜上把柴排在第一,有句话说:“八十岁的老婆一天不死要柴烧。”都说明了人过日子的第一需要是柴。
虽然颜边兆打算一拿到工资就只留下生活费全数寄给父亲,但是他知道父亲不会花钱买柴烧的。
山里人别的没有唯独柴火堆山塞海,哪怕把灶膛里的火点燃了灶门角里没有柴,可以赶忙爬到屋后山上捡了一抱柴来接上醮。
然而柴在山上不会生脚跑到家里灶门角里来,颜边兆不放心老父上山弄柴,加之父亲的手还痛着。
羊角尖的半山腰有个锯木场,场上堆着只能当柴烧的边料。
山里人烧柴很讲究,专挑出油的经烧的硬树柴,对于锯木场里的边料不屑一顾。
因为边料多半附着皮又在外面日晒雨淋的时间长有些朽了烧起来不起焰,加上场主是个小气之人,烂了不可惜送人舍不得,多少要算两个钱。
不管这东西多么烂便宜山里人还是不会要的,有人说:“就算你把那柴送到我门上还多了送字呢!”
这些山里人看不上眼的东西对山外人来说可是好东西,烧起来比那稻草、田坎茅强万倍。
他们弄回去后看得可金贵呢!平常舍不得烧。先一块块递上厨房的烟筒楼上熏着,逢年过节打豆腐、献薯粉、煮酒时才放下来烧。
那些边料本身的价钱不算什么,就是要从山上发脚下来再用铁牛运出去费用就不菲了。
有人也说:“萝卜盘成肉价钱。”所以要的人不是很多。
颜边兆很中意这些柴火,他得为父亲准备半年的柴火,宁可多不宁可少。
虽说上山打柴质量好可要满山挑选花时间且数量少。
学校一个通知来了他就要上班因而只能在两三天的时间内帮父亲弄足柴火。
颜永农开始不同意颜边兆去干这样的粗活,他怕累着了儿子又怕弄伤了儿子。
“你哪是做苦力的料?骟牛的可骟不得马。不是开玩笑,一旦受伤了就不得了。”
“爸,你老是把我当文弱书生,看,我身壮力健,一百多斤的担子往我肩膀一吊就走了。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你养着,这回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尽点微薄之力好吗?”颜边兆说。
颜用农不再打转,他知道这么多天来闷气郁结在儿子心里,于是给儿子一个宣泄的机会。
颜边兆拿了一根扁担,两根麻绳缠成一个团挂在扁担头上动身了。
到了锯木场他先去交柴钱,场主给了他足够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要钱:“烂薯坨一堆,你看得中只管搬,当是帮我清除了场地。”
颜边兆知道是场主送他人情,他说:“您的情我领了,如果是少量的也就罢了,我现在要的多。只是你不要钱我不好意思多拿。”
场主只得接了钱也不用称称指着那一堆柴说:“那柴干些,是硬木的且皮比较薄。你要多少就拿多少。”
颜边兆说:“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