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边兆割来藤筋把柴缚成一捆捆,再用麻绳一挽,用扁担一次穿了两捆担了下山。
走了半把路得歇个伙,于是把柴放下把扁担架在两捆柴上坐着。
“这么走走歇歇一天打得几个转身搬得了几捆柴到家呀?”他想。
反正歇伙是让肩膀松松,他就把柴放在原地抽出绳索、扁担返回锯木场,把走路当歇火,这样伙也歇了又争取了时间。
颜永农早早地把中午饭弄好了,另煎了两个鸡蛋热在饭面上,又烧了一壶开水凉着才到大门口望。
他一望不见儿子回来,二望不见儿子的踪影,就坐在门口石墩上等。
等着等着心里不自在起来:“怎么还不见回来呢?这么热的天别是中暑倒在什么地方?脚踩踏了滑下了坎了?犯饿病了?------”
一连串的坏念头吓着他,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往山上跑。跑了几步又急转身回到屋里,麻利用一只大碗盛上饭菜,用竹制汤筒灌了凉开水,提了食物往山上一路小跑。
他做这些事时手在抖脚在打闪。
当他气喘吁吁爬过一个山头下到山凹处时,颜边兆恰好又打了个转身刚歇下担子,旁边堆了六十多捆边料。
“崽,快歇着,看把你累坏了。”颜永农心疼不已,解下腰上的汗巾替颜边兆擦着,把颜边兆拉到树阴下摘下头上的草帽为他扇风。
一会儿后才给颜边兆喝水吃饭。
吃了饭颜边兆又要上山,颜永农一把拉住他不放。
“崽,你不要命地在搬啊!这又不是金银财宝,这东西又吃不得要这么多干什么?我一个人煮饭烧得了多少柴?够了,够了,看,你把我烧一年的柴都准备了,你是想我到家里住上一年吧!”
“多准备点,反正这柴堆在房里不要给饭吃。柴钱都给定了,多搬少搬又不会多退少补,何不多搬些?去的只是一些力气,这力气去了又来得。我那里还缚好了四捆,今天不搬出来明天就不好意思去搬了。搬了来放这里就是我们的,再不管什么时候搬回家都行。”颜边兆说。
“还说,你就给了那么一点钱可搬了他两倍的柴了。再不要去搬了人家的,免得别人说小话。”颜永农说。他心痛儿子劳累,别说是柴就是金子他都不要。
俗话说:“吃不得是没饿着,睡不得是没坐着。”颜边兆经过一天蹦命似的劳动,晚上吃下了两大碗饭,冲了凉一倒到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过了一夜,天刚麻麻亮,颜边兆翻个身想起来,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上的骨头散了架,肌肉像刀子割,骨头缝里都痛。
他咬着牙爬起来,每动一下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唤在呻吟。他不停地这里捏捏那里揉揉,不停地伸着、摔着、扭着安抚着每一块疼肉。
这时的颜边兆再也无暇顾及内心的那份痛楚了,他的心思几乎转移到肌体上,他的肌骨之痛暂时取代了心里之痛。
不管怎样他得赶快起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希望把父亲柴米油盐全准备充足,现在他仅为父亲准备了柴火,吃的菜还是一个大问题,他得帮父亲把菜种上。
他太知道了父亲的脾气,即使有再多的钱他也不会花钱去买菜吃的,没有菜他宁愿煮盐水下饭。
颜边兆起来后取下角锄去挖地,颜永农见了说:“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天不好好歇歇,拿了锄头做什么?”
“我把屋边那块菜地翻过来种上萝卜、白菜。”颜边兆说。
“哎哟,我一个人吃得了几多菜?还劳你这样大动干戈,不挖,不挖。”颜永农拦着儿子。
“爸,别拦我,让我多替你做些准备,以后我在外面就少一些牵挂多一些宽心。”说完颜边兆去挖地了。
他把地全翻了过来整平然后又去担粪浇,正在颜边兆浇着粪时只听到前面场地里闹哄哄的。“出了什么事?”颜边兆心里一咯噔连忙放了尿瓢去看。
父亲滴滴答答跑了来:“边兆,快来,快来!电报------”他说话不全一副激动过度引起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父亲的样子把颜边兆着实吓了一跳,不知是喜是祸。
“什么事呀?爸。”颜边兆惊慌着问。
“好事,天大的好事!前所未有的好事。”颜永农看出儿子有点慌连忙解释。
原来是清华大学发来的一份加急电报,说颜边兆考上了公费留学,美国哈佛大学的,叫他尽快返校办理出国手续。
颜边兆的家又是空前的热闹,前来祝贺的道喜的乡邻、亲戚、朋友又挤破了他家的门,踩踏了他家的场地。
颜永农自然是高兴到了极点,荣耀到了极点。
前面所有的不愉快、闹心在此时全翻页了。他热情接待着一拨又一拨的来客,不厌其烦地赞耀着儿子种种好处、优点。
可颜边兆没有预期的高兴相反有所忧虑,颜永农见了问:“崽,你干吗不高兴呀?你还在介意那事忘不了她?儿子,一切当风过雨过好了。大丈夫何犯无妻?这时我认为幸好这女子翻眼跑了,她跑了是一宗好事,若她跟你成了事,岂不栓住了你一只脚?一个包袱拖着你?现在好了你可以脱脱散散去奔你的前程了”
“爸,我现在主要是担心你。”颜边兆说。
“我要你担心什么?”颜永农说。
“我这是出国又不能带着你,一出去就是几年,跟你见个面都难。你一年老似一年,加之劳累一生,各样的毛病都出来了。你身边没一个人照顾叫我怎么放得心啊!又住在这样一个独屋子里,有什么事喊人都喊不应。”颜边兆说得还是先说过的那句现话。
“儿子,你这就多虑了。你爸还没老到不堪,三到五年保自己足足有余。”颜永农说。
“爸,我有个想法,我想替你找个老伴。”颜边兆转过话题。
“哎,不要,不要,你妈死了这么些年我都没有过这种想法,就是你妈在世时我都放她在一边,现在头发胡子都白了还要老婆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颜永农连忙拒绝。
“我知道你为了我牺牲的太多,可那时毕竟有我时常在你面前当你的闹热虫。可我这一出去三到五年不能回来,老妹是不可能亲近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没一个亲人在身边转动一定非常孤单寂寞。若是你身边有人跟你做个伴,有人替你做个饭洗个衣,在你生病生痛时有人及时报个信。这样就免去了我一块心病,我在外面住着安心些。”颜边兆说。
“到了我这个年龄失了伴的多半有崽有女的,她来嫁我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无非是眼羡我有个好儿子,贪恋我们名气,挖些钱财,她不会把心放在这个家上。就那无儿无女的也不过是想跟了我后半生享福,死了好上岸,要不她是贱骨头那么好心来服侍我这样一个糟老头?。不管怎样都是给你增加负担,不干不干!”颜永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