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要相信你儿子,赡养一两个老人的能力绰绰有余。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好。”
“我这一生除了跟你妈合心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合心的人了。”颜永农又找出个理由来。
“我还真想到一个人,她一定跟你合得来。”
“谁呀?你个龟崽,什么时候替自己相中了个后妈?”颜永农笑着说。
“大伯妈呗,我有这个想法好久了。大伯妈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吧!大伯父也走了好几年了,原来我就打算在我有了经济能力之后就撮合你和大伯妈的。”
“好啊,你早就打算把我送人了。”颜永农笑着说。
“我觉得我们做后人的无论多么尽孝道也填充不了老两口的相濡以沫。反正大伯妈不是外人,我也有义务赡养她。”
“说些别的,说些别的。你大伯妈是我大嫂,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使不得,遭世人耻笑的。”颜永农一个劲地反对。
“世上哥哥过了身弟弟接上的,姐姐过了身妹妹接上的事还少吗?况且大伯妈原来就是你的未婚妻,你也说过若是我妈没有出现的话你跟大伯妈也许能成一家子。”
“还提年轻的事干什么。”颜永农说。
“你不是因为曾经伤害了她一直心存愧疚吗?那么你们两位再续前缘不好吗?你就用你的后半生补偿大伯妈。而且大伯妈一直当我和大哥一样疼爱,也给我一个敬孝大伯妈的机会。这样不只一门好处,你是大哥的亲叔爷,除了他妈谁还亲得过你?我跟大哥的亲也更加深了一层,我不在你身边时大哥会帮我尽责任,你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互相可以照应,这样又免了我后顾之忧。”
“你伯妈不会答应的,我知道她是个性子刚烈的人,莫去碰灰。”颜永农口气有些松动
“反正求不得官来秀才在,要是伯妈心里一直还有你,说不定我一求她就答应了呢!”
颜边兆打通了父亲这方的关节,的确不知道大伯妈和大哥那方是怎样的。或许自己这个冒失的想法会遭到他们的反对,或许大伯妈听了这些话会给自己不好看。
这时他顾不了这些,为了父亲的幸福哪怕大伯妈骂他大哥打他也必须去尝试一下。
吃过晚饭颜边兆就上大伯妈家去串门,一进门见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桌边,桌上剩些残羹冷炙。
“大伯妈、大哥、大嫂吃过晚饭了?”颜边兆问,
“刚放下碗,老弟,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就叫你大嫂去弄给你吃。”大哥说。
“我也是一放下饭碗就上这儿来了。”颜边兆回道。
“过个门槛又能吃下一碗饭,去,他嫂子去下两个荷包蛋给你弟吃。”大伯妈对儿媳妇说。
“不了,留到以后吃吧。今夜我吃得过饱了芝麻都扎不进一粒。”颜边兆按住嫂子不让动。
“老弟,你可别置礼(客气)啊!这不是到了别人家,莫要分另外。”嫂子说。
“不会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随便些最好。”颜边兆说。
“好,坐,老弟,刚才吃饭的时候妈让我吃完了饭就到你们那里,请你们明天来吃中午饭。正好你来了免了我一程路,这就跟你说了算数,待会你回去时再跟细爷说一声。你就要走了,这一出去就是好几年,一起吃饭的机会少,团聚的机会也少了。”大哥说。
“我跟我爸吃你们的还少吗?只愁两张嘴一天到晚没放在你们家的餐桌上。你们吃只蚊子都扯条脚给我们呢!就不要再劳烦了。”颜边兆说。
“有也是应该的,只怪你哥不那么富裕。也没什么好吃的,一只养了三年的老鸭婆杀了,一家人拢一起团个圆。”大伯妈说。
颜边兆也没落座就对大哥说:“哥,我有件事跟你说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颜天允跟着颜边兆到了外面,他打个码石在心里:老弟一定是想把细爷托付给自己。
“两个龟儿子,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怕我们娘儿们听去了?还躲出去说撇开我们。”伯妈说着他们。
“老弟,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你用得着哥的地方你哥不打半个推迟。”他们来到场地边上,颜天允见颜边兆欲言又止又催了一句。
这时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刚才的看法。
“哥,你知道我这一出去就是三五年,来不得来去不得去。老父一年老一年,难免有个生病生痛的时候,把老父一人留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身边没个人照应就是给他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钱又不能陪他说话又不能舀水给他喝。我想来想去只有把老父托付给你们。”
“老弟,不要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正准备明天说这件事。你爸是我的亲细爷,你爸跟我爸从同一根肠里爬出来的不隔什么。老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忧心,我会潜心照顾他老人家的。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举目无亲,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颜天允说。
“可是你们住在这里,我爸住在那里,隔得这么远照顾起来不方便。”颜边兆说。
“可以让细爷搬来和我们住一起呀,或者我们搬到你们那里去住也行。”
“那样是再好不过了,就怕伯妈不愿意。俩老人以叔嫂关系长期相处未免尴尬,也不便利,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颜边兆试探着。
“说吧。”
“我想凑合伯妈和我爸,让他们二老做个伴。俗话说:满堂的儿女不敌半路的夫妻。哥,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这个我不好说,子不盖父。”颜天允感到很突然。
“如果伯妈同意的话你又怎样呢?”颜边兆继续问。
“只要她愿意我举双手赞同,她不愿意我不会劝她的。我做儿子的劝她嫁人世人以为我多了她,不愿意赡养她,把她当包袱推给你。老弟,不管妈同不同意我都会对她尽到最大的孝心,同样我也会把细爷当亲爷待。”
“哥,谢谢你,只要你不反对就好。”
他们回到了房里。大伯妈都躺在床上了,颜边兆来到床面前挨着床沿坐:“伯妈,这么早就睡了。”
“没有,坐久了腰有些痛,这样歪在床上舒服点。”伯妈坐了起来。
颜边兆连忙帮伯妈捶着背,一边捶一边说:“伯妈,哥多幸福啊!都娶上了媳妇了还有妈疼爱,进门有妈接着,出门有妈送;在家听妈唠叨,在外有妈牵挂。看我好多年没叫过妈了,伯妈,我以后把‘伯’字省了直接唤你‘妈’好不好?”
“好呀!求之不得,我又多了个有本事有孝心的儿,这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月娭毑说。
“太好了,我不再眼羡哥了,也有妈疼了,我父母双全了,我是世间上最幸福的儿子了!相比较大哥又不如我了,他没有我幸福,因为他没有爸,少了父爱。”颜边兆无比激动。
“你哥命苦呀,他爸走得早,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月娭毑说。
“现在您是我妈,就让我爸做哥的爸,我们两家合一家好吗?”颜边兆望着月娭毑说。
“哦,你转弯抹角讲了这一大堆话原来别有用心呀!刚才你把你哥约了出去就是商量这件是呀!看样子你们两个缺德的都统一看法了?”
“哥随您的意思。”颜边兆小声说。
“颜天允,你个短命的,我还没吃你的喝你的没要你养一天,我十个指头还在不停地替你扒而你就多了我,设计把我嫁了,在我动不得之前就把我扫地出门。看,我这是要儿子做什么啊!”月娭毑大发雷霆。
“伯妈,这是我想起来的跟哥没有关系,您怪错了哥。”颜边兆连忙解释。
“老侄,得罪你了,今生我跟你爸不可能做一堆了。曾经你父母不讲良心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是为了报他们的仇才进颜家的。自有了你哥我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化解了仇恨。但我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痛。”月娭毑说。
“我爸早就在悔恨了,他不止一次跟我说对不住您,他想在有生之年弥补一下对您所犯的过错。请您给我爸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颜边兆请求。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到了这年纪才知道失悔呀,年轻去干嘛了?我就是要让他失悔一辈子,让他把悔恨带进棺材里,下辈子继续悔恨。”月娭毑越说越气。
“我爸是个好人,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并不曾做过损心害德、损人利己事。要说对您这件事上的错也不全在他,是封建思想是世俗观念造成的过错。新社会赋予了我父亲追求爱情,自主婚姻的权利。伯妈,我说直了请不要见怪,您老也有错,是您自己没有解放思想,自己桎梏自己,自己不去追求幸福。”颜边兆为自己父亲辩解。
“再追究那已经过去事情的是非对错无意义了,我年青都没有吸引住他,现在老了更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再说我从四十岁守寡到现在没有半个三岁小孩说我一句不如,迄今摸边五十了,黄土压到颈上了还晚节不保,闹出笑话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去嚼?吃一世的清斋给一盆狗血毁了。”
“这又什么值得别人笑的呢?”
“再说我年青时拖伢带崽没有老脚(老公)都过来了,现在老了已经是做娭毑(祖母)”的人了,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不好非得弄个老脚在身边碍手碍脚呢?葫芦挂在壁上不好偏要取来挂在颈上吊着?你今晚说的这件事就落在这里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你继续叫我伯妈。”月娭毑说完转身向里睡下。
颜边兆知道伯妈是赶他走,只得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只有我爸命苦,娭毑早早离开他。含辛茹苦养大了子女一个个远走高飞,落得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寂寞无助。唉,留得我妈在就好了。”
月娭毑听颜边兆这么说又喊了他回来:“我知道你不放心你爸一人留在在家里,所以想出这馊主意来好照应。如果你爸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不介意,我跟他还是以叔嫂相待。他不一起住,两家也只隔那么几丘田,只是让你哥在路上多跑些。不管怎样你哥嫂都会当他亲爷一样待,你就放心出去吧!”
颜边兆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