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心娭毑跟着去照顾,颜边兆决定在颜永农出院的第二天就动身去北京。
颜天允问:“这么急,直接从这里走就不回家看一下?这一走不晓得何时回来,也让两位老人回去跟乡亲们作个别吧!细爷这次能活过来亏了大家的帮助,你应该对他们说句感谢话吧!还有你们的东西都带齐了?”
“都是应当的,只是父亲行动不便,今天回去明天出来我怕他身体受不了。再说亲戚朋友、乡里乡亲都络绎不绝地来医院里探望了父亲,道别的话已说了。还有大前天我回去时把能用的东西都带出来,做好了准备直接从这里动身的。”颜边兆说。
“这次不是家乡人舍命救助的话你父亲的命保不住,你暂时无以为报,可要记在心里,日后定当图报。”月娭毑说。
“我会的。伯妈,您呢?有什么须得回去的吗?”颜边兆问。
“我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路上一个这样的病人够我们两个累的还带得了什么东西?几件衣服以后让你哥打包寄过去。我可以随时随地跟你们走。”伯妈说。
“哥,这是我家的钥匙,你要照管一下。”
“嗯,我会把房子顾修好。老弟,你们这一去现搭锅灶起火,百事都要靠钱买,我这里一千元钱你先拿去用着。”颜天允递给颜边兆钱。
“不,哥,伯妈跟我们去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我怎么还可以收你的钱呢?我暂时用的钱还有,以后工作了就有办法了。”颜边兆推迟。
“你是嫌钱少吗?这是我全部的钱,确实没有了,不是我有舍不得。不瞒你说,我本身只有六百三十元,我昨夜借了两家才凑齐这个数的。”颜天允解释。
“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笔钱的数目很不小了,不知你劳了多少夜费了多少气力攒积了多久才存了这些钱,我不忍心拿去用。你也是成了家的人,胳肢窝里就要钻出嘴来(生养孩子),你不留些钱,到时婆娘伢崽找着你要吃怎么办?我不能把你拖空了。”
“凡事有个轻重缓急,你嫂子一夜生不出一个崽来,也不急着要钱用。而你现在正是急需钱用的时候,我做兄长的把钱放在家里存着不帮你心里不安。再说妈跟细爷都是我的亲人,我有义务赡养他们。只是隔得远我有力又帮不上,如果有钱放在家里睡大觉,让他们跟着你到北京去受苦我良心何在?这一别也不知多少时日,不能跟在他们跟前行孝道,你就成全我,让我尽一点微薄之力。”颜天允诚心诚意说。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颜边兆只有接受了大哥的一片心意:“哥,你就放心,我不会让二老跟着我作孽的,我会努力工作多多挣钱好好孝顺他们的。哥,还有一件事,往后过年节的时候我们可能回不来了,你要记得到我妈的坟边点个灯,放挂鞭;清明的时候替她修修坟。”
“这个我记得。”颜天允答应。
颜边兆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了北京站,颜边兆背着父亲,月娭毑挽着包裹下了车。车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颜永农把手里的拐杖伸向月娭毑意思叫她拉着拐棍走。
“你担心我丢了?”月娭毑笑着问。
“嘿嘿。”颜永农说话不流利只是笑笑。
“我才不呢?一个驮着一个牵着给城里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是农村里来的瘸子、瞎子。我们别扮一副山孤佬相,到城里来卖丑。”月娭毑说完把手伸进颜边兆的胳膊弯里三个人贴着一起走。
“我爸不管走到到哪里都离不了农村人的本色。”颜边兆也跟着说笑。
有了颜边兆这句话月娭毑说起来更大劲了:“还说你爸爸在外面住了六七年,这样老土。说直了他就是在外面住一百年还是只现麻鸭婆。”
颜永农对月娭毑的抢白一点也不恼也不还嘴只掀开嘴“嘿嘿”笑着。
一辆出租车把他们送到了清华校园后面的生活区。这是一栋四层的筒子楼,颜边兆的房子在二楼,大小两间,一条过道将两间房子分开。大的做宿舍,小的做厨房。
厕所是同一条过道人家公共的。
颜边兆这样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人能分到两间房已相当不错了。
房里徒有四壁,颜边兆把父亲放下来先让他靠着墙站着,随后把包裹打开拿出衣物垫在地上让二老坐下休息。颜边兆又把父亲的布鞋脱一只下来垫在自己屁股下坐在在他们面前。
“这间房有这么长,我想这样安排,在中间拉一根铁丝吊着布隔成两节。吃饭、活动就在前面。后面就做宿房。等会我去买三张单人床来,这样横着并排放两张,那样竖着放一张。我就睡竖着的这床。”稍歇了一会颜边兆站了起来指画着。
“什么是单人床呀?”月娭毑问。
“一个人睡的小床,像医院了的那种。”颜边兆解释。
“那床不辣贵?人困了地上都可睡,要买那么精致的床干什么?要不你们两爷崽各买一张,我只要在两条板凳上放块门板就行。”月娭毑说。
“还说我老土,你以为城里人跟我们山里人一样兴坐板凳哟!沙发就有,板凳和门板就没有。”颜永农口齿不清地说。
“我们进来时,我看见那建筑工地上有许多废弃的跳板,去要了几块来。然后在捡些砖头脑来码着,搭上跳板就可以睡觉了,能省的尽量省。”月娭毑说。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坐的可随便,躺的讲究舒服。新的床肯定很贵,我想到旧货市场去转转。”颜边兆说。
“人家就东西也拿出去卖吗?”月娭毑问。
“城里人钱宽裕,一些生活用品用旧了过时了总要换新的,可他们的房子不是很多,那些旧的东西无处可放于是就随便算几个钱销给旧货市场。”颜边兆说。
“那不太好了!只要用得就行,睡在新床上又不长肉。”月娭毑说。
颜边兆到旧货市场挑了三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四方小桌、四把小椅子、一个五屉柜。他还看中了好几样东西可不能要,因为家里空间小没处搁。
颜边兆于是一并请了市场的人和车把东西拉了回来。
家具摆放好后月娭毑问:“这一车家具用去多少钱呀?”
“车费、力资费除开九十元。”颜边兆说。
“你这是去判青山吆,烂便宜。你爸是个木匠,他清楚做这些东西要多少工夫、多少吃喝换。几十元钱就处理掉,那些城里人是前世没见过钱。若是我宁愿烂在房里也不卖。”月娭毑一边抹着家具一边鄙着城里人。
颜边兆没有时间跟她唠叨急急忙忙去买床上用品。
“城里人紧张的就是住房,人都没处搁哪里还有空房子来放这些旧东西呀?”颜永农结结巴巴说。
“旧了哪里?哪一件不是半新不旧的?隔家里远了,若在家里附近有这样的小器家具我叫你侄子别花钱费力置了,直接用车拉几车回去不晓得多实惠。”月娭毑说。
“世上的好东西多煞你眼羡不尽。”颜永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