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让关益样提起兴趣,让他想去做。
从前,他郁闷的时候就练练字或拿了胡琴到河边去拉,现在这些他都不想干。
市里为他召开表彰大会要给他带红花授奖章,要他作英雄事迹报告,这是何等显赫何等的荣耀的事而他推脱了。
他最想做的就是躺在床上,五官、肢体都不要动。他的大脑好像都静止了,思念、苦恼、烦躁等好像没吵到他。
他完全像睡了,不,跟睡了有区别。睡着了时大脑很活跃,绞尽脑汁构想一些情景、人物、事情来。不分美梦、噩梦都做。
而他这时的脑幕就像开着的没有图像的电视屏幕,里面呜沉沉一片。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他的语言功能也出了障碍,有时一句话说不完整或后面的一个两个音节发不出来,有时他想表达向东的意思而道出向西话语。
更可怕的是有时出现极端倾向,处在高楼上想到越过护栏跳下去;见了刀就想拿了刀往自己脖子上抹或往所见到的人身上砍;他跟人家面对面站着时有一种想甩人家一耳光的冲动,------。
清醒后他感觉自己的这些念头很危险很可怕,他真担心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而伤害了自己或他人,害了自己不要紧害了别人就不得了。
天啦!他的脑子给严重破坏了,邪恶、罪孽进驻了他的脑海。
这样下去离天的尽头不远,下一步是沉沦是毁灭是下地狱。
“我不要这样!救我!救---我---!”他对着天空嘶叫。
他决定对自己的大脑进行过滤、净化和清洗、修理。
恰好有一夜他做了一个梦:好大的空旷山谷,前面悬崖峭壁,一两棵松树伸出其间,一线泉水飞流而下;两边是巍峨群山,树木葱郁;中间平坦的草地各色花草摇曳,花香袭人。
这是原生态环境,没有半点人为的迹象。置身其间远离了人世间的喧哗吵闹,不受物欲横流的干扰,没有了荣辱利益侵袭。他感觉好舒心好惬意。
这是他心的疗养所他魂的着陆点他神的栖息地。
“我要去找我向往的那块乐土。”一天他忽然对关幸眉冒出这样一句话。关幸眉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因为近来他老是说一些无头无脑、不着边际的话。
当教育局号召老师到云贵支教时他第一个去报了名,并且提前去了。
颜边喜听了关幸眉讲述他们到拖木埂的经历后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全村人合着伙来欺骗你们,你们给骗的团团转。那皂荚树边的房子是一个叫颜老六家了,我家的房子根本不在那边槽里。从那边槽翻过一山埂经过一座学校才到我家所在的槽。你们去的时候我正在床上昏睡着。”
“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男女老少口径一样呢?我们进去又没下通知。”
“你说你们去的头一天遇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可能是他通风报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颜边喜问。
“中等个子,园脸盘,哎呀,具体样子我也不会形容,只见他自行车后座上放了一把唢呐。”
“不消说了,事情已更加明了,那个人就是我叔伯大哥颜天允。所有这一切圈套、骗局他是主谋之一。哎,想来这也是我命中一劫,天不助我!本来我命运多舛还碰上这么多害我设计我克我的人,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颜边喜叹息着。
“喜妹,你不要悲观,好事多磨。虽然你吃了些苦遭了些罪,总算是雨过天晴、柳暗花明。三年,弹指一挥间。只等益哥回来你们的好日子就到了。”关幸眉安慰着。
“也未必?我担心、害怕就此失去了益哥。”颜边喜说。
“你怎么生出个这样的想法来?为了爱情为了幸福你几乎拼掉了老命,现在解放了自由了反倒失去了信心。”关幸眉说。
“原因不在我,不管益哥在世上哪个角落我的心永远属于他跟随着他。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他。”颜边喜说。
“这么说来,你是怀疑益哥的忠诚,怕他这一出去就爱上了别的女人?你太不了解他了,他二十七八了,到这个年龄相识相知的女孩为数不少,若他是滥情之人等不到来你享受他的爱情,何况这个时候他的五脏六腑给撕成碎片已是万念俱灰,哪里有心思去谈情说爱啊!”关幸眉有点激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他是去疗伤洗脑的。他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忘却都遗弃,让自己全新。那么我将会被他从思想中生活中给清除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他是刻意要忘掉我。”
“你说的有道理,确有这种可能。他现在还蒙在鼓里,还隔阂着你。如果把真相向他说明消除误会,这无疑是疗伤的金疮药,保管药到病除。”关幸眉表示赞同。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说清楚呢?神仙都占不到他躲在什么地方。”颜边喜说。
“他行踪飘拂,云贵高原是那么辽阔的确无从找去。不过我们不急这一时,等到开学了他是要回支教学校教书的,我们先向他所在学校去信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你不是说连他支教的具体地址都没留下吗?”颜边喜问。
“这个不难,我们只要到市教委一问就知道,教委留了支教人员去向的底子。”关幸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