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见不到父亲心里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父亲的影子,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颜边兆拿起纸笔写下了这篇祭文:
祭父哀辞
时维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元二00三年十月七日。不孝男颜边兆备糕点、果品、水酒、羹馐、檀香、财帛之仪,怀着万分悲痛,跪拜于祭堂灵枢前致以深切的悼念。
故显考颜公永农老大人灵枢前哭:父亲,儿疼煞的父亲!三天过去了,儿看不见恩那旮的身影,听不到你恩那旮的声音,恩那旮真的离开不孝儿了。
儿父离世了,风在呜咽,云也低垂,水在哀鸣,天要落泪,大地在颤动都在为不孝儿父亲悲痛,哭儿父亲辞世。
儿父真逝了,这一催魂夺命之噩耗如铁锤在儿太阳穴上敲打,令儿眼冒金花,头痛欲裂。又似钢刀在儿心尖上乱戳,令儿鲜血淋漓,痛断肝肠。天啦,这挖心割肉之疼叫儿如何受得住啊!这钻皮钻骨之痛无限绵绵折磨着儿子。
从今后,儿子找遍天涯海角,见不到父亲的身影,呼天号地、泣血啼喊听不到父亲的回音。
从今后谁给儿教育训导?谁替儿排忧解难?谁为儿操心牵挂,谁伴儿消夏度冬?
想到这些,怎不叫儿哭断肝肠!恨天地无情,割断父子血脉,恨阎王作恶,活生生剥开父子皮肉。
疼煞的父亲,儿跟恩那旮近在咫尺不得相见,儿伏在恩那旮的棺木上彼此心相近却没有了感应。恩那旮真的不要儿子了,恩那旮又让儿子变成孤儿了。
父不要了儿,儿忘不了父。
父亲恩情历历在目:
五岁流浪儿兮,夜宿山林。
饥与寒交迫兮,命悬一线。
壮年的父亲兮,忙赶夜路。
父亲见孤儿兮,停下担子。
拿副食果品兮,以飨饥儿。
孤儿偎父亲兮,投其怀中。
父亲一担挑兮,带儿回家。
从此儿不孤兮,有父亲疼。
顽劣儿哭闹兮,要爷要娘。
大手牵小手兮,外出寻亲。
狗儿追着咬兮,父亲断后。
肩上架儿郎兮,心疼儿累。
背上背儿郎兮,寻亲路上。
漫漫寻亲路兮,天南地北。
漫漫寻亲路兮,风餐露宿。
漫漫寻亲路兮,饱受饥寒。
漫漫寻亲路兮,历尽艰辛。
苦寻未得果兮,领儿回乡。
遇罕见冰雹兮,山崩地裂。
父亲以身体兮,支起帐蓬。
儿郎躲里面兮,瑟瑟发抖。
风停冰雹歇兮,儿郎出来,
父亲跪地久兮,麻木僵硬。
儿郎跪面前兮,叫声爸爸。
父亲回过神兮,连连叫崽。
父亲疼儿子兮,含在口里。
父亲疼儿子兮,握在手中。
父亲爱儿子兮,送儿上学。
修路又养路兮,防儿安全。
一日有数次兮,学堂探儿。
感谢儿老师兮,图关照儿。
巴结儿同学兮,免儿受虐。
小儿成大儿兮,再上高中。
父亲伴儿子兮,丢开家庭。
离不开儿子兮,跟随进城。
为儿挣学费兮,干牛马活。
帮儿求功名兮,吃猪狗食。
替儿子节约兮,破衣烂裳。
为儿积攒钱兮,宿在露天。
天不负父亲兮,儿有出息。
儿高中状元兮,衣锦还乡。
又遭黄天妒兮,失去母亲。
父亲受打击兮,忧郁成疾。
终日伴坟边兮,诉说苦情。
父亲思母亲兮,老了十岁。
为儿女求学兮,再次离家。
百样辛酸苦兮,父亲重尝。
儿女有出息兮,父亲老了。
积劳成疾病兮,死边转来。
恶劣之病魔兮,残害儿父。
行动不方便兮,半身不遂。
吃不到口中兮,穿不上身。
身上筋骨疼兮,从不哼声。
怕儿受影响兮,紧咬牙关。--------
父亲吔,疼煞的父亲啊!儿子越想越痛,越痛越想,叫儿子怎么痛得完,何时想得尽啊!
呜呼!长歌当哭哭不完恩那旮对不孝儿的深情厚谊;蓝天当纸海水当墨书不尽恩那旮赋给不孝儿的大恩大德。
唉哟!不孝儿的心成了碎片,肝肠寸断,血化成泪,泪至枯竭。
父亲啊!恩那旮可否告诉儿子,儿将奈何?
父亲,我一直不相信恩那旮离开了我,恩那旮不可能舍得离开儿子。
儿子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恶梦醒来,恩那旮确实没有离开,恩那旮在儿子心里复活,将永远生活在儿子心里!将继续伴随儿子走南闯北,将继续支持、鼓励儿子奋斗、前进!
至此
叩首
这篇祭文在十三日晚开祭时由礼生读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一不泪流满面的。
照农村的习俗新葬的坟要留个眼不把棺材掩住,等到第三天一早路上没有行人时孝子去加土掩住,叫做圆坟。
颜边兆送父亲到了山上没有下山一直坐在坟沟里,鸡都要进笼了,晚饭弄好了,家里人一等不见颜边兆回去二等不见他回去,颜天允到山上来催:“老弟,回家吧,家里等着你吃饭呢!连日来你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顿好觉劳得不像个人样,回去好好休息。”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父亲,过了三朝我就要走了,难得陪他了。”颜边兆说。
“他人事不知,跟土木石头无异啊!夜里寒风冷冻,你何必折磨自己呢?”颜天允说。
“父亲感觉不到我,可我感觉到他,有他睡在我身边就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哪里还会有冷的感觉呢?”颜边兆说。
“那么我跟你做个伴。”颜天允说。
“你比我还吃亏些,你就好好在家歇着吧!”
“在这乱十岗、坟坪里你就不怕?”颜天允问。
“怕什么?人死如灯灭。什么神呀鬼呀都是人扮的。再说有父亲在我身边壮胆什么都不怕。”颜边兆说。
见颜边兆这么说,他这几天定了会露宿在这里的。颜天允还是不放心老弟一个人在这里,回家搬来了一张大竹床、被窝,又再坟沟里烧了一堆大火,兄弟两个就守在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