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号学校正式上课,颜边喜包了一年级全部课程。一年级开设了语文、算术两门主课另思想品德、音乐、体育、美术等副课,颜边喜一天上七节课节节不空。
不过在这样的学校里副课只需备课不要作正经上反正副课不评比,因而老师勤快上就上懒得上就让学生们读书写字。
像体育课老师有时就带学生做些游戏,有时就像放鸭子一样把学生往操场上一赶自由活动去。
上课铃响了,颜边喜走上了讲台可下面还是乱成一片,吵成一片。学生们的嘴巴跟树上的麻雀一样没有禁忌地叽叽喳喳,真正做到了言论自由。
他们对上课、对老师没有意识,颜边喜用教鞭在桌子敲得“噼啪”响说:“上课了,不准乱说乱动!”
她的话没有威信,下面有同学怪声怪气地学舌,接着几个同学应和,这时引起满堂哄笑。颜边喜真是气得没法,真想下去一个给给几鞭,可颜边喜忍住了,她怕一开始就跟同学们的把关系搞僵了,造成他们的逆反心理以后要他们听话就难了。
她注意到王细维这个学生最喜说话而且声音特别大,就把他单独喊到讲台上来站着也不批评责怪他。在课堂上学生还是怕老师把他们叫到黑板前面,这一下好多了,教室里安静下来,王细维由于单了帮也不开了口。
“同学们,我当你们的老师喜欢不?”颜边喜和蔼可亲地问。
“喜欢!”大家齐声回答。
“那么你们想不想做好学生讨我喜欢呢?”
“想。”
“好,我喜欢听话的坐得端正的不乱说乱动的学生。”
大家立刻坐正了,肃静了。
颜边喜又转过头问王细维:“他们都听话你听话不?”
“听。”王细维应。
“以后老师讲话的时候你不要接应,上课时不能随便说话的,现在你下去吧!好,大家都是听话的好学生,我喜欢你们。我跟你们是一个村的人,由于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在家里住得少,你们很多同学都不认识我。我叫颜边喜,我的号比较疙瘩,喊起来坳口,大家以后简单叫我‘喜老师’好了。”
还不等颜边喜把话说完下面你一句“喜老师”,我一句“喜老师”,他一句“喜老师”喊个不停。接下来几十个声音连连地喊,抢着喊,比着喊。他们忘了刚才对颜边喜的承诺,颜边喜的声音完全给淹没了,她把教鞭在桌上连抽几下才煞住同学们的叫声。
颜边喜摆摆手示意他们停止:“现在轮到我认识你们喊你们了,我叫到哪个的名字哪个就站起来应一声:‘到’,让我一个个认识你们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答。
“颜红叶”颜边喜叫了一个名字,但没有人回应。
“颜红叶”颜边喜又叫一遍,还是没有人应。颜边喜对照报到册看了她父亲的名字。“父亲叫‘颜大行’的颜红叶。”
“喜老师,我爸叫颜大行,我不叫颜红叶,我叫红尖,大家都叫我红尖。”
“那是你的小名,颜红叶是你的大名,是你爸爸特地为你读书起的,以后在学校里你就用颜红叶这个名。来,把你的书、本子拿来,我替你写上你的大名。你要认熟自己的名字还要会写自己的名字,知道吗?”
“知道了。”
班上三十二个学生中知道自己大名的屈指可数,村里人大多用一大一小两个名字,大名只在上学、集谱时用。做父母的叫自己儿女的名字很不正规很随便,总爱在他们的名字里取一字后面加个“达、尖、伢、牯”之类。
于是旁人也随着他们的大人一样喊,因而孩子们只晓得自己的小名不晓得大名。
颜边喜就连着这个学生父亲的名字一起喊:“张贵星家的张明理。”可是又有状况出现,这个学生不但不知道自己的大名连他父亲的大名都不知道,而且这种情况的不只一两个。
这就给颜边喜点名增加了麻烦,她只得把喊得应先喊了,同样在他们的书上替他们写上各自的名字,把喊不应的放后面。
“哪些没有叫到名字的到前面来一下。”颜边喜说。
滴嘀嗒嗒一下子来了十多个,挤挤挨挨围在颜边喜身边。
“你们站成一队,都站好了然后一个接一个来搞清楚你们的大名。”颜边喜说。
“别人平时叫你什么?”颜边喜问站在前面的一个。
“都喊我‘毛吧坨’。”
“你爸妈叫什么?”
“我爸叫‘大水牛’,我妈叫‘香尖’。”
“啊,我知道了,我认得你的父母,你的大名叫‘王宿凡’,记住了吗?”
正当颜边喜要问第二个同学时,下面有个同学抢着替这个同学回答:“喜老师,我晓得他的名字,他叫fiang xiu 。这么大家都这么叫他的。”
“什么fiang xiu ?”颜边喜问。
“老师,你真的写不出来?他爸爸说你们都是水货老师,还蛮骄傲呢,他就是要起这么个写不出来的名字把你们考倒。”那个同学继续说。
颜边喜清楚了眼前这个孩子是全村闻名的钻牛角尖的大王王席为的儿子王万非。当时她被那个学生的话呛住了,她确实写不出这两个字来。她暂时不去理会那学生的话继续为其他的同学正名并一一替他们在书本上写上名字。
下课后她连忙跑到房里查字典,字典上根本没有fiang 这种读音。她又到办公室里问高年级的老师都说这是我们本地的方言,字典里没有这个音也没有发这个音的字。
上课的铃又响了,颜边喜快步走进教室。
“老师好!”同学们齐声喊。
“同学们好!”颜边喜答礼。“同学们,上节课把你们的名字都校正了现在还记得吗?
“记得。”
“记得就好,那么我开始点名了。”当喊到王万非时她说:“你们以后不要叫王万非的‘fiangxiu ’了,这是他的绰号,我们已经是学生了,都要学着讲文明,讲礼貌。喊人绰号就是不文明没有礼貌的表现。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王万飞绰号中的那个‘fiang ’是我们本地‘打’的意思,是我们本地方言,没有文字记载。在字典里找不到这种读音,更找不到读这个音的字了。所以不只我们学校的老师写不出这个字,全国的老师都写不出这个字来,因为我们的祖先压根就没造出这个字。那个发xiu音的字可以写出来,并且还有许多同音字,你们现在不会写,以后随着识字量的增大就会写的,那么你们从现在开始要认真读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