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一过明显感到太阳不是那么火热,风儿刮在身上不暖和了。山里秋天的冷劲不得弱过冬天。
一天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颜边喜对妈说:“妈,你白天黑夜都想着要为我做点事,正好我有件有劳你。冷天来了我的帽子旧了,手套烂了,毛衣也小了。编织是你的拿手功夫,我去买些毛线请你编套全新的吧。”
“是呀,那些还是你上初中那年织的,我晓得你长得快特意织大些,到现在不光旧了还小了。嗯,你的那套行头是该换朝了。”王会兰接口说。
就在这个星期天,颜边喜特地上了一趟街买回来了红的灰色的天蓝色的米黄色的几种毛线。
“妈,你总是嫌没事做,看,这些够你做了吧。这红线是我帽子的料,这黄线是我毛衣的料,这蓝线是我围巾的料,这灰线是你毛衣的料。”颜边喜说。
“不得了,你真不会过日子呀!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不当花的乱花,给我买什么新毛线呢?我只要把你的旧毛衣拆出线来织件就可以了。我又不到哪里走动,穿得那么体面干吗?下次出去时带去退了。”母亲说。
“你不要体面但要温度哇,新毛衣穿着暖和多了。百病寒了起,像你这样身体消薄的人易得感冒,打针吃药钱去了不说人又吃了亏,多不划算。”颜边喜说。
颜边喜等着妈妈给自己的新毛衣锁上最后一只袖口,她迫不及待在镜前穿上米黄色的毛衣,戴上红色的帽子。哇!是我吗?
帽檐下圆而大的眼睛星星闪亮,鼻梁高且直,鼻尖微微上翘,一张樱桃小嘴,那玉琢的皮肤光洁晶莹。这是颜边喜第一次发现自己脸上的优点。
在她读书的时候她不兴照镜子,她的头发一般都在晚上睡觉前梳好,是为了不耽搁第二天早读的时间。在她教书后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梳装打扮,在后脑勺上随便扎根马尾巴,用皮筋扎紧了事,因而用镜子少。
“妈,你是魔术师也,把一只丑小鸭变成了一只天鹅了!”颜边喜对着母亲做嘴脸。
“哇,我女儿好漂亮啊!金雕玉琢的画中人,不,画中人没有我女儿灵秀。是仙女,仙女下凡啦。”
“妈,你真把我捧上了天,我哪有那么好呀!是借了你给我包装品的光,有句老话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还是我女儿长得好,要不把这衣穿在场地上的树桩上有什么看头?”
“当然,即使是丑不怪的女儿在妈的眼里也是最美丽的。啊,天,快冷下来吧!快下雪吧!我急着要穿这毛衣戴这帽子出去显摆显摆。”
不久有了给颜边喜做秀的机会,就在下个月头个星期三镇教育站在镇小学组织一次一年级语文公开课,全镇一年级的老师都得参加。颜边喜有点迫不及待得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星期二夜里刮了一夜的北风,屋上的瓦片都翻乱了。第二天早上颜边喜打开门一阵寒风迎面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天上灰蒙蒙一片似下雪预兆。
颜边喜穿戴好妈妈为她准备好的行头出发了。她是最后一个赶到镇小的,因为再没有哪位老师的路程远过她。
幸好没有迟到,上课的预备铃刚好敲响,老师、同学们正向教室走去。她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她像一道焊光很快吸引大家的眼光,走到教室门边的学生绊到门槛打了个踉跄,后面紧跟着的同学绊着前面人的脚跟接二连三踉跄乱窜,险些扑到一大片。
不过没有引起骚动,因为这是一个严肃紧张的场合,有领导、老师镇场,同学们马上集中注意力进了教室。
颜边喜选了最后排的一个位置,一个个子比较高的老师后面,她有躲眼光的意思。
看样子她躲不掉,她发现正的斜的探照灯不停得在她身上扫视。
下课了,她又成了老师、同学们眼睛的聚焦点。低年级的同学们天性率直,无所顾忌,他们硬是跑来围住颜边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大一点的学生含蓄些,远远地观望。亮点不只吸引孩子们的眼睛同样吸引着大人的眼睛,老师们也在偷看着她。
颜边喜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火辣辣的眼光简直要融化她,她浑身不自在,反倒她的眼光没有了着陆点,左眼皮跳着,右眼皮扯着,脸部的肌肉也不停地抖动。
她的双手没个放法,吊着不好叉腰不好抱胸也不好。她走路很不自然,投足很别扭,像喝醉了酒似的走不平稳。
她平时银铃般的笑语这会儿变调了带着颤音,附有口乞。反正全身的神经在紧缩,全身的每个细胞在快速地脱水。
此时的颜边喜体会到的不是荣耀,没有半点自豪。她想的是:在这么多的x光透视中,她成了个玻璃人,给一览无余。她的缺点、弱点全被暴露。要是这时地上长个洞来让她钻进去就好了,她特别需要隐蔽。
这时她的救星出现了,易小娜,她初中的同学,一个跟了好父母的幸运儿。她的父亲原是镇小的老校长,为了女儿的前途没有到退休的时候就退了下来,把教书的职位让给她。
易小娜在招手:“颜边喜,这里,到我房里来。”
颜边喜一跨进易小娜的房里,不由自主地摘下帽子,解下围巾,都是这些惹眼的劳什子害她出洋相。当她卸了行头后整个人轻松多了,极像卸了身上的铁甲。
接着着一伙姑娘进了易小娜的房里。
女孩子到了一堆好戏连台。
“颜边喜,好一个大美人。美得耀眼,美醉了,美疯了。”易小娜抱着自己的同学乱七八糟地赞美着。
“上下五千年才出了四大美女,今天第五大美女颜边喜要载入史册哪!”说话的是颜边喜的另一个同学。
“若是生在古时赶上皇上选秀,捞不到皇后,捞个贵妃是铁定的。”
“从此君王不早朝,六宫粉黛无颜色。”随后进来几个女老师,都是颜边喜的同学,跟颜边喜一样读完初中在家教民办。
姑娘们顺着话题七嘴八舌。
“那就完了,那君王又是不长命的角。颜边喜幸好你没生在君主制时期,不然的话害死了皇帝不说自己落下褒姒、妲己一样不好的名声遗臭万年。”
“喂,你们的迷魂汤里下的是什么药成分?是戏弄还是嘲笑?是损我还是败我?我已在云里雾里分不出东南西北。”颜边喜说。
“看你这不友好的说法,有谁鄙视牡丹花?有谁不赞美玫瑰?美好的事物当然受人们交口称赞。”一个同学说。
“我说句心底里的话,我嫉妒你非常嫉妒你,凭什么你拥有如此精致的五官还不够,还拥有一张一等的人皮包装。你的前身到底是个什么精怪,耍了什么手段、花样从造物主那里弄来这么优质的材料来造成这么个尤物?”易小娜一本正经说。
“她呀,一定贿赂了造物主。”有人说。
“这就是造物主不公平之处,受了她的贿就把她造得那么美。”
“你们干吗把她想的那么奸诈呢?从今世推测她的前世,她不是一个奸诈、钻营之人。”
“大概是造物主在造她时经历了某个快乐的事情,心情特别好着,所以在造她时精雕细琢特别有耐心。”
“发挥你们的想像力,想想当时他碰上了什么喜事?”易小娜对刚才说话的人说。
“我看造物主是找到了爱情,遇见了他心仪的姑娘。”
“对,对,他想着爱人,于是依照他爱人的样子造出了颜边喜。”
“她的爱人一定是嫦娥,啊,颜边喜是嫦娥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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