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罗刚的相识,是在一次王军的宴请上。当时正值营业部困难时期,为了扭转颓势,王军在极力留住老客户的同时,也在想着法子开发新客源。这次,王军请了二十多人,包括留下来的大户和有一定人脉的散户。我之所以被邀请,是因为手头上有很多有钱有势的客户,王军希望我能给他推荐几个。保险和股票业务之间没有任何冲突,我也乐于帮忙。
王军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请客吃饭,还找了个含蓄点的理由,以给罗刚接风洗尘的名义请的大家。罗刚是王军为举办股市沙龙,特意从上海总公司借调来的。席间,王军向大家隆重介绍罗刚。原来罗刚是万国证券的首席分析师,科班出身,留过洋喝过洋墨水。这与他的形象很吻合,西装笔挺,带着一幅金丝无框眼镜,举止温文尔雅,谈吐风趣而有内涵。
自那以后,大家时常向罗刚请教股市的问题,我也不例外,但凡要到营业厅去,我都会提前把问题准备好。因为罗刚太忙,不是每次都能如愿。但只要是有空,他都会耐心地给我解答。久而久之,罗刚成为营业部里最受欢迎的人,大伙都亲切地称他为“罗老师”。
1996年的股市行情如火如荼,这种始料未及的局面,让王军感到喜出望外。王军照样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如今的心境却是另一番光景。更让他深感骄傲的是,举办了半年多的股市沙龙,成为营业部的金字招牌。很多大户都慕名转投王军麾下,深圳的媒体更是多次长篇累牍地进行报道。作为主讲人的罗刚,也被深圳电视台《证券时间》栏目组邀请作解说嘉宾。罗刚在节目中表现的极具证券大师风范,他的精彩点评,也深得股民们的认可。随着知名度的不断提升,不知不觉已成为公众人物。
此后,罗刚上班成了问题。只要他在营业大厅出现,马上就会引起混乱。股民们会一窝蜂地向他围过去,有请教问题的,有想套取内幕消息的,有要签名的,还有纯粹凑热闹的,俨然是一幅追港台歌星的场面。如果不是保安出来维护秩序,罗刚恐怕要被永远堵在那里了。迫不得已,罗刚只能趁没人之时,早早赶到办公室。幸好,营业部的办公区域高挂“闲人免进”的牌子,使罗刚有些许喘息的机会。我们私底下调侃道:罗刚正在经历名人的烦恼!
不仅如此,几家相当有实力的证券咨询公司向罗刚抛出了橄榄枝,通过猎头挖墙脚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罗刚非常清楚他们赚钱的门道:买断电视台的一个时间段,让股评师通过电视向股民推荐股票,吸引股民成为公司的会员,收取高额的咨询费。这些公司想利用罗刚的知名度,吸引更多的股民入会。为了体现诚意,有家公司开出了五十万年薪,力邀罗刚加盟。罗刚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不屑与那些只会作秀的股评师为伍。每当看到股评师在电视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耍嘴皮时,罗刚会立马转台,并愤愤地念道:“真会忽悠人,真把自己当成神算子了!”在罗刚的理念里,股评师应该帮助股民们正确理解证券投资理念,掌握股票基本知识,解读国家经济政策,提高风险意识,而不是把自己打造成股神,骗取股民的血汗钱。为此,罗刚还多次上书证监会,希望杜绝这类坑蒙拐骗的行为,保护广大投资者的利益,还证券咨询业一片净土。
作为一名有着相当知名度的证券分析师,罗刚不仅要经受住各种利诱,还要堤防被股市里的暗流所裹挟。这股暗流就是所谓的股市庄家,一些能够暗中操纵股价的投机大鳄。他们往往控制着一只股票的大部分筹码,通过上百个账户进行自买自卖,把股价拉高到预定的价位。然后,让大批不明真相的散户高位接盘,庄家悄无声息地变现筹码,套取暴利之后全身而退。庄家们深知如何引诱散户接盘是这个游戏成败的关键,而那些被收买的知名证券分析师是最理想的帮凶,他们也被股民戏称为“黑嘴”。
罗刚自然成为庄家们竞相拉拢的对象。操盘手李欢受幕后的庄家之托,曾多次找罗刚商谈合作,都被他婉言谢绝。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庄家没有死心,让李欢带话给罗刚:只要罗刚在《证券时间》中推荐指定的股票,愿以利润的10%作为答谢,估计至少在五百万以上。面对如此诱惑,罗刚只说了一句:“我不做违背良知的事!”听完,李欢只得扫兴而归。
“我记得几年前,各卫视台还经常播放股评类节目,最近几年基本上没看到了。给我的总体感觉是,这些股评师说话风格活像电视购物中的推销员。”
杨中华解释道:“其实,节目中的股评师很多都没有证券分析师资质,有的干脆让演员来冒充。2006年9月,证监会和国家广电总局就曾联合发文,表示不得在证券类节目中传播虚假、片面和误导性信息,不得在证券类节目中播出客户招揽内容。但由于其背后的利益链漫长、诱惑巨大,这导致监管政策执行不力,给‘擦边球’释放了空间。直到2010年,国家广电总局再次下发通知,禁止各类电台、电视台与证券咨询机构的商业化合作,尤其要求不得对具体证券产品的价格涨跌和走势做出确定性判断。至此,这类带欺诈性的股评节目才在电视中绝迹。”
胡克锋像大多数人一样对操盘手充满着好奇,正好杨中华在之前提到了操盘手李欢,便顺着话题问道:“操盘手是一群怎样的人?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我觉得操盘手挺神秘的,您能不能给我讲讲。”
“可以,我就给你讲讲操盘手李欢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