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冬,股市如同冬天的气温,让人不禁打寒战。证券营业厅里冷清了许多,由于股票被套得太深,人们反而变得不是那么关注行情了。证券营业厅变成了股民的活动中心,大伙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打牌,还有个别老头老太打起了太极拳。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营业厅门外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除了门口电线杆上经常出现“内部职工股交易”的“牛皮癣”外,还有几个“黄牛”在门口扎堆出没,他们的手上拿着“转让内部股”字样的牌子,刚见有人从营业部走出来,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要不要内部股?稳赚!”
最近有几家农信社被批准改制为农商银行,掀起了改制农信社的新浪潮。营业部门口的“黄牛”们把握热门行情把重点放在推销农信社的内部股上。我对于这种所谓的内部股比较好奇,于是逮住一个“黄牛”问道:“这农信社的内部股是怎么回事?”这位“黄牛”向我介绍说,当年信用社成立初期,几乎当地的每一个本地村民都是股东之一,如今他们手上的股票价格已经涨了三四倍,今后还有上涨空间。这位“黄牛”还坦白承认,他本人并不是内部股的持有者,而是一名中介。先与他初步谈妥了以后,才可以与卖家正式见面并详谈。
当我对这种内部股是否能过户产生怀疑的时候,“黄牛”耐心地解释说,按照规定内部股是很难过户的,但这并不影响双方的交易。到时候买家可与卖家私下签订一份合同,规定内部股已归买家所有。这样一来,内部股将来涨了,所有的收益只归买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到时候买卖双方可以将这份合同进行公证,保证它的法律效力。
此时营业部经理王军正好路过,看见我与“黄牛”正在攀谈,生怕我上当受骗,走上前把我往营业大厅里拉,边走边对我说:“这种所谓的内部股可不能买,无论卖家手里的内部股是真是假,买家都要承受极大的风险。未上市的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转让,需要在指定的交易场所进行,限定条件多,手续也非常复杂。因此,在买卖双方进行私下的场外交易时,卖家往往会建议再签一份合同,以承认买家的隐名股东身份。”我有点疑惑,插话问道:“那个人也说要签一份合同,这样还会有风险吗?”王军接上前面的头绪说道:“但问题的关键是今后等公司真的上市了,其分红是直接支付给股东即卖家的。如果卖家不转让红利或私吞部分红利,买家对其进行起诉,法律上也很难保障买家的权益,维权之路将会变得非常艰难。”听完王军的专业分析后,我彻底打消了想试试的念头。
为了提高广大股民的风险防范意识,证券营业部还特意举办了几次针对性较强的知识讲座。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一些人经不住暴富的诱惑,想碰碰运气,这其中就有李全。
李全是一个退伍军人,半年前刚从深圳粮食局退休,闲不住的性格让他加入到炒股大军中,成为一名散户。倒不是李全无知或是生性贪婪,主要是因为他身边有个以前的战友确实靠着内部职工股发了大财。这个战友跟他一起参加过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听完营业部的讲座,李全更是感觉比别人幸运,暗自庆幸多了条发财之路。
这个战友果然有能量,没过多久便帮李全弄到了珠海维嘉的内部职工股,而且股份都过户到他的名下。一开始李全还能通过报纸上登载的信息披露了解公司运营情况,可一年之后这家公司就销声匿迹了。通过战友得知,原来珠海维嘉已经破产了。李全的四万元养老储蓄全打了水漂,他的老战友也血本无归。李全虽懊悔不已,但也无法责怪老战友。本可以过安逸退休生活的李全,迫于无奈,只得厚着脸皮托粮食局的领导给他安排了门卫的工作。
杨中华最后总结道:“花点小钱买内部股,等待上市后获取暴利,这是不少投资人梦寐以求的一夜暴富模式。可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大部分投资到内部股上的钱基本打了水漂。”
胡克锋笑着说:“我看那些中介可是稳赚不赔的噢!”
杨中华非常认同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后来认识的一个人,在1994年、1995年从四川、陕西等地收购了大批非上市公司的内部职工股,拿来时候每股不过1、2元的价格,拿到深圳来卖,打着即将上市的旗号,以每股4、6元价格卖给不知情的投资人,他倒是通过倒卖所谓的内部股赚了几百万,可是那批股票不仅没有上市,连分红都没有过,最后公司倒闭了,投资者血本无归。”
“讲到1995年,我开户的证券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杨中华突然话题急转,因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让他记忆深刻,以至于一提到1995这个年份,当年的记忆就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