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谢天宇看了眼星空，猜测，“可能是来郊外看星星。”
此刻郊外的星空很美，银河璀璨，星如雨。
“唉，我真不知道女人矫情什么，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季晋源下车，走到她车门旁边，这才发现，她又闭上眼在思考些什么。
变态吧？半夜三更跑到郊外来思考案件？
果然不是正常人。
季晋源灵机一动，突然趴到她车的引擎盖上，呲牙咧嘴地拍着挡风玻璃。他想吓一吓她，结果她过了好久才睁开眼，很冷静地瞪着他，瞪了数秒后，又将视线移到他身旁，眼神渐渐变得惊恐。
身旁？
季晋源看着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
他分析她的表情，太过逼真。
难道自己身旁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季晋源毛骨悚然地下引擎盖，迅速回到谢天宇车里，吩咐他：“回去。”
谢天宇摇头：“不行，我不能把一个女士单独扔在郊外。”
“放心，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她不怕的。”
“再怎么强大也是女人，而且荒郊野外欣赏星空，也没什么不好。”
“…………”季晋源突然发现，其实谢天宇和李星妍挺登对的，两个人都变态得很有特色！
李星妍自季晋源滚开后，冷静地看了眼后视镜，设置好手机闹钟。她双手交抱于怀，闭上眼，再次思考明天的讯问。
时间一分一秒转动，天刚亮时，手机闹钟响起，李星妍睁开眼，在车里再次拿起案卷翻看。案卷看完后，她再次仔细查看现场的照片，因为季晋源质疑被害人身边有邓佳慧的脚印，所以她每张照片都看得格外认真。这一看，还真看出问题。她在这十几张照片里发现有张照片上，有一件刚刚清洗过的防辐射服挂在阳台。
她思考了一会后启动车离开。离开前，她还冷冷瞥了眼在车里沉睡的两个人。
一入市区李星妍就通知程颖赶到看守所。
讯问蔡文星之前，她还故意发信息通知季晋源。但直到讯问开始，季晋源也没出现。
李星妍冷冷看着镇定自若的蔡文星，脑里有很多疑团未解。她冷漠地盯着蔡文星，试图想撬开他的嘴。
“通知了你的律师，但抱歉，他应该有事担误，赶不来。”
“没有律师在场，我不接受讯问。”
“讯问室少，如果不巧，讯问一次犯罪嫌疑人要等几个小时，所以，你多担待担待。这次不是我们故意想私自讯问，而是你的律师不知所踪。”李星妍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态度没有以前的强势，而是带着懒散，她试图给犯人一个错觉，也许太严厉逼不出供词，但用轻松聊天的方式，应该能套出不少有用的线索。
她补充一句：“当然，如果对我的讯问不满意，你也没有必须回答的义务。”
蔡文星干脆闭上眼，不想听她重复问废话。
李星妍虽言词松散，但一直紧盯他的一举一动：“新的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先聊聊你未婚妻。”
“没什么好聊的。”
“你的未婚妻怀孕两个多月了，你一定很着急结婚。”她紧盯蔡文星，“20万彩礼其实也不高，父母为什么不肯去借呢？是借不到，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蔡文星不回答，不配合。
“你真的很恨父母，好不容易找着女朋友，却又没钱娶她。你一定恨不得父母去死，所以才会几次三番殴打父亲。”蔡文星的不开口配合在李星妍的意料之中。她不管他，兀自开口，“邓佳慧数次跟你抱怨家人，说你妈骂她，不尊重她。她也数次教唆你站在父母的对立面。她的目的很简单，挟天子以令诸侯。肚子里怀了个宝贝疙瘩，她很轻易就得到房子的百分之五十产权，所以她和她的父母想再把她卖值钱点。20万彩礼，她知道你拿不出来，但你的父母因为那个宝贝疙瘩，一定肯给。可惜她失算了，20万让你们家鸡飞狗跳，20万让你的父母不惜翻脸毁婚。”
蔡文星的脸有明显的抽动。
“案发当天，你再次殴打父亲，邓佳慧急坏了，感觉你这样打下去，20万肯定会泡汤，到时一毛都捞不到。如果你没有一分钱彩礼，打胎又不好，生下孩子她父母又不肯，所以她才会要求你回家去道歉，并且！”李星妍说到这里加重语气，强调，“邓佳慧要求你在饭桌上，连哄带骗让父母先借出20万来给彩礼，并假意同意，自己婚后也会一起还。”
蔡文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猜出这么多细节。
李星妍严肃地盯着他：“刚开始吃饭，一家人都挺开心的。你的父母见浪子回头，也格外开心。这就能解释为什么22点30你们进家门，23点，隔壁邻居郑大伯才听到吵架声。短短半个小时，是什么让父母从浪子回头的惊喜变成愤怒。嗯，还是因为彩礼！虽然你们已经承诺婚后会一起还，但父母却告诉你，实在借不到。”
蔡文星连眼皮都在颤抖着，为什么她统统猜出。
李星妍语速很慢，故意让他听清楚一字一句：“父母的那句‘实在借不到’激起你的暴怒！因为你不相信他们借不到！于是你再次提出卖掉老房子的要求。你觉得卖了老房子就有钱，大家都轻松，为什么父母就是不肯呢？”李星妍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对啊，他们为什么不肯呢？因为老房子早已经因为你房子的首付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贷出20万。但那20万，他们想自己扛，所以瞒着没告诉你。”她语速渐渐加快，“蔡文星，你却认为他们不肯卖房子，所以自此拉开以后的所有情节，你们发生争吵，可父母最疼是你，所以你妈主要去骂邓佳慧，邓佳慧也不是好惹的主，两人有数次肢体接触。你不想打你妈，又怕未婚妻委屈，所以你冲过去跟你的父亲打架。与父亲打架的你肯定无暇顾及正在参加骂战的未婚妻，直到你听到一声惨叫。等你回头一看，你妈已经倒在血泊里。”
这是李星妍根据案件已有证据构建的思维，这思维最贴近物证。
“这只是你的猜测。”蔡文星激动开口，他眼皮颤抖得厉害，“这都不是真相！佳慧她不是帮凶！”
“为什么现场有一件清洗过的女式防辐射服？所以我还有一种猜测，邓佳慧证供上说，你杀父亲时，她因为害怕躲在阳台。但是防辐射服上应该有大量血迹。我相信虽然衣服经过清洗，但法医依然可以检测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防辐射服上有大量血迹？那只有一个解释，邓佳慧在你杀父时，离你们很近。她明明害怕，为什么离你们这么近？她在恐慌下应该远离你们，或出门呼救？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邓佳慧也参与故意杀人。”
不得不承认，这是混蛋律师在第一次庭审时给她的灵感，她在顺着他的思路找出真凶。
“这不是事实！你之前怀疑佳慧失手杀人，现在还猜测她故意杀人。你有没有良心？你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她是孕妇。你凭什么因为一件防辐射服就断定她有参与杀人？”
“对，这是我的逻辑。但，蔡文星，当我说起你的父母时，你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只要我提起邓佳慧是帮凶，你就会激动紧张。”李星妍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咄咄逼视他：“因为这才是真相，你的未婚妻也合伙杀人。但因为她怀孕，所以你独揽罪名。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你的父亲死于23点30分，而凌晨3点50分，你才报警自首。4点，邓佳慧才去敲郑大伯的门。她之所以隔这么久才去，不是因为惊慌害怕。而是因为，在这期间，你们在想着怎么毁灭证据，逃脱罪行，甚至商量好所有的证词。但邓佳慧因为害怕自己会穿帮，所以临时翻证，把所有罪名强加在你身上。”
“你说谎！你说谎！这只是你自己的逻辑，不是事实！”
“蔡文星，对未婚妻，你真伟大。可你冤死的父母会怎么想？他们倾尽一切去给你买房，借遍所有亲朋帮你筹款10万彩礼，可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不理解、谩骂、殴打！他们甚至到死前也弄不明白，曾经那么好的孩子，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20万彩礼，就跟一个认识几年的女孩一起将他们虐杀！他们是真的想不到，三十年的养育之恩抵不过区区20万！”
“你说谎！你说谎！”蔡文星咆哮，试着从讯问椅上站起来，但被牢牢固住。他疯了似拍打讯问椅，“佳慧不是帮凶，她不是！”
对，失控的蔡文星说明白了很多问题。
邓佳慧也参与杀人，或过失致人死亡。
李星妍吩咐一旁的程颖：“传邓佳慧来检察院，我要讯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