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府中,左庶子唐令则面容严肃的说道:“殿下,今日朝上至尊对晋王言语之中赞赏不已,其中更是推崇晋王所提设科取士一策。臣之前向殿下说要多注意些晋王,殿下还不以为然。如今再看,臣仍是这句话。若殿下继续放任晋王,不打压一番,晋王心怀大志,后患无穷。二圣对晋王宠爱有加,晋王对国事出力甚多,就算晋王别无他心,但总归对殿下十分不利。”
唐令则一心为报太子赏识之恩,觉得这些话不得不说出来提醒太子。因此在太子下朝之后,就专门来找杨勇密谈此事。
而太子杨勇经过这段时间,才发觉杨坚和独孤皇后却确实宠爱杨广多过自己,在众兄弟中,也就只有还未就潘的汉王杨谅堪堪胜过杨广,虽然汉王与自己关系甚好,但毕竟只是自己的幼弟。
所以太子的心思未免有些变化,如果换在几个月前,必定还是对唐令则一顿臭骂。但是此时听了唐令则的这番话,却感到心烦不已,烦闷的叹气道:“本宫还是想不通,父皇母后为何对晋王如此看重。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科举制,父皇对他十分褒奖,本宫倒觉得那科举制不过如此,甚至可能还会因为此策丧失天下门阀士族之心!”
唐令则苦笑道:“殿下难道真觉得此国策无关紧要吗?且不说门阀士族会做何反应,那天下寒门士子必然归心于朝廷,而大部分没落士族亦会对此策支持。而且此国策又是高仆射执行实施,故而关东士族定不会对此国策作壁上观,必然会采取支持的态度,而关陇门阀在朝中面对至尊和关东士族的打压,亦不会反对……”
杨勇听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照唐令则所说,这科举制恐怕在推行之初会得到朝野上下一致的支持,还会有一支既得利益集团在朝堂之上崛起。想到这里,杨勇愈加心烦意乱:“科举制已经在今日朝堂之上议定,不日将明文传告天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尔等若是有用,为何不帮本宫也想出一个设科取士的国策来。”
左庶子唐令则被杨勇这番话说的无地自容,赶忙跪地请罪道:“主忧臣辱,臣才疏学浅,不能为殿下分忧,还请殿下降罪。”
“行了!快起来吧!”杨勇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心知这群幕僚中,唐令则对自己最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如果责罚太过亦是不妥。只是与他说了这么半天,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应对,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二人就在相对默然的时候,有奴婢来报,说杞国公宇文忻求见,已在宫外等候。宇文忻为右领军大将军,负责宫禁宿卫,与东宫太子一向交好,而杨勇也对宇文忻十分看重。左庶子唐令则听到宇文忻来面见太子,于是向杨勇说道:“殿下,那臣先告退了。”
杨勇摇头道:“杞国公素来与本宫熟络,唐左庶又是本宫心腹,随本宫见见便是,何必请辞?”
左庶子唐令则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不在多言。不多时奴婢便将杞国公宇文忻领了进来,他一身戎装,身材高大,脸上凶肉横生,一看便知此人乃是武将出身。
这宇文忻本是北周皇族,太保宇文贵之子,后追随杨坚,平定叛乱,安抚人心,在杨坚登基的过程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也是因为这些功劳,杨坚在举起屠刀的时候,出于一些考虑,没有杀宇文忻。
东宫杨勇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对于宇文忻也不怠慢,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热情的说道:“杞国公怎么有空来了,快请坐,本宫这里正好新进了一批好茶,杞国公务必先尝尝。”
宇文忻行礼谢道:“多谢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说与殿下,实在是有些不吐不快!”
杨勇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何事?竟让杞国公憋屈至此。”
宇文忻端起奴婢刚奉上的热茶,轻轻的闻了闻,脸上露出愉悦之色,但听闻杨勇所言后,有些恼怒道:“想必殿下应是知道至尊召见我与卫王是为商议出征突厥一事,但领军将领一直迟迟未决,至尊本有意让在下领军,可谁想那高颎竟对至尊进谗言道:宇文忻有异志,不可委以重兵!请殿下明鉴,若忻有异志,为何不遗余力的助至尊上位,那高颎苏威二人真乃朝堂之上的奸诈之臣,霍乱朝纲,蒙蔽至尊!”
杨勇苦笑道:“杞国公大可不必气恼,本宫与高颎乃是亲家,想来本宫说的话高仆射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一番,我会向高公禀明杞国公的一片忠心。”
宇文忻依旧不依不饶道:“殿下,我等老臣同心协力拥护殿下,但奈何高颎和苏威把持朝局,不如由殿下带头引领我等向至尊死谏,杀了这两个奸佞臣子,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杨勇听着宇文忻这有些大胆的话,一时间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宇文忻。而唐令则也是有些吓的呆住了,三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沉默着。终于,宇文忻按耐不住,试探的问道:“不知殿下对今日上朝的所见所闻有何感想?”
杨勇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宇文忻,说道:“能有什么感想,不过就是父皇颁布了几道政策而已,不过杞国公之前所言确实有些偏激了。”
宇文忻沉吟片刻,才道:“殿下难道真的看不出晋王的威胁吗?恕我直言,晋王所献,收天下书籍与那什么雕印术不过是技巧之术,没有什么重要的。殿下,今日朝堂之上,至尊可是对推行科举制决心甚大,满朝文武竟然只有我等老臣反对,若果真让那寒族崛起与朝堂之上,那时大隋必然会丧尽门阀士族之心,殿下明察!”
杨勇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宇文忻此行的目的,一会扬言要杀高颎和苏威,一会又谈论起了晋王的国策,于是,杨广假装诚恳的说道:“杞国公所言有理,本宫亦是觉得有这等忧患,但是朝中大臣不知为何却不做反对,这让孤王有些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