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忻冷笑一声,嘲讽的说道:“那些大臣心里明白,就算反对也没有什么用,至尊决心已下,若是在朝堂之上闹得至尊下不来台,会更加糟糕。这些人只顾眼前,却也不想想以后,真是鼠目寸光!”
宇文忻说完之后,又警惕的看了看深埋着头的唐令则,而后又向杨勇说道:“殿下,我接下来要单独向殿下禀明一些事情,还请殿下……”
杨勇心领神会,也不打算屏退唐令则,于是说道:“杞国公但说无妨,唐左庶乃我心腹之人。”
宇文忻还是十分警惕,将房门关上,并且确认一番后,才说道:“不知殿下可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
杨勇皱着眉头,双手微微合拢在一起,身体前倾,认真的说道:“请杞国公明言!”
宇文忻沉声说道:“现在二圣对晋王宠爱大过东宫,不仅如此,圣后对太子殿下心生厌恶,就连至尊亦有微词。而且朝堂之上,众大臣对晋王殿下赞誉不断,每每将太子与晋王对比,认为太子殿下无才无德,奢侈喜好女色,对殿下多有抱怨之词,可见殿下的东宫岌岌可危!”
杨勇闻言陷入沉思,而唐令则反驳道:“东宫对至尊政策多有裨益,这是众所周知的,就拿前段时间东宫上的那道规劝移民的折子来说,朝堂之上不乏赞美殿下的大臣。杞国公怎能一叶障目?不过数人对晋王赞誉,就强加于所有的大臣呢?”
宇文忻却没有着恼,而是微笑道:“唐左庶这番话却只是反驳众大臣,却没有反驳二圣的态度,看来唐左庶亦是认同二圣宠爱晋王远远超过东宫了。”
唐令则双手垂下,也不知如何反驳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只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依杞国公来看,本宫现如今应该怎么办?”杨勇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狠色,向宇文忻问道。
宇文忻脸上立马严肃了起来,单膝跪地道:“如今大隋朝堂,奸臣当道,朝局昏暗。我等老臣心痛至极,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只有辅佐殿下登基,至尊退位尊为太上,才能扫除朝廷旧弊!”
杨勇不禁的有些呆愣住了,原以为先前宇文忻所说逼杀高颎和苏威已是大胆,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要逼杨坚退位!杨勇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慌张的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宇文忻看着杨勇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低声惨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宇文忻心知这番话一旦出口,必然就收不回了,自己在太子的心目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虽然出于考虑和需要不会告发于自己,但是自己这个右领军将军的位置怕是要动动了,宫廷宿卫的职责是不会在交给自己了。
宇文忻万念俱灰的打开房门,向外走去。而房间内的唐令则和杨勇沉默以对,谁都不肯先出言打破这种氛围。直到唐令则轻轻咳嗽了两声,才把杨勇的思绪拉了回来,唐令则沉吟道:“殿下,杞国公……”
“无需多言,本宫绝不会听从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杞国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本宫要上奏!要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皇!”杨勇恼怒道。
唐令则提醒道:“殿下如果真的向至尊说明今日之事,那殿下必将失去所有老臣的拥戴,对殿下来说,极为不利。甚至很有可能反目成仇,到时候报复殿下,得不偿失啊。所以殿下万万不可向至尊上奏此事,宇文忻其弟正在负责新都营建一事,很可能会因为殿下的上奏而耽误新都,至尊亦会对殿下有所看法。”
杨勇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那这么办?总不能就让宇文忻如此妄为,他今日敢让父皇退位,明日就敢自己坐上天子之位,那高颎说的没错,这宇文忻就是心怀异志!”
“殿下,还需交好宇文忻……”唐令则劝道。
杨勇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唐令则,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手下的幕僚为自己出的主意,说道:“你说什么?”
唐令则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容禀,宇文忻一干老臣势力盘根错节,虽然目前至尊都是许以高位,夺走实权。就如同宇文忻,虽说是掌管宫廷宿卫的右领军大将军,但兵不过千,将不过十,在这偌大的京城中又有何用?但是宇文忻所代表的是创国老臣,这可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势力,可与关陇贵族和关东士族三足鼎立的势力啊,殿下万万不能错过这个拉拢他们的机会!”
杨勇沉思了片刻,说道:“唐左庶之意我明白,可宇文忻身后之人都是何人?”
“必是梁士彦和元谐!”唐令则早就想到了这二人,元谐乃是王谊旧友,和王谊引为知己,当初亦是对至尊登基有大功劳,而梁士彦一直就对北周忠心耿耿,当初过于无奈才投靠杨坚。
上次杨坚举起屠刀,杀了两个曾对他登基出力甚多的功臣,这让所有的老臣不由的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今天来找杨勇,就是那帮大臣不想坐以待毙了,在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杨坚会大肆屠杀他们这些功臣。
“是他们!”杨勇骇然的说道:“那岂不是代表了所有老臣的意思?唐左庶觉得宇文忻之弟宇文凯和此事有关联吗?”
唐令则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恐怕不会,宇文凯醉心与匠人之事,从不涉及朝堂争斗,而且性格与杞国公截然相反,对至尊忠心耿耿。”
杨勇在房内不断的来回踱步,终于咬牙说道:“那就烦请唐左庶先去杞国公住处解释一番,莫要让杞国公误会,但是请父皇退位一事却是万万不可!”
唐令则恭敬应声离去,杨勇看着离去的唐令则心中十分复杂,这些老臣不过就是眼看着在手的权势逐渐的失去,还有性命之忧,所以这才来找他。但是杨勇又何尝不怕这已经在他手里的东宫之位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