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凯尔特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会被用来命名地球的一个时期。奥陶纪的名字来自于威尔士北部勇敢的奥陶人部落,而志留纪则源于南部的志留勇士。很奇怪,地质学家怎么会这样取名字?寒武纪囊括了地球4200万年的历史,而其名字竟出自英国北威尔士山的罗马名字——寒武山。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寒武山产生于寒武纪吗?
孩子需要名字。有些名字还是有意义的,比如说石炭纪就是地球的某个时期,关于这个时期,我们以后还要提到。石炭就是碳,之所以这样命名,是因为石炭纪的碳储量无比丰富。可是志留纪和石炭纪之间的泥盆纪的名字,却来自于英国德文郡。毫无疑问,德文郡是个好地方,我们并非想冒犯德文郡的尊贵市民们,可令人困惑的是,地球上的鱼类时代和英国郡、奶油蛋糕以及达特穆国家公园①的小野马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将不顾一座高卢村落的激烈反抗,硬要用它的名字来命名一个几百万年前的时代?地质学家都疯了吗?
事实上,为地球的时期和生物取个合适的科学名称并非易事。比如说,在埃迪卡拉的小山上发现的化石为前寒武纪末期的生命提供了很多新的信息,这为我们填补了一道缺口。当然,我们可以以研究的对象为标准,将这个时期取名为“软蛋时代”或“大食管时代”,可惜这样的名字即使用拉丁文说出来都显得愚蠢无比。况且,这个称谓根本就不符合当时的情况。
虽然埃迪卡拉纪的生物主要是塞拉赫发现的丑陋气垫生物,但当时的地球上还有其他居民,比如说细菌、古菌和早期多细胞生物。此外,当时的气候也有自己的特点,火山爆发、陨石撞地、大陆漂移和大气的构成等等。在取名的时候,我们究竟应如何取舍?难道要把所有的因素都囊括进来吗?不可能。那我们还不如用岳母或恋人的名字来命名这些时期呢。
命名的困境表现了地质学时间轴上的一个关键弱点:地质时间轴令我们的世界观失真了。我们只看见每个时期的新现象,而其他的内容却被进步所磨灭了。单细胞生物之后是多细胞,两者之间还有寒武纪初期惨遭“放气”的气垫生物,接下来崛起的是甲壳生物的王国。转眼之间,所有生物都变得牙尖嘴利、张牙舞爪。随着第一批生物登上陆地,进化的主要工作也结束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些偶然的零星细节。最晚到爬行的蜥蜴出现之后,海洋中的傻瓜们已不再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人类的崛起,人类自恃为万物之灵,煞有介事地为其他所有的生物取名。
地质学有一个很大的弱点:直到今天,地质学家们依然无法绘制一幅生命的全景图,并在这一共同时间轴的坐标上界定每一个物种的意义。地质学告诉我们的是一个以时间分段的历史,一个时代取代了另一个时代。比如说,我们知道3亿6500万年前第一批在陆地上漫步的生物是一种名叫鱼石螈的胖家伙,这种生物吸引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以致我们忽视了在同一时间海洋中也在发生重要的事件。很少有地质学家提到昆虫时代。大致上来说,鱼石螈和三叶虫、原始鱼类、首批陆地植物和早期爬行动物出自同一时期。鱼石螈登陆之前,陆地上已活跃着千足虫、蜘蛛和蝎子,可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相比于节肢动物,人们就是对爬行动物更感兴趣。
甚至当昆虫学习飞翔时,我们依然没有注意到它们,因为蕨类植物、哺乳爬行动物正在努力发展。当然,要纵观每一个时代的全局并非易事,但我们起码得试一试。否则,人类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在生命名册上到底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人类不知道,自太古代以来,我们一直生活在细菌的帝国中。细菌统治着整个世界,细菌之下则是蚁类和飞蝗。我们只是庞大物种库中的一个变体,一个物种。人类的目光十分短浅,因为我们只看得见大型复杂生物,以为只有它们才是成功的生命。然而这种视角是错误的,它会将我们引向危险的结论。
这样看来,我们很有必要用威尔士郡的一些小地名——蒙默思、布雷肯、格拉摩根来命名一个地质时期。在这些地方,志留勇士们曾于公元48年英勇抗击过罗马人。我们离小小的高卢村根本没有那么遥远。伦敦地质协会的主席罗德里克·莫契森爵士为志留纪取了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根据志留人部族地区的岩石形态来描述相关时期的地质特征。这个名字成了凯尔特人的荣耀——同时,它也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纵观地球历史的全貌。
谁是志留纪大哥——海陆猛兽展示台
还是回到过去的时代吧。
冰雪融化之后,地球再次阳光明媚,海平面又一次上升,淹没了大陆的某些区域。
志留纪的特点是广阔的热带浅海区中,尤其在今天的北美和北欧地区,长出了无数珊瑚礁。在这些地区以及澳大利亚,我们今天依然能找到很多当时的大块含盐沉积物,这些沉积物是洪水退去后留下来的。阳光充沛的大陆架海洋是生命的理想摇篮——包括陆地上的生命。我们基本上可以肯定,最早的菌类、海藻以及原始蕨类是在潮湿的低洼和海岸地区出现的。小小的甲壳纲生物们就在这些植物间游来游去,这些长着复眼的家伙将进化成甲虫、蜘蛛、壁虱和蟑螂。它们不再使用鳃呼吸,而是使用气管——气管是一些充满气体的交错管道,多亏有这个器官,它们才能真正脱离水的环境。相较于几乎零重力的海洋,陆地上的重力更大,而稳固的外骨骼支撑着它们。
这些当然值得一提,然而在同一时期,水下的故事也愈来愈多姿多彩。
当然生命还需要喘一喘气。进化女神戴着一顶护士帽,细心呵护那些死里逃生的动物。而海洋的建筑师珊瑚则开始筹划新的施工方案,它们虽然也经受了惨重的损失,但和苔藓虫与节肢动物一样不甘失败。它们的殖民地都在大灾难中毁坏殆尽,然而渐渐地海百合和海星再次迁居到珊瑚礁上——简言之,所有大屠杀的幸存者都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恢复了平静。
外面很平静。更妙的是,新的臭氧层将致命的紫外线滤除在大气层之外,为万物的复兴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志留纪是地球的休养生息期。笔石属动物重新占领了海洋,发展出了各种各样的变体。三叶虫也恢复了生气,可惜的是,它们再也没有恢复到物种大爆发前的兴旺局面。就连那些顶着长礼帽的时髦乌贼也差一点被超新星一举歼灭。现在,浅水和深水区依然有乌贼群的身影。它们有火箭一样的动力装置,长着鹦鹉般的大嘴,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误入自己势力范围的猎物。目前看来,它们依然是海洋中的霸主。
陆地上也不乏与乌贼势均力敌的恶名昭著的角色。
志留纪中出现了大型节肢猛兽,它们当中个头最大的是板足鲎类动物。
想象你捉住一只蝎子,然后用一根面棍将它碾平成一张油门踏板。那时的大型节肢猛兽就是这个模样:一面油门踏板,长着一条尖尖的尾巴。蝎子长着8只小小的点状眼睛,这些眼睛并不惹人怜爱。因此,你在那颗大大的圆形脑袋上装了两只相对大一点的眼睛,这样它看起来就像一辆被压扁的越野车。同时,你缩小了它那对钳子,并将它的腿部向前移了一些。这样一来,这个家伙的比例变得极不协调,大部分身体都拖在后面,仿佛是长摆曳地的婚纱。可是即使这样,它也不能激起你的同情,反而更令你厌恶。接下来,你又在它的左右体侧加上一些飞镖状的瘤子。这时,你才最终对这个小怪物表示满意。它一共10厘米长,你希望它能更壮实一些,因此把它变大了几倍。
这个坏蛋是干吗的?它肯定会咬你——本来你造它也是为了咬人的嘛,因此你将它空运到志留纪的水中,让它去骚扰当时的生物。当然,那些被骚扰的生物们会勃然大怒,幸运的是,它们和你之间隔着4亿4000万年的漫长时光,所以它们只能望洋兴叹。
板足鲎亚纲动物有各种型号:S、M、L和XXL。最大的有两米长。在地球的历史中,唯独志留纪中出现过如此庞大的节肢动物。不难想象,这些巨大的猎手肯定能在陆地上横行一时,然而它们速度缓慢,根本无法穿越原始沼泽追捕满心好奇的时间旅行者。
根据它们的相貌,我们也称之为海蝎,板足鲎亚纲动物的确和今天的蜘蛛以及蝎子有着紧密的血缘关系。那些生活在沉积物中的无颌鱼难免会遭受这些凶狠捕食者的毒手,因此进化女神才送给这些没有长颚骨的小家伙坚硬的头盔胸甲,可是纵然如此,它们和软体动物、螯虾、小蟹以及其他匍匐的小动物依然不时成为大蝎的盘中美食——有时,一只板足鲎亚纲动物能吃掉一整个“花花公子”。
提到花花公子,我们想到的是情圣卡萨诺瓦、汤姆·汉克斯和《花花公子》杂志创办人休·海夫纳。而志留纪的花花公子名字远没有这么响亮,相较于上述各位先生,它们名字的优势只在于其长度:这种介形亚纲生物学名叫Colymbosathon Ecplecticos,它是一种小型贝虾,长着鳃、眼睛和腿,腿上的凸状物即是它的阳具——那不仅是历史上最为悠久的阳具,从与身体的比例来看,它也是史上最长的阳具。
Colymbosathon很敏捷,直译过来后,这个名字的意思是“长着大阳具的游泳健将”。在150米到200米深的水中,它逍遥遨游,袭击小动物,四处寻找腐肉。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少个情人,然而“情圣”的名号单靠“体力优势”是无法维持的,因此,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最终也灭绝了。
活该!
注释
①达特穆国家公园位于英国的德文郡(Devon),泥盆纪“Devon”便取自该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