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跳过对问题原因的探究,不是面向过去,而是时刻把目光投向未来,且所有的沟通都是以解决问题为目标而进行的。
上一章介绍到沟通具有两大功能,其中一项功能是提高沟通双方的安全感。因此,作为有效的沟通技巧,前文提到沟通者需要做出倾听的姿态来向对方表达敬意,与对方做到兴趣的共享,肯定对方的观点,并向对方表现出自己的同理心。
沟通还具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利用不同的观点来深化思考、帮助解决所遇到的烦恼及冲突等问题,并促使新变化的产生。本章节将主要围绕在试图通过沟通的方式解决问题时,应该如何做而展开。
有问题不一定就有原因
人生存于世间,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说我们的人生就是与问题相处的一生也不为过。遇到问题是在所难免的,重要的是,当问题降临时该如何去努力解决它。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遇到的问题都包含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是无法简单地获得正确答案的。加之,我们所处的这个现代社会又是问题层出不穷的时代,这就更需要我们加快解决问题的应对速度。而对于那些本身就不存在正确答案的问题,想要快速做出应对是一件相当严苛且困难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是,通过查明问题的原因并消除这个原因,医学上的治疗方法通常都是以这个模式为范本进行的。这一方法在其能够发挥作用的场合下可以成为非常有效的应对措施。现实却是,通过这个方法能够解决的问题仅占已出现问题的极小部分。现实生活中存在着许多原因不明的问题,还经常会出现即使知道了原因也不知该如何消除问题原因的情况。
比如,在遇到某一名公司职员患上了抑郁症,又或者是某一个孩子变得无法去学校上课的情况时,找出其问题产生的原因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去医院接受检查的话,这名公司职员会被诊断为患有抑郁症,此时抑郁症可能就成了问题产生的原因。然而,真正的原因却可能是他在工作中太过劳累或者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无法去学校上课的孩子也同样接受了检查的话,其结果可能就是被诊断为患有适应障碍和发育障碍,但其真正原因可能是在学校遭到了欺凌或者是受到了父母离婚的影响。
对于上述情况,即使是想要治疗这名公司职员的抑郁症,如果他在工作中依旧遭受非人的待遇的话,问题也无法得到解决;即使是想要采取措施来解决孩子不愿意上学的问题,如果被同学欺凌的问题未得到解决,或者是父母的关系依旧未得到改善的话,也是无济于事的。
有时也会有这样的案例,无论采取多少种心理治疗方法来尝试着解决孩子不愿上学的问题,都难以达到效果,但当其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母亲开始住院且状态有所改善之后,这个孩子的问题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解决。同样还有反复遭遇失败且对药物具有依赖性的女性,在其只会消极对待事物的父亲去世之后逐渐发生好转的案例。
有问题不一定就有原因。之前提到的那位母亲,可能是因为遭到了丈夫的家暴而患上抑郁症,而那位有问题的父亲,则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与自己父母关系不和的影响。由于因果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大多时候很难说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查明其根本性的原因并通过解决这一原因来改善问题的方法都不怎么有效,即使能够大致推测出问题的原因,要想从根本上来改善这个问题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在性格上存在缺陷的上司说他是出于工作上的压力导致他苛待手下员工,使之患上了抑郁症,但你也不可能让上司辞职或者建议上司改正其在性格上的缺陷吧?即便知道了施虐的父母是因为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也遭到了自己父母的虐待,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他们一家虐待儿童的事实了。虽然说认识到问题的原因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有人能够通过这样的认识来改变自己的行为,有人却什么变化都不会产生。
面向未来的焦点解决短期疗法
想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和资源解决棘手的问题时,就需要一个更加简单且可在短时间内实施的、能够快速看到实际效果的解决方法。
应此要求诞生的便是短期疗法(Brief Therapy)。短期疗法拥有多个流派,各流派的方法及理论各不相同。近年来,逐渐被世人所关注且越来越具有影响力的短期疗法是一种被称为焦点解决短期疗法(Solution-Focused Brief Therapy)的方法。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主要是由史蒂夫·德·沙泽尔(注:为译者注,英文名为Steve de Shazer。)(1940-2005)及茵素·金·柏格(注:为译者注,英文名为Insoo Kim Berg。两人为夫妻。)(1934-2007)在其短期家庭治疗中心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该团队因其活动据点的地名而被称为密尔沃基流派。
密尔沃基流派的特征正如柏格所描述的那样,相比于问题本身,更应该把主要的关注点放在能否顺利解决问题上面。也就是说,对于问题而言,与其伤春悲秋地努力探究原因,倒不如去优先解决问题。
在提出这种心理治疗方法之初,很多人十分抵触这种忽略对问题原因的探究,认为只需解决问题便可的疗法理论。事实上,在已经习惯了医学治疗方法的精神科医生当中,这一方法并不受欢迎。然而,近年来对该方法感兴趣的人逐渐增多,并将其诸多的技巧引入了临床治疗当中。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种短期心理治疗方法不仅实际简便,而且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非常有趣的一点是,这种不关注问题本身而是重视解决问题的结构自身推动了问题的解决。
无论遇到的是什么问题,只要对方开始向你倾诉自己的不满、悲伤来探究问题产生的原因,伤感、愤怒、憎恨及痛苦等负面情绪就会喷薄而出,还会对自己或者自己周围的人开始抱有责备之心——因为谁的问题,事情才变成这样的?因为做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这样一来,就容易导致对方的心情越发沉重、积极性减退,并开始产生消极的想法。事实上,一旦话题涉及问题的原因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是在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中,一旦提到问题产生的原因时,大多数情况下对方的表情都会变得沉重,精神状态也会开始恶化。
对问题原因的探究是面向过去所进行的行为,再如何探究,过去的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有能够弄清并理解问题原因的时候,但同时也会有在毫无道理的事实面前除了感到茫然自失之外别无他法的时候。从意志消沉以及精神上的消耗来看,探究原因这一行为是很难得到相应的回报的。
与之相反,当努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人们一般会变得积极且富有活力。即使问题不能够立即得到解决,但当你想要努力完成一件事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变化了。解决问题是面向未来所进行的行为。幸运的是,未来是无论怎样都会有所变化的。这相比于对过去感到懊悔并对原因过于纠结的做法,其得到回报的可能性更大。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最大限度地活用了这一原理。直接跳过对问题原因的探究,不是面向过去,而是时刻把目光投向未来,且所有的沟通都是以解决问题为目标而进行的。
解决问题无非是发现一个视点
在介绍具体的方法之前,弄清解决问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十分有益的。人们在遇到烦恼、冲突以及困难的课题时,为什么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什么才可以算作问题?解决问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首先列举一个比较简单的例子,让我们一起来思考下“证明三角形”这一个问题吧。为什么这可以成为一个问题呢?并且,为什么我们能够解开这个问题呢?
“证明三角形”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问题,原因在于我们无法立即知道它的解决方法,但是,只需要画一条辅助线便能够明白证明它的方法了。也就是说,可以把解决问题看作得到了一个能够看清问题的视点。长期接受几何学训练的人,正是因为他能够在一瞬间找到这个视点,从而得以发现解决问题的答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问题的答案是已经存在的,区别只在于你能否发现它。若非如此,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当然人生中遇到的问题远比几何学上的问题复杂,并且答案也不一定只有一个。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有很多人能够解决这些人生中出现的问题,这是因为他们能够看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而那些无法解决问题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看不到答案罢了。区别就在于此。
对于几何学上的问题,即使当事人无法得知答案,但通过擅长几何学的人的讲解也能够解决问题。然而,在人生中所遇到的问题,是无法由别人代替或指导来发现答案的,这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去发现。这是因为问题的答案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最了解自身以及其周围状况的只有当事人,并且答案也只存在于当事人自己身上。他之所以一时间发现不了,是因为答案被纷杂的事物所掩盖,从而导致答案就在眼前却不被他所发现。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就是一种能够帮助当事人去发现那些他们还未看到的答案的方法。
解决构筑:从出口开始走迷宫
为何焦点解决短期疗法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松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以说这就跟从迷宫的出口开始寻找路线一样。一般来说,迷宫都是被设计成从入口开始寻找路线并会在中途多次陷入死胡同的样式,但只要反过来从出口开始寻找的话,就能够获得一条几乎没有岔道的路线了。人生中所遇到的问题与这种走迷宫的问题非常相似。
站在现在的视角来看待问题,我们的注意力会被错综复杂的岔道所干扰,以至于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发现前进的道路。但如果把我们的视角转移到未来,从未来的角度来眺望现在的情况,解决问题的答案就会变得一目了然了。这样做能够帮助我们清晰地分辨出解决问题的中心思路。
换言之,就是要时常从结果的角度出发去看待问题。就这一思考方式,史蒂夫·德·沙泽尔是这样阐述的:“通过解决之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想象当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委托者的行为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以及发生了哪些迄今为止与之不同的事情,并对有利的变化进行预测。”(摘自史蒂夫·德·沙泽尔的《短期治疗中解决方法的关键因素》)
也就是说,解决问题的最佳捷径就是,在脑海中想象当问题解决之后事情会变得如何,并且要弄清楚在变成这一状态之时有哪些事物发生了变化。这与一直以来通过找出问题自身的原因来解决问题的做法是截然不同的。史蒂夫·德·沙泽尔将这一思考过程称为解决构筑(Solution Construction)。并且他发现,相比于解决问题这一目的,将目标放在解决构筑上的话,反而能够更快速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反复询问,直到明确目标
多数人迷路的原因不在于他们不识路,而在于他们没有明确自己的目标。这是因为,明明连自己的目标都没有确定,想要顺利地达到目标是不可能的。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却不知道达到目标的方法,或者是突然朝着难以实现的目标出发,又或者是把那些谁都无计可施的事情错认为自己的目标,这些情况也不少见。焦点解决短期疗法认为明确自己可达成的目标是非常重要的,这是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一大支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认为明确自己可实现目标的过程无非是一个进行解决构筑的过程。
从开始进行沟通之时起,通常会反复询问对方正在追求的是什么、想要变成什么样子,以及现在能够实现的事情是什么等问题,并会为明确这些问题做进一步的沟通。
然而,经常遇到的情况是,当事人并未从真正意义上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目标,而是把消除自己目前生活中遇到的不愉快当成了对问题的解决。这种情况下,从当事人的角度来看,大多时候会因麻烦的事情和不合理的情况都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感到非常苦恼。也就是说,此时当事人会认为问题产生的原因在于自己周围的事物。对于当事人来说,问题的解决就是除掉那些存在于自己周围事物中的“原因”,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反而容易陷入无法解决问题的死胡同中。为何如此?其原因就在于改变他人及外部世界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问题能够得到顺利解决时,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个时候会发生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情况。也就是说,随着自身所追求的目标变得越发明确,当事人便会越发意识到为了能够达到这个目标,只需通过改变自身这种方式便能够改变与周围事物的关系了。并且,当事人还能够进一步明确自己需要做出什么样的改变,为此他还会开始摸索具体的解决方法。焦点解决短期疗法能够有效地促进这一过程的进行。
最开始的步骤中所需要的是确定可达成的目标,并且随着事情的发展来改变这个目标也是可以的。
“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年之后,你想变成什么样?”
“通过此次谈话,你想获取哪些信息?”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你现在能够立即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经常进行这样的提问使当事人不断明确目标的行为可以促进解决构筑的进行。
进展不顺的话就另谋他法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另一大支柱就是,采取那些有助于解决问题的行为并坚持执行它,摒弃那些无用的继而另谋他法的原则。相比于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有效的方法,更注重那些能够看到实际效果的方法。该原则贯彻的是彻底的归纳经验主义。
当问题无法得到顺利解决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改变方法,直到找到能够让问题得以顺利解决的方法,之后便继续坚持使用该方法,这是解决问题的基本原则。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对问题解决不顺的感叹以及想方设法找出问题的原因上,而是要关注那些已经得到解决的事情上。由此便要开始采取关注“例外”现象的这一态度。也就是说,要把目光聚焦于那些最终意外地得以解决的事情上,我们重视当事人过去的成功经历的原因也在于此。这是因为,在那些过去的成功经历中或许就有能够让事情顺利进行的启示。并且,在那些经历中还蕴含着能够让当事人恢复自信和希望的力量。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从始至终都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心理治疗方法。
拿出“第一次听说”的姿态
那么,具体要如何进行沟通呢?
使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过程中,可能会像后续章节中要介绍到的那样,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技巧性的提问上,但基本上与第一章所介绍的沟通方法并无太大差异。其最基本的要求依旧是要做出倾听的姿态。如果没有倾听这一姿态,就无法与对方建立起信赖关系,当然也无法获取有用的信息了。并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倾听的姿态,就无法促使对方进行自主性的发言。这种认为只有自主性的发言才能促使变化产生的想法也是继承了罗杰斯所确立的沟通方法。
作为一项在促使倾听顺利进行以及提高说话一方自主性方面有着重要作用的沟通技巧,需要我们时刻牢记在心的便是“不知道技巧”。也就是说,即使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也要做出“不知道”“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姿态来。
无论是专家还是家人或朋友,在听当事人讲述自身经历的过程中,很容易做出“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哦”的姿态。如果这样的话,就很难做出对当事人的自主性表示敬意的倾听姿态了。这就好比被先入为主的观念蒙蔽了双眼,且早就对你下了否定结论的对方进行沟通一样,都是徒劳无用的。然而,哪怕是专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盲目轻信这些过于先入为主的信息就会阻碍对对方的倾听。
不要说“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哦”,重要的是要用一种像白纸一样的、对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心态来对待对方。哪怕你已经事先获取了一些信息,也要做出“这是第一次听说”的姿态,并通过“原来如此啊”来回应对方的话,这样做可以让沟通朝着有利的方向进行。
把话题集中在重要的问题上
运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来进行沟通的过程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话题集中到重要的问题上。对于具体的沟通内容,与其完全让说话一方来掌控,倒不如去帮助对话朝着重要问题的方向进行。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即使当事人所说的都是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对此做出回应的方法也同样具有巨大的意义。但是,如果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有效的沟通,却放任对方把精力放在脱离主线的话题上,便无法就重要的问题进行沟通了。
为了能够解决问题,我们有必要让对方描绘出他所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同时还有必要向对方确认,对于他来说何为重要的事情、何为重要的人以及这些事和人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会把沟通的主题集中在对于当事人来说重要的事情以及重要的人身上,并以此来组织对话。为何如此?原因就在于这样做可以自然而然地带给我们如何进行解决构筑的启示。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在当事人几乎没有想要解决问题的意志下,这种心理治疗方法是不适用的。这是因为,一旦按照当事人的节奏来进行沟通,对话的开展方式会因过于急躁而导致最终徒劳无功,并且还容易遭到对方的抵触。但是,在当事人解决问题的意志非常强烈的情况下,这一方法则会非常有效。我们无须太过费心,对方自身就会把话题集中到重要的问题上,并且还会紧紧地围绕着这些话题来展开对话。
在还未明确对方解决问题的意志是否强烈的阶段,先使用第一章介绍的以及第三章、第五章和第六章中将会介绍到的方法,在对方想要解决问题的意志变得强烈之后,再切换到本章节介绍的这种技巧,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法。
近年来,出于对上述情况的考虑,即使在使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过程中,也逐渐开始重视偏离重要问题本身的沟通方式了。在就轻松且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进行交谈的过程中,从中挖掘出他的兴趣点和价值观,并通过这种方式与对方建立起信赖关系。
赞扬的沟通技巧很重要
与倾听一样,表现出同理心和肯定的姿态也是非常重要的。作为肯定姿态的一种表现形式,赞赏和犒劳备受重视,且作为一项沟通技巧被我们称为赞扬(compliment)。虽然赞扬含有一丝奉承的意味,但它并非是嘴上说说而已的空洞的话。根据现实中的同理心来赞扬对方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也是继承了罗杰斯的理论。
赞扬的技巧,除了直接进行表扬以及对其辛苦和努力进行犒劳之外,还可以采用提问的方式。
可以向对方提出类似于“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情的呢?”以及“你是如何做到如此努力的呢?”这样的问题。通过这样的提问,不仅可以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行为获得了赞扬,通过回答这些问题,还可以进一步促使对方产生令人期待的行动以及想法。这一技巧在下一章将会介绍的动机式访谈法中会经常用到。
此外,与同理心有着密切关系的非语言表现方式的重要性就更无须多言了。姿态、表情及说话氛围等非语言的行为都可以传递出比语言行为更多的信息。太过拘泥于对技巧的使用,并且忽视了这一基础的话,面谈就变成了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对方也会觉得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被我们所理解。
反馈关键词
罗杰斯确立的沟通方法非常重视通过开放性提问和反应式倾听来进行反馈这一做法。这是因为这种方式在能够引导对方进行自主性交谈的同时,还非常有助于我们整理对方的观点。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也会尽量使用开放性提问,通过“什么样”“怎么做”“为什么”等自由度较高的疑问词来引导对方做出更富有自主性回答的同时,对对方的话进行整理继而获得反馈。
然而,进行反馈的方式并不需要如同照镜子的反应式倾听那样无比忠实地反映对方所说的话,其所采取的方式是只对重点内容进行反馈,是一种具有更高自由度的方法。
在重复对方的话时,也主要就其关键的部分进行反馈。通过重复那些关键语句来向对方提问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比方说,当遇到“我已经厌倦了。太过分了,总是这个样子,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回复时,如果对“总是这个样子”这句话有疑惑的话,可以用“总是这样?”这种略带惊讶的疑问形式来重复对方的话,并且可以提出“所谓的‘总是这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样的疑问,来寻求对方做出进一步的说明。
换言之,在这一点上,对对方的话进行归纳也同样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反馈行为。要时刻注意尽量不去妨碍当事人的发言,并要通过简短的语句来归纳对方所说的话。
归纳这一行为,通过在对问题进行整理的同时将问题客观化的做法,具有能够让我们冷静思考的作用。通过归纳,不仅能够让说话一方变得冷静,同时还具有让倾听一方也变得冷静的效果。单方面地接受另一方的恶劣话语,倾听一方的心情也会变得阴郁,这对倾听的姿态就会产生微妙的影响。此时,通过“我稍微总结下您刚才所说的话,是……这么一回事吗”这样来进行归纳的方式,则能够让倾听一方具有更加客观的观点。
使问题标准化
除此之外,使用机会比较多的这种进行反馈方式还有一种使其标准化的技巧,此时所说的标准化指的是“并非特殊对待,而是一视同仁”。这是一种不表现出同理心的方式,而是采取中立的态度,来向对方平静客观地表达出我们对问题的冷静看法的沟通技巧。这能够防止我们过于情绪化,从而能够让我们重新冷静地审视当前的情况。
比如,假如你遇到一个不愿意去学校上课的孩子,他遭到了其母亲的暴力对待,而他母亲情绪低落和激动的状态又波动得非常厉害的话,此时,即使对这位母亲表现出再多的同理心,参与到她波动激烈的情感旋涡中,也只能使问题得不到解决罢了。这是因为当这位母亲过多地陷入问题本身,就无法让问题朝着解决构筑的方向发展了。在这种情况下,倒不如干脆一边跟她说着“对于这种不愿意去上学的孩子,家长暴力对待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啊”来表现出我们的同理心,一边向其表现出我们对于事件的本身并没有过多的重视,这样做就能够更容易地切换到母亲的视角来看待问题。我们一旦做出这样的回应,连握着手帕愤愤不平的母亲也会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我们了吧?一旦这位母亲做出这样的反应之后,我们就要不失时机地说道:“再如何感叹,事情也不会有所进展的。倒不如让我们一起来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吧。”通过这样说就能够进一步促使对方转换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
传达疑问、发现和惊讶
作为一种时常会给予对方冲击力,促使对方产生新发现及新变化的反馈方式,还可以向对方传达我们感到疑惑的、我们意识到的以及感到惊讶的事情。有些事情虽然对于当事人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但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并非如此。也就是说,要把这种传达出疑问、发现及惊讶的方式变成促使对方去意识到这种理解误区的存在,知晓还存在与其看法不同的观点以及促使对方去重新审视自己的一个契机。
比如,我们可以提出这样的疑问:“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啊,为什么某某会如此地在意他的母亲呢”或者通过“唉……,原来如此”这样的反应来表现出我们的惊讶,这也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此外,这样做还有助于指出对方之前并未意识到的矛盾以及言行上的不一致。在这种情况下,同样需要注意不要给对方造成我们在为难他的错觉。比方说,我们可以通过这些话来事先询问对方的意愿,“我可以稍微说一下我注意到的一件事情吗?”或者是“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一件事情了呢,我可以稍微说一下吗?”这种在继续引起对方注意的同时,采用不咄咄逼人且较含蓄的语言来进行沟通的方法是非常有效的。在此基础上,则可以通过“我实在是觉得您是……样的,您自己觉得呢”来阐明自己发现的同时引出对方对自身的评价。这是因为经由当事人自身就当前情况发表意见的做法能够促使其重新认识自己并做出改变。在第四章中介绍的纠正认知的沟通方法中将会进一步具体接触到这一沟通技巧,虽然在目前所介绍的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还未深入涉及有关认知层面的问题,但从能够让对方意识到妨碍问题解决的障碍物也许就在其自身的这一方面来看,这种语言运用技巧也是很有用的。
通过提问引导对方自我知觉
相比于直接指出问题所在的沟通方法,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专长则在于能够通过提问的方式去促使当事人自身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比如,假如有一位公司职员认为自己遭到了身边同事的排挤,对于这种孤立的境地他感叹道:“谁都不愿意同我讲话,对我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跟他们打招呼的话,有时候还会直接被无视。我每天都如坐针毡。”
此时,你可能会这样问他:“你认为自己需要做出哪些改变才能够改善这样的状况呢?”但是这样的提问方式经常会导致相反的结果出现,也就是说反倒会让对方认为错并不在自身而是在于身边的人,并认为自身并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即使不会出现这样的相反结果,只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的做法也很难会有好的想法出现。
那么,如果像接下来这样做进一步提问的话,事情又会变得如何呢?
“假如你去询问自己身边人的意见,问他们为了改善这样的状况该如何做才好的话,你认为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对于这样的提问,有人会觉得猝不及防,也有人会因这个奇怪的问题而感到疑惑吧?但对方如果是真心想要解决问题的话,对于这样的提问应该会很认真地思考的。这样做就不会像之前的提问方式那样,让对方产生明明错不在我却为何需要我来做出改变的反感情绪。这是因为此时考虑问题的视角已经由对方自身转移到周围人的身上去了。因此,才能够促使好的解决办法产生。在对提问进行回答的过程中,对方也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回答的是其自身所需要的答案。
接下来的这种提问方式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也会经常被用到。
“假如这样的状况得到了彻底改善的话,当你向身边的人询问改善的理由时,你认为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又或者是,“假如这种情况完全变好了的话,你认为自己面对身边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呢?”
这些问题虽然都是就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之后的情况进行的提问,但它们具有能够让对方意识到在当前状况下其所欠缺的是哪些东西的效果。那就是,相比于身边人所欠缺的,实则其自身也有欠缺的东西。
此时,我们可以领悟到,当遇到对方认为问题在于其身边人且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情况时,通过让对方重新意识到其自身也存在问题的方法,可以让对方在思维上进行转变,即能够让对方意识到通过自己的决心和努力也是可以改变当前状况的,这便是一条问题解决的捷径。这种沟通方法是之前介绍过的从出口开始走迷宫的一种典型方法。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它把提问当作了解决问题的主要武器。通过在提问上面下功夫,可以促使对方自身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并从自身做出改变。虽然对于并不相熟的人来说,这样做可能会给他们留下一种我们是在卖弄技巧的印象,但是这样的沟通方法是具有巨大效果的。
捕捉对方积极的元素
为了强化对方想要解决问题的意志,一旦对方稍微表达出一些比较积极的看法之后,就要及时地做出反应,来强化对方的这种意志。
当对方不再对问题进行感叹或者说一些责怪他人的消极话,而是就自己想要解决问题的意志、对于此种情况该如何做才好所做出的摸索、问题得到解决之后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事情以及之前曾有过的成功经验等想要解决问题的线索发表积极的看法时,就要不失时机地捕捉到这些信息,继而进行反馈,并以此进一步朝着进行解决构筑的目标前进。
为此,能够起到有效作用的强有力的手段果然还是提问这一方法。一旦对方说出了积极的话,就要立即理解这些话并做出反馈,再通过反复提问的方式来将对方的积极想法深化为更具体、更强有力的解决问题的意识。
比如,有一个年轻人虽然一心想要找工作却一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当这位年轻人说出“虽然想要做些什么啊,但一旦正式开始,身体却怎么也活动不了,因为已经习惯这样的状态了”,此时,最为重要的是不要对他所说的“身体却怎么也活动不了”“已经习惯这样的状态了”等否定的话语及辩解做出回应,而是要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所说的“想要做些什么啊”这样比较积极的话上面。对于这种情况,首先表现出惊讶,然后通过“为什么”“怎么做”等疑问词来进行提问也是一种方法。
“你也想过要做些什么的啊?明明之前说了不想做任何事情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又或者“你说想要做些什么啊,具体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呢?”,通过这样的提问可以让沟通深入下去。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所追求的主要就是强化并增加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问题解决型对话(Solution Talk)的治疗效果。之前也有介绍过,这是因为这一方法能够提升当事人的情绪和自信心,从而能够更加容易地解决问题。
活用等级划分提问法
在捕捉到对方具有积极解决问题的意愿并且能够强化他这一意愿的基础上,还有另一种被频繁使用到的重要沟通技巧,那就是进行等级划分的提问方法(Scaling Question)。之后介绍到的动机式访谈法等沟通技巧中也会使用这一提问方法。
这种提问方法主要是用0~10来对目前状况的顺利程度、对方想要解决问题的积极意愿以及对成功解决问题的信心等进行等级划分。
“您能说一下目前状况的顺利程度吗?如果用0~10来对它做一个等级划分的话,会是哪一个等级呢?”
“您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愿有多强烈呢?如果用0~10来对它做一个等级划分的话,会是哪一个等级呢?”
“您对成功解决问题的信心有多大呢?如果用0~10来对它做一个等级划分的话,会是哪一个等级呢?”
将这些抽象的事物通过客观的数字表达出来,无论是对当事人还是对我们来说,都能够以浅显易懂的方式来共享当时对方的心态。
运用进行等级划分的提问方法时,很重要的一点是要经常向对方表示肯定性的评价。即使对方回答的程度等级是2或3,也绝对不可以认为这个等级太低了。这个时候反而应该略带惊讶地接受对方的这个回答,并通过“为什么不是0或1,而是3呢”这样的提问来让对方主动说出其自身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愿,并强化他的这一意愿。
如果对方在回答了3之后又将等级改为4的话,就可以询问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通过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对方在意愿上产生的变化就能够变得更加明确了。
进行等级划分的提问方法还有另一种活用方式,那就是把进行等级划分的数字与具体的目标一一对应起来。
假设对方将目前状况的顺利程度评定为3等级。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询问对方:
“那么,程度为10的等级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要达到哪一目标其等级才能够被评定为10呢?”
这样一来就可以帮助对方明确何为自身的真正目标。
此外,通过询问对方“那么,等级为8的状态又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要完成哪些目标才能够认为它达到了等级为8的状态了呢?”则可以让对方说出自己对各个阶段具体目标的设定。并且,通过使对方就“那么,对稍微低点的等级4的状态来说的话,需要达成哪一目标才能够认为其等级达到4了呢?”这一问题做出回答,就可以明确其在每一阶段的实现目标了。
“等级为10的阶段便是最终目标。为了达到这个10的等级,就需要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依次达成相应目标。从今天您所提到的所有目标中,稍微可以看得出您认为最先应该做哪些事情才好,您觉得是这样吗?”
进行等级划分还有最后一种为人们所熟悉的使用方法,那就是对对方的依赖程度进行提问,即向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在解决及应对问题的时候)你有多依赖其他的人呢(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吗)?请用0~10来表示你对他人的依赖程度。”这样的提问可以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对周围人和事物的依赖程度,从而产生积极的连锁反应。
运用假设法来消除抵触情绪
越是困难的案例就越容易出现不确定因素,越是想要推动问题的解决,越让对方产生抵触情绪,甚至还容易导致矛盾的加剧,使对方产生要坚决反其道而行的逆反心理。
借用先前的例子来进行说明,所谓的“身体活动不了”其实就是对变化的一种抵触表现,再如何单方面地强化他所说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意愿,对方心里也依旧会存有“想要改变这种状况是不可能的”情绪,甚至可能会让这种消极情绪加剧。
下一章节中将会学习到的动机式访谈法主要是从正面积极地面对矛盾,并试图以此来克服矛盾,但本章的焦点解决短期疗法则直接忽略了矛盾本身,采用了与其完全不同的方法来试图解决问题。正如之前所介绍的那样,该疗法所采用的是从迷宫的出口开始寻找路线的解决思路,这便是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经常使用到的“假如……的话”这一沟通技巧。再用刚才的例子来进行说明,这时你可以向对方提出这样的问题:“假如身体变得轻盈、开始逐渐变得能够活动了的话,你会做些什么呢?”
对方可能就会回答道:“这个嘛,如果身体能够活动了的话,我想我会开始去找工作吧。”也可能会回答道,“想要去旅行或是干些其他的事情吧。”无论是哪一种回答,都能够让对方更容易地说出之前一直未能说出口的意愿。
如果对方说出了“会开始找工作”这样的话,接下来就可以顺势表现出惊讶并用“为什么”来做进一步的提问了。
“你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想过要找工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于是这样就可能让对方说出他的内心还是有想找工作的欲望的,又或者是向我们表明其实他是因为认为自己反正也找不到,所以才一直没考虑找工作的事。
并且为了消除对方的抵触情绪,还可以接着用“假如……的话”的疑问句式来询问对方。
“假如找到工作的话,你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假如找到工作的话,会和现在的自己有哪些不同呢?”
“假如找到工作的话,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通过这样的询问方式,可以促使对方去想象之前从未思考过的理想中的自我形象。这样一来,就能够刺激、扩展并进一步增强对方对未来的展望了。
有时候,抵触情绪会再一次出现,让你从假设的情况重新回到现实中。
“虽说是假设……但我肯定是通不过面试的”,可能就会像这样,对方因为对现实中的自己没有自信,继而拒绝对理想的自我形象进行想象。
这时,可以把情况假设到最糟糕的状态,重新顺势提出这样的问题:
“原来是对面试没有自信啊。但是,假设你面试通过了,当你询问自己通过面试的理由的话,你认为面试你的人会说些什么呢?”
“如果面试通过了的话,你认为迄今为止自己发生了哪些变化呢?”
哪怕比较费时间,但只要开始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就可以成为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契机了。
奇迹提问法
这种使用假设法来进行提问的终极手段被称为奇迹提问法(奇迹的疑问,Miracle Question)。该方法由茵素·金·柏格最先使用,并以动机式访谈法为代表,被诸多心理治疗方法采纳并借鉴。
奇迹提问法,从字面上来理解,就是在假设发生了奇迹(miracle),即问题得到了解决的前提下,当事人的理想愿望得以实现了的时候,让其阐述自己将会发生哪些变化的一种沟通手段。
该方法在引导对方产生做出改变的欲望以及为发生改变所需的条件时非常有效,有时候还能够真正促使“奇迹”的发生。
比如,对于无法停止使用药物的人,询问他如果发生了奇迹即他能够完全停药的话,在这种情况下,相比于询问对方因为停药而发生了哪些变化,更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是因为发生了哪些变化才促使他最终停药的这一问题上。也就是说,相比于询问对方“如果奇迹发生了,会发生哪些变化呢?”更应该提出这样的疑问:“如果奇迹发生了,是因为发生了哪些变化呢?”通过这样的提问,可以让对方意识到,所谓的发生改变并不是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是其自身发生了变化。这样,就可以促使对方自发寻找并发现为了做出改变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为了能够让奇迹提问法有效地发挥作用,掌握好时机和使用方法是非常重要的,仅仅卖弄技巧是无法顺利解决问题的。在深刻理解了对方在心理上的绝望以及对其具有了十足的同理心的基础上,再使用这种方法来做出提问,能够更容易触发“起死回生”的巨大转变。
此外,为了进一步调动对方的情绪,对提出问题的方式下功夫并事先对情况进行假设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比如,像接下来的这种情况,进行假设的方法就会经常被使用。
“请稍微想象一下可以吗?你决定就今天我们所进行的谈话内容采取行动,之后便回到了家里,并且今天晚上睡得特别香。此时假设这样做了之后,在睡觉期间发生了奇迹,也就是你现在遇到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而第二天的早晨,谁都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奇迹,包括你自己。那么,你要如何知道奇迹发生了呢?你最先意识到发生了奇迹的征兆是什么?”
对于这样的问题,患有药物依赖症的对方,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会不会是因为感觉身体比以前轻松多了,并且前一晚还睡得特别香了呢?”
“你还能看到哪些其他的征兆吗?”
“会不会是因为不再去想药物的事,而是开始考虑其他的事情了呢?就像之前那样可能会开始想要活动下身体,又或者是开始考虑与工作相关的事情了吧?”
“你还能从哪些其他的事情上发现奇迹已经发生了呢?”
“大概是无论外出还是看手机的时候都不再想药物的事情了吧?并且还发现自己对药物开始发生厌恶的情绪,看到贩卖药物的人的电话号码,还会因生气而删除它了吧?”
通过这样的一问一答,就能够轻而易举地了解到一旦问题得到解决,对方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具体形象了。
另外,“如果发生了奇迹的话,会发生哪些变化呢”这样的提问方式其实也是有用的。这种提问方式能够消除对方的抵触情绪,使对方能够更加轻松地回答问题。帮助对方去想象发生变化之后的自我形象,并以此来强化对方想要做出改变的意愿。这作为一种并不需要太多技巧的沟通方法,初学者也能够轻松掌握。
即使是对于那些至今一直困于现状、思想上无法向前迈出一步的人,通过对“奇迹”进行假设,也可以解除他们来自现实的束缚,让他们更轻松地说出那些他们之前一直压抑在内心且深信不可能的种种愿望或者他们想要实现的目标。这其中多数包含能够让目标达成的启发要素。
发生了奇迹,即停止了对药物依赖的受访女性说出了下面的一段话。“若果真如此的话,我想我可以体会到至今从未感受到的快乐吧。我会开始对时尚和烹饪感兴趣,会愉快地去购物、看电影、旅行,等等。因为当我开始对药物产生依赖之后,我对这些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并且,最重要的变化应该就是我同家人的关系吧。我可以变成更加值得信赖的人,不用再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了,也不用再向他们撒谎,我们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好的,也不会再去背叛他们、伤害他们。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我的心情会变得无比舒畅的。”
通过这样的提问方式,使她说出了一直抑制在内心的真实情感,并成了激发她的活力的一个重要契机。
假设性提问可能得不到回应
奇迹提问法并非对于任何人都是有效的,有时候也会出现当事人对于这种技巧性的提问拒绝做出回应的情况。对方可能会这样回复你:“再怎么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无济于事的”,又或者直接说“我不知道”来拒绝对假设情况进行想象。这其中便含有当事人对于思考自己的未来所怀有的抵触情绪。
该提问方法无法顺利实施的原因,大多是在双方之间的关系还未完全建立起来的阶段便着急地想要取得成果。此时,你再如何卖弄技巧,对方也不会买账的。因此,首先最主要的就是把焦点集中到对方感兴趣的事情上,怀有同理心地去倾听对方的话,并通过这样做来确立起双方之间的信任关系。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当对方拒绝做出回应时,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一点,而是退而求其次地切换应对方式才是明智之举。
提前询问对方“您的想象力丰富吗?”或者是“可以问您一个稍微需要点想象力的问题吗?”让对方事先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人际关系提问法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还有另一种非常重要的,被称为人际关系提问法的沟通技巧。该技巧主要是针对对于当事人来说很重要的身边人(例如父母、配偶、子女、恋人、同事、朋友等相当重要的存在)的关系提出相关性的问题。例如,类似于“假如您找到了工作的话,您会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呢?”这样的提问是没有把对方的人际关系包含在内的,而类似于“假如您找到了工作的话,您与您母亲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或者是“假如您找到了工作的话,您父亲对您的态度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这样的提问就是对其人际关系进行的提问。
通过运用人际关系提问法,能够更加容易地让问题的本质浮现出来,因此也就能够更容易地解决问题。人们所遇到的问题,不同于几何学上的问题,它必然会与当事人身边的重要关系者有一定的联系。即使是因赌博而负债的问题,导致其成为一个严重问题的原因也在于它把当事人的身边人卷入其中了。反过来也可以认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就在于此。仅仅认为只是因为参与了赌博导致遇到负债问题的这种看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因为对赌博越发上瘾而导致与家人共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以及因负债问题而导致家人备受煎熬等情况逐渐变得明朗化了之后,就能够慢慢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假如您能够成功戒赌的话,您的妻子和孩子会如何看待您呢?”“您与妻子和孩子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如果发生了奇迹,您的负债都得以还清了的话,您想要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做些什么事情呢?”……
提问时,与当事人关系密切的人可以是问句的主语,也可以是问句的宾语。
人际关系提问法在增强并巩固当事人对解决问题的意志方面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手段。
着眼于例外现象
焦点解决短期疗法是一种把对问题原因的探究束之高阁,优先去考虑如何解决问题这一实际结果的注重实用主义的心理治疗方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是哪种沟通方法,只要它能够有效地解决问题,就可以把它当作有效的方法来采用。相反,无论是建立在多么伟大的理论基础上的方法,如果它无法解决问题就会遭到弃用。实际上解决构筑就是在这样反复进行摸索、尝试的过程进行的,而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也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根据经验建立起来的方法论的集合体。可以认为,该方法本身就具有不断进行摸索、尝试的属性。
如果遇到的状况或者当事人发生了变化的话,采取的具体沟通方法也应该相应地有所变化,不可能永远使用同一种沟通方法。也就是说,并不存在能够适用于所有情况的、具有普适性的沟通方法。只要对当事人来说是有效的,它便是好的方法。
对于这种情况,具有象征性意义的表现便是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非常重视例外现象的存在,即主要着眼于例外的现象,并以此来逐渐谋求问题的解决。
比如,即使整体上的状况都很糟糕,但意外地也会存在情况变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着眼于这个例外的好状态了。有状态非常糟糕的时候,但也有非常好的时候,这种情况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会经常出现,但大多时候这些好的状态会因后续的状态不佳而导致大家逐渐对此失去印象。因此,不能消极地认为偶尔出现的良好状态只不过是意外的现象或是“偶然事件”,而要把它当作一种掌握着希望钥匙的状态,它预示着状态有能够变好的可能性。
这种对例外现象的关注并不需要局限于现在。只要在过去也存在进展顺利的时期或者成功的经验,也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上面去。
“为什么当时会那么顺利呢?”
“当时与状态不佳的时候有哪些不同呢?”
通过提出这样的问题,在帮助对方找出有助于问题解决的有效方法的同时,还能够让对方逐渐意识到其自身所具备的能够让事情顺利进行的能力以及其他可能性。当事情进展不顺的时候,任谁都会容易觉得什么都不顺利,从而会进一步朝着糟糕的状态发展。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对方极度地没有自信,从而使对方越发地认为自己没有处理问题及解决问题的能力。
使对方理解虽然很是短暂但曾经也有过状态良好的时候,所以不应该认为事情全都是糟糕的,并且让他意识到在现实生活中自己也曾有过成功处理问题及克服困难的经验,这就能够使对方在如同黑暗一般的现实状况中重新找回希望的曙光。
关注自身强项提问法
为了改变对方对自己的处理能力或者解决问题的能力抱有的消极态度,所使用的提问方法就是关注自身强项提问法(Coping Question)。根据对方的一个小小的进步,或者是过去的某个成功经历,可以提出类似于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能够做到那些事情呢?”
“为什么能够顺利地处理那些问题呢?”
“能跟我讲一下当时顺利处理那些问题时的具体情况吗?”
以此来让对方回想起事实上自己也有过顺利解决问题的经历,能够借此促使对方去思考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像这样在能够促进问题解决的基础上,在寻求具体的解决方法的同时,让对方找回对自身能力的认同感是非常重要的。
解决型对话
随着沟通的进一步深入以及解决构筑进程的进一步发展,即使是在一开始只会说一些诸如烦恼或不满的消极话的人,也能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他会开始对未来拥有希望并产生想要成为某种状态的愿望,还能够下定决心去寻找如何才能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并且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去努力地解决问题。
我们把那种过度纠结于烦恼及不满等问题的消极对话称为“问题型对话”(Problem Talk);与之相反,则把能够帮助解决问题的积极向上的期待、希望、方法及决心等称为“解决型对话”(Solution Talk)。
问题型对话较多时说明对方还处于离问题解决很远的状态,随着越来越接近问题的最终解决,解决型对话会逐渐增多。问题型对话会导致当事人自身意志消沉,具有降低自信和意志的副作用;而解决型对话则能够让当事人自身的情绪变得开朗积极起来,具有提高其自信和意志的作用。也就是说,可以认为不进行问题型对话而是增加解决型对话的做法,能够让当事人的情绪变得积极主动起来,继而逐渐引导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
以往在做心理咨询时一般会采用问题型对话方式,并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等待当事人主动地萌生想要解决问题的欲望及决心;而在焦点解决短期疗法中则主要是通过积极促进解决型对话的方式来在更短的时间内取得一定的成效。此时可以认为,在挖掘问题的根源还不深入以及允许对话的时间有限的情况下,相比于深入地进行问题型对话,让对方出现情绪及欲望低下等的糟糕状态并因此导致预定时间超时而言,这种能够优先引导出与所花费时间成正比的成果的解决型对话方式才是更加切实有效的方法。
尽管如此,在问题根源很深且当事人受伤的想法非常强烈的时候,仅仅想通过解决型对话来引导出解决方法是很难做到的,即使能够引导出解决方法也容易停留在表面阶段。在表面假装积极地采取行动去解决问题,非但不能引起本质上的变化,有时候还会导致对方进一步做出与口头完全相反的行为。对于这种相当棘手的案例,如果不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持续采用问题型对话的方式让对方尽情地吐露自己的负面情绪的话,就难以从真正意义上进入解决型对话的阶段。
然而,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案例,为了不再一味地延长这种胶着的状态,正如增加解决型对话的方式一样,可以说做出回应及肯定性的反应也是非常重要的。只要增加了解决型对话,再进一步朝着具体的计划以及实际执行的方向发展,就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促进问题的解决。
人们往往会认为问题能否得到解决与其具体执行过程中的顺利与否有关,然而只要曾在实际生活中试着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便可明白,问题能否得到解决主要与在采取具体行动之前的那个过程有关。只要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切实可行且明确的,接下来就是时间和体力的问题了。当然,虽说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只要是在真正意义上解决问题,大多数情况下具体执行阶段中所遇到的阻碍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克服了。因此,最终是否执行了明确的决策是能够极大地影响问题能否得以解决的关键。